第92章 不安
确如她所料,那僧人又接着道: “在这漫长的年岁里,你将亲眼目送身边人一个个的离去。”
“你别瞎说!”罗大嫂指着僧人的鼻子,两条粗粗的眉毛往中间吊着。
耿嫂的脸上很是苍白,似乎是被刚刚的话给吓到了。
僧人却不理会面前人的话,那双无悲亦无喜的眼依旧盯着王晚晴。
“你的命格很是奇怪,按理说应当已然断了,可现下却续上了。”
王晚晴轻轻的抚着自己隆起的小腹,目光很是平静,轻道:“于我而言,命格之说皆是虚妄。师傅用完斋饭后便离开吧。”
她是唯物主义者,加之小时候见到的那些并无依据的‘杀女求男’的巫术,对封建迷信有着天生的厌恶。
哪怕她是穿越而来,她始终还是对鬼神之说有着莫大的偏见。
可想起他的跛足和崔寻临告知自己的原书内容,王晚晴的心还是紧了紧。
王婉清确实是死了,而自己是王晚晴。
“大师傅,有什么东西可以化解……”耿嫂颤着声音问道,脸白得更甚。
不知为何,她总觉得这和尚不简单。
“若是要续命就必须用其他人的命作为献舍。或是……”僧人脸上平静得像一面湖,双目依旧落在王晚晴身上,将那最后一句话咬得极重。
“你既不在六道之内,也不在五行之中。”
“不在六道之内还能是什么!难道是怪物!莫理他,这和尚怕是个骗子!”
罗大嫂叫道,脸上也急红了些,说着就要抢过那和尚手上的锡杖扔出去。
“月娥姐。”王晚晴扶着自己肚子拦下了她,缓声道:“他腿脚不便,请出去便好。”
抓着锡杖的罗大嫂呆住了,盯着那和尚的腿看。
显然,她也想到了刚刚提到的跛足和尚。
“叨扰。”僧人依仗着锡杖缓缓起身,一步一顿的迈向了门外。
“这……”
耿嫂看着他那一瘸一拐的样子,原本就兵荒马乱的心更慌了些,本就生着一两缕白的发间似乎又冒出来了几根灰白。
“大师……你说说有没有什么破解的办法!若是我多做善事,多结善果,会不会有转机。”耿嫂在僧人跨出堂屋的门槛后,终究还是拉住了他,不甘心的问道。
僧人披在身上的袈裟被她拽起了一角,可他仿若并未察觉似的,直直的往前走着,直至衣角从手脚发软的耿嫂手中脱落也丝毫未停顿。
见耿嫂脸上白得像个死人,罗大嫂跑了过来抓着耿嫂的胳膊,道:“你理他做什么,他不过是一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和尚,说些颠三倒四的话来吓唬我们呢!”
她说这话时,铜板大的眼睛狠狠地盯着那已然行至院门的和尚,脸上的怒色未散,“再说,咱这里不就有一位个蛮有神通的道婆嘛!他既然不帮咱,咱就找别人,问问这说的对不对!若是不对,咱给这胡说八道的和尚揍一顿!”
听见她的话,耿嫂觉得有些道理,点了点头,泄了口气,这才想起还在火上的饭菜,连忙跑回了厨房。
果不其然,耽误了这么久,这锅里面的东西都冒烟了,直挺挺的往鼻子里灌,很是呛人。
跟着过来的罗大嫂见状捂着鼻子连忙往锅里面泼了一瓢水。
只听‘滋’得一声,那有些烧红了的锅冒出了很多白色的水汽,本就烟雾缭绕的厨房会更加看不清了,那锅里不知是发生了什么反应,透出一股焦糊的气息也就罢了,烟也分外呛人。两个人都被这气逼得跑了出来,扶着墙咳嗽着。
“咳咳!”站在门口不远处的王晚晴用帕子轻轻捂着鼻子咳了几声,瞧见旁边用来浇院子里的花的水桶里的水,将帕子沾湿后捂住口鼻,提着那半桶水入了厨房。
在滚滚浓雾中眯着眼睛,看见了灶台里面还在跃动且欲要往外冒的火苗,直接将桶里的水灌了进去。
锅里的东西应当是被烧燥了,有了要燃起来的苗头,王晚晴用将盖子捂上,而后推开了旁边的小窗户透风,待到一切做好后,扶着肚子缓缓的出了门外。
“咳!!”被烟呛得脸红脖子粗的罗大嫂还靠着墙咳嗽着,王晚晴轻轻地给她理着背。
“妹子!我没事!没事!咳咳!!”罗大嫂扶着墙朝王晚晴招手道,“你还怀着孩子呢,将这一切交给我就好!”
“我已经弄好了,你现下情况很是不好,还是先歇一会儿吧。”王晚晴轻声道。
“啥!”罗大嫂扭过头来,王晚晴这才发现她眼睛都被熏红了,正肿着流着眼泪。
“月娥,别进去了,她都弄好了。就是可惜了这些粮食。”耿嫂的情况要比罗大嫂好些,缓了过来,拉着罗大嫂的手道。
“好,好……”罗大嫂又咳了几声,点头道。
经过这一遭,刚刚那僧人的话的影响似乎减轻了些。
可待到她们缓过来后,又不约而同的提到了那个和尚。罗大嫂是怒气,而耿嫂脸上却是灰白。
王晚晴默默地给她们倒了两碗茶水,并不说话。
“马姐姐!”院门外传来一声呼唤,王晚晴缓缓的从半敞着的木门探出了半截身子,便看见了那颇有几日未见的陈盛典。他正站在院门口牵着驴朝自己挥手,而他身后是个从未见过的汉子。
那汉子的年近三十,下巴上长着一圈青色的胡茬子,背后拖着一个板车,而车上的东西被用一块棕黄色的布蒙着。
跨过那堂屋里的门槛后,陈盛典走到了跟前,笑着朝王晚晴介绍道:“这是黄叔的儿子,黄大叔最近几日有些头痛,来不了,便由他来送东西了。”
有些天没见了,陈盛典长高了些,现下已然和王晚晴一般高了。
身上的那身衣服正是一开始离开时王晚晴送他的那件有些大了些的那套,现下看来倒是很合身。
“长高了些。”王晚晴抚着小腹对他轻笑道。
“嗯,以后还能长的。”陈盛典有些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心底却想着那个离开已是快有一个月的人。
自己以后肯定要比他更高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