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跛足僧人
自胎儿月份越来越大,王晚晴也能感觉到自己的脾气也大了起来。
有时候没吃到自己想吃的东西都值得她生一会儿闷气。有时候天气不能如她所愿她也会生气。
就比如现在,自己钓鱼没有钓到,差点把杆子摔了。
“这是正常的,咱做母亲的都会有这一段。”
在离去之前,朱槿最终还是聘请了耿嫂一个月。不过现下看来是要延时了。
耿嫂绣着手中的一件小小的肚兜道:“那时候,男人最能关怀一两句就算作是不错了。但大多数女子命不好,哪怕怀了孕,生了孩子也被一家人差使,没时间抹眼泪。”
说着她叹了口气。
“我就见不惯把媳妇不当人的。”搬了把竹椅坐在一旁的罗大嫂搭话道,接着说起了那最近村中的八卦。
“前几日不是郑家那小儿子成婚嘛!我跟你讲,那郑家的小儿子娶的那媳妇可真是不得了,才过门几天啊,就闹着要分家。”她抓起来旁边的一把瓜子道。
“那郑村正能同意嘛!”
听见如此八卦,耿嫂瞬时来了兴致,原本脸上淡淡的愁绪也瞬时不见了。
“嘿!要不说她厉害呢呐!”
罗大嫂将手中的瓜子壳顺手丢到了一旁的草堆里,拧着眉毛接着道:“说是什么她娘一连生了五个儿子,她出生时那算命的也说自己能连生五个儿子,这不!郑家把她当宝贝似的供着。”
“这分家啊怕是再闹一会儿也快成了!”说着罗大嫂又抓了一把瓜子。
坐在一旁的竹椅上的王晚晴虽还盯着那充当浮漂的草杆子,脑子里面想的东西已经不自觉的跑到了郑家的事上。
很是奇怪,他们家三个儿子都在壮年,却很是急着要后嗣。
就算是成婚,按照他们那急切的样和长幼顺序,应当先给自己二儿子娶妻,或是两个儿子一起。
王晚晴不禁将自己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耿嫂脸上是一副不可言说的模样,环顾了一下四周见确实没人后,才压低嗓子小声道:“那郑家的二儿子其实是个天阉!村里面有些年纪的人都知道!”
“啥!”闻此大瓜,罗大嫂震惊得差点把手上的瓜子给丢了。
王晚晴也将头偏了过来。
“他小时候光着屁股蛋子的模样好多人都见过,一开始还和周围同龄的小子一模一样,但三四岁的时候,就不长了。所以村里面疼姑娘的人家都知道这消息,怕毁了孩子一辈子。”
耿嫂说着还摇了摇头。
“你说那郑有才霍霍了这些姑娘,却没见到说那个姑娘家有了娃的,莫非……”
罗大嫂捏着瓜子小声道。
“谁知道呢!”耿嫂将手一摊,眉头也往上挑了下。
“对了!”罗大嫂猛然想起之前从自己婆婆那里听到的事,清了清嗓子:“那郑家之所以这么急着要孩子,好像是因为多年前一个跛足的和尚来她家化缘时说的话!”
“说的啥呀!”耿嫂虽说年岁大见闻也多,但还真不知道这件事,连忙问道。
“他家会无后而终!”
罗大嫂嫌弃手中的瓜子碍着她说话的势头,将它丢回了小箩筐里。
“这话是听我那早死的婆婆说的,那郑村正成婚的第二年他媳妇就怀了孩子,当时有个和尚化缘,那郑家的那老婆子心情好就给了他一碗饭,还问他算得出她儿媳妇肚子里是男孩还是女孩!”
罗大嫂挥着手道:“那和尚不仅说是女孩,还说他家将会无后而终!未来那些叔伯兄弟会将他家的家产全部抢走!”
“那郑老婆子那样厉害的人,那和尚怕不是要被打死!”耿嫂子回忆起郑家那老婆子还没离世时见人就骂的模样,现下都有些发怵。
“可不!”罗大嫂神情激动,“但奇就奇在那和尚被揍后才说郑家未来会有三个儿子,三个女儿,但最后还是会无后而终!”
王晚晴闻言眉头微蹙。
这确实奇怪,若是江湖骗子那早早地便会说些吉利话,讨些赏钱。若不是江湖骗子,可那被毒打后的改口是为了避免祸患?既然是避免祸患有为何依旧说那些激怒他们的话。
“这不对上了嘛!”
耿嫂是村里面有年岁的人,知道当时那郑家的老婆子用那巫术杀了她头两个孙女换了三个孙子。
“更奇的是!”罗大嫂直接从椅凳上站了起来,挥手道:“在郑红梅出生的第二天,那跛足的和尚又来了!”
“说是待到郑家衰落后,全是靠那郑红梅一个人供着他们!”
“嘶~”耿嫂子皱了皱眉道,“那郑红梅这么娇气的模样,还是个女娃子,能做啥事啊。”
一直默不作声的王晚晴微微凝眉。
那些叔伯吃绝户的前提条件是郑家连一个男丁都没有。
而被赶出来的郑红梅若是在此种情况下供养父母,那便要成婚,或是……
“当时那郑家也不信,赶走了那和尚后便请人来为那三个小子看相,没想到,那道士对那三个儿子说的都是些常见的吉利话,偏偏说那还在襁褓中的郑红梅旺父母!”
罗大嫂越说越玄乎,语气也越来越激动,“后面又请了几个有些名声的相师,无一例外,都是这样说的。”
“怪不得郑家这么疼红梅!原来是有这一层面在!”耿嫂一拍手,恍然大悟道。
听着她们说的八卦,王晚晴瞬时觉得时间都变快了,虽然玄乎又玄的内容居多,但还是很有意思的。
不过手上的竹竿子传来的震颤将王晚晴从八卦中拉了回来。
看着那在水里浮浮沉沉的草杆子,王晚晴赌上前世的粉丝给自己冠上的‘绝不空军’的桂冠,自信一拉,一条只有手指长的白条鱼被她提溜了起来。
一直趴在她椅子下蹲守的小梨花随即‘喵~’了一声,那条小得有些可怜的鱼便被王晚晴从用烧红了的针弯成的鱼钩上摘了下来,丢在了它的面前。
这近一个月来,王晚晴没少投喂它,原本巴掌大的小梨花长大了许多,已然是个合格的猎手了,那鱼还未落地就被它一口叼在嘴里,还在它嘴里扑棱着。
得到猎物的小梨花从椅凳下的空隙轻巧地钻了出来,志得意满的跑入了旁边的草丛中开始享受着这它等了快一个上午的美味。
“别喂它太多,小心它吃饱了就不抓老鼠了。”罗大嫂想起家里那只每天只会吃的橘猫,不禁提醒道。
“唉,我这一上午就钓到了这一条小得可怜的鱼,就算是想喂它也喂不了。”想起前世的丰功伟绩,王晚晴不禁叹气道。
听出了她话里的低落,罗家嫂子毫不掩饰的嘿嘿地笑了起来,“想吃鱼好说嘛!改天我去河里帮给你捞一条!肯定又鲜又美!”
“不必如此麻烦,我只是钓着玩的!”听说她要跑到河里面捞鱼,王晚晴连忙道。
“别和我客气!我可是田里地里的一把手,啥事都不在话下!”罗大嫂十分豪迈的拍着胸脯道。
“小妹,别拒她,谁不知道她是这里最倔的婆娘,你要是拒了她,怕是现在就要脱了鞋袜跳进这面前的湖里,去捞鱼!”耿嫂揶揄道。
这段时日的相处下,三人的关系近了不少。
这还是托罗大嫂的福。
因为她和耿嫂是邻居,关系也好,且罗双柱被强制的和朱槿一起征走了,所以在听说耿嫂要来照护王晚晴后,便也跟着来了。
她是个爽快人,爱和自己讲些村子里的事情,一来二去,耿嫂也不拘谨了,这日子过得也算是也松快。
“嘿!说得好!”
罗大嫂盯着笑话自己的耿嫂撸起袖子道,“我现在就要下水去,我还要把你一起拖到水里去!”
“别!好月娥!我不该嘲笑你的,我去做饭,做饭去!”耿嫂见她作势要拉自己,连忙端着放在竹篮子里的针线和布料跑了。
“算你跑得快!”罗大嫂见她被自己吓跑了,叉着腰大笑着。
望了望高悬的日头,王晚晴摸着已然鼓得看不见脚尖的肚子站了起来。
时间不早了,她虽说有了身孕,但有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她还是不太想全部麻烦其他人。
“都六个月了!你给我歇着!”罗大嫂见状连忙扶着王晚晴,还把她手上意图挪动的竹椅给捞了过来。
王晚晴还想推辞一下,但看着她脸上严肃的表情,便也乖乖的点了点头。
待到扶着王晚晴从院门前的那片湖边的树影下回到了院子内,罗大嫂才像是松了口气似的,跑回到湖边准备把那些还放着的东西搬回来。
七月底,天气还很是炎热,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桂花的香味。
院子里栽在墙角里的那一株桂花树也长出了金黄的花朵,不过很是稀疏,耷拉着脑袋躲在了深绿色的叶片下。
王晚晴地掀开那翠绿的叶子,踮着脚轻轻地嗅着那叶底的芳芳。
“阿弥陀佛”
这声音仿若是从渺远的天际传来,像是古寺里的梵钟,深沉清远。
王晚晴松了手上的几片桂花树叶,扶着小腹朝着大开的院门口看去。
一个穿着玄色海青的僧人拄着银花双轮十二环锡杖,如一尊静穆雕塑般立在了门前。
他脸上若年轮般堆积在一起的皱纹昭示着他颇为年长的岁数,略微灰白的胡须随着有些燥热的风轻扬。他的眉毛虽灰白但浓密且长,在眉尾处聚拢后垂在眼角,也随着风轻轻地晃动。
那双眼睛似乎是见过了沧海桑田,里面寂静得近乎寸草不生。
“施主,可否施舍贫僧一碗饭。”僧人单手施礼道。
外面暑热未散,他年纪又颇大,王晚晴眸色微动,双手合十,垂目回道:“烦请师父入内稍等。”
僧人闻言缓缓的跨过了院门前的门槛,锡环因他的动作相互碰撞,发出轻微的响声。
也是这时,王晚晴才发现他的左腿行动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