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粗俗
“朱兄弟是在这里吗?”
从外冒出的这句话,打断了这片刻的旖旎。
“在。”朱槿的回复很是简略,眼里似乎还含着几分不悦。
外头那人约莫四十多岁的模样,听到回复用板车拖着一堆东西推了进来。
“这是什么?”王晚晴瞧着那些琳琅满目的东西,不禁开口问道。
“购置的一些东西。”朱槿取下板车上的实木的澡盆抬腿向屋内走去。
拉车的大叔用袖口擦了擦汗,上下打量了一下王晚晴,接着感慨道:“你表哥可真是个能人啊!一早上就能弄十几张皮子,镇子上都传遍了!”
“是什么的皮子……”王晚晴想起他脸上沾的血迹和交给自己的钱袋子,心下一惊,追问道。
大叔对王晚晴指着远处那座高山,将声音提高了些道:“你看见了吗?就那座山上,老是有猛兽害人,你表哥单枪匹马怕是都将那狼窝端了个干净。”
王晚晴脸上白了几分,朝屋内走去,却不想与刚跨过门槛的人迎头撞上。
“怎么了。”他带着薄茧的手掌落在王晚晴腰间,待她稳住身形后又移了开来。
“你……有没有受伤?”王晚晴向后退了一步,轻声道。
“没有。”他的语气很轻,一如他的面上带着温意的神情。
“朱兄弟!需不需要我帮你把这些东西弄进去啊!”大叔朝着立在门口的两人喊道。
“多谢。”
朱槿望一眼头顶高悬的日头,对不远处的人道。
二人合力之下,板车里的东西全部整整齐齐的摆放在了屋内。
“好了!”大叔拍拍手道。
“麻烦了。”王晚晴用竹碗端了两碗水递给了面前的两人。
大叔接了过来,笑着一饮而尽,抹了把脸道:“一共十文。”
大叔说着有些不好意思地搓了搓手。
王晚晴从怀里取出钱袋子,数了十枚铜板交给他。
大叔小心的将铜板收在了裤兜里,出了屋门还不忘记对屋里的人喊道:“以后要是再有这松快活儿朱兄弟一定要想着我!”
“一定。”
朱槿将手中的竹碗放下,回道。
“这盆为什么放这里?”
王晚晴瞧着放在自己昨夜睡的小屋里的澡盆问道。
朱槿不语,只是从拿回屋子里的背篓取出了里面的布包交给王晚晴。
“我去烧水。”
他将这几个字抛在了王晚晴面前就转身去了厨房。
王晚晴略有疑惑的将手中的布包打开,一个明晃晃的铜镜便露了出来,而压在铜镜下面的是一套女子的衣裙。布料比寻常的粗布要软上许多,松霜绿裙边和墨绿色的外衫很是清雅。他很是细心,连肚兜和小裤子都备好了。
再里面则是一把木梳子,几支木簪和数条各色发带。
迎着外面的天光举起那枚铜镜,王晚晴看清了自己的模样。
由于逃难的缘故,她没有时间打理自己的头发,原本黑长顺滑的发成了一蓬草还有些发黄,头顶上的发髻也乱糟糟的。
她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皮肤有些蜡黄,眼下还有些乌青色。
最为糟糕的还是身上的衣服了。
自洪灾以来,自己身上的肉掉了不少,原本刚合适的衣裙太过于宽大了,像是麻袋一样披在身上。上面不仅破破烂烂的,还染了许多不干不净的各种颜色的污渍。
王晚晴嗅了嗅自己身上的味道,不禁让她回想起初中时期一堆男孩子在操场上疯了一圈然后闷在教室里的感觉。
其实……那郑大娘说自己是乞丐,她还有些无法反驳。
蓬头垢面,破衣烂衫,身上的味道还一言难尽。
王晚晴放下手中的东西,往厨房里探了探头。
只见那人正拿着自己今天早上用竹子制的吹火筒朝土灶里吹火。
明晃晃的火光在他如刀刻斧凿的五官上落了一层昏黄的光,似乎是察觉到了什么,他往门口望了过来。
王晚晴有些心虚的躲到了墙后。
屋内多了很多东西,被褥、桌椅、水盆还有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没有归置。
王晚晴卷起自己的袖口,轻轻地吐出一口气。
手才刚刚放到那张榆木桌上,便被身后的人按住了。
“我来。”
他的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淡。
王晚晴收回了自己的手,回头看去,他漆黑的眸子正盯着自己,里面好似还有些探究的意味。王晚晴立即朝旁边退了几步,与他拉开距离。
“放哪里?”见她的反应,朱槿神色如常,眼底却暗了几分。
“正屋中间就好。”王晚晴轻声答道。
只见他的手只一抬,那张有颇有些重量的木桌平稳的落在了堂屋中央的位置。
放好木桌后,朱槿回头,却不想与王晚晴有些惊讶的目光触及了。
周遭很安静,而屋内只有他们两个人。
不知为何,王晚晴觉得此时的氛围有些奇怪,不自觉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将其投在了阳光正好的屋外。
无意之间,她瞥到了那只还剩最后几步的竹筐子,低头对面前将木桌摆放好的人开口道:“我把外面的东西收一收。”
“嗯。”朱槿的答复很轻,眼里神色却不明。
王晚晴如蒙特赦,走出屋外的脚步都轻快了几分。
看着王晚晴逃一般的背影,朱槿拿起放在一边的铜镜仔细的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模样,想起那些世家大族的公子们,他的眼底冷了片刻。
他长得着实……很是粗俗。
而此刻的王晚晴对他的心理活动全然不知,埋着头做着手上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