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躲不过
“好。”
似乎是也没料到王晚晴会这样说,男子一时滞了很久,才如此应答道。
他眼中像是蒙上了一层若有若无的水光,不断聚集,似乎是要溢满。
王晚晴看见了,但是并未说话。
此时的她才觉得他并不像是做戏,更像是发自内心的。
可,她不再想要与他有牵扯了,也不想探究其中他到底是为何才有这番反应。
总归是再也不见,何必探究。
男子不再发一言,放下手中的刀,一步一步的向外走去,隐入了黑暗之中。
老者轻轻地叹了口气,将地上冒着的青烟的柴火重新燃起。从口袋里拿出一些香草,撒在了那几条还在被炙烤的鱼身上。
火光重新将破庙照亮。
王晚晴这才发觉他并没有将地上的匕首拿走。它还静静的躺在地上,刀身上还带着些许暗红的痕迹。
“他既然如此待你,你为何又要救他。”磕错cp的老者满脸愁绪,将沾着香草的烤鱼递给了王晚晴,似乎有些不解道。
“你误会了许多,我们之间发生了许多事,可我不想再提起了。”王晚晴将地上的匕首捡起来挂在了腰间后,接过了老者递过来的鱼。
“你的表哥很不一般。”老者坐在地上的一根粗壮的干柴上,对王晚晴道。
王晚晴:“……”
他不会又要说不是一般的英俊了吧。
可与老者目光对上后,王晚晴便打消了这个念头。
他此刻仿若换了一个人,不再那般没个正经,有些凝重地盯着她的眼睛道:“你有没有注意到,他的瞳仁比一般人要黑上许多。”
“自我第一次替他把脉时起,便发觉他的体质也与常人不同。”老者似乎想在王晚晴的眼里找到些什么,目光灼热。
“你的体质也很特别,不过眼睛却不像他那般黝黑。”
面对老者的问题,王晚晴脸上浮起柔和的笑容,搪塞道:“或许是遗传的吧,我姑姑的眼睛就又黑又亮。”
老者笑着点头道:“人各有异。或许,是我多想了。”
这一夜,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王晚晴知道,他已经起疑了。他是这样话多的人,应该立刻会问她的表兄为何有这样好的身手,可他没有。
对此,王晚晴并不忧心。
这样错综复杂的脉络是不会有人能理清楚的,就算敢猜也不一定敢信。
初晨的阳光才露出些许痕迹,王晚晴已经同老者回到了自己的小院。
果然,一片狼藉。
院墙是有青砖垒就,很是坚固,没有颓塌。不过那扇木门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院子内更是一片狼藉,泥沙高垒,那几棵果树被拦腰折断,青涩的果子和叶片一齐混合在了泥沙里。
房门被冲坏了,里面的木质家具一并被冲得东倒西歪,有的直接报废。
被子褥子就更不用提了全部成了土黄色,还湿哒哒的。不过被她锁在了匣子里的地契田契和钱财倒是没有丢,只是被打湿了些许。
没有人在这里,连尸体也没有。
路上她倒是见到了被泡得发白的很多尸首,和瘦骨嶙峋的人。
都没有小萍。
王晚晴花了大半日将院子里收拾干净,泥沙全部堆在了原本准备用作菜园的荒地里,那些枯枝烂叶被整整齐齐的收在了一边,当做柴火。而后趁着太阳好,将被褥划开,把棉花洗过了后全部晒在院子里洗得干干净净的青石上。
老者手上提着两只鱼,身后背着草药,回到了这大变样的小院子后着实吃了一惊。
正在卖力搓洗着床单的王晚晴看见老者,放下了手中的事。
“药找到了吗?”
她帮老者取下身后的背篓,往里面瞧了瞧。
老者叹了口气,道:“山上被水淹了,药材少了很多,我去几个药店看了看,捡了些还能用的。这些应该够了。”
王晚晴点头。
现在月份还小,这事宜早不宜迟。
待到收拾好院子,王晚晴已经连着服用了三日药,可是依旧没有见红。
第四日夜,老者替王晚晴把脉后,还是摇了摇头。
王晚晴麻了。
她都有些怀疑这老者在欺骗自己,她根本没有怀。可偶尔发作的这恶心的感觉却是做不了假。
怎么,电视剧里面跌一跤就能掉。到了自己这儿,却是铁打的。
“要不再加大一些剂量。”王晚晴提议道。
老者却摇了摇头,问道:“你当时是不是被下了药。”
王晚晴迟疑了一会儿后,点了点头。
老者不语,而是盯着她瞧了好久,脸上是王晚晴从未见过的凝重。
“你的脉象有异,一开始我只当你是体质与常人不同。可现下看来,你只可能是被下蛊了。”
老者开口,他的话却让王晚晴着实吃了一惊。
“此蛊源自南疆,宫中为了争宠会在自己身上下这种蛊,服下此物必定会有孕,但是极其损耗母体。”
“这孩子你除不掉,他已经成了在你腹中的脏器,你活着,他就活着。他死了,你必定会死。直到将他产下,你才会无碍。”
王晚晴下意识地捂住腹部,面色白了几分。
“你是不是在骗我?”王晚晴眉头微蹙。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东西。
“你曾经问过我的身份。”老者抚着他雪白的胡须,脸上尽是一片冷色,“我只道自己是一个四处云游老道士,却并没有告诉你我的名号。他们常叫我太清真人。”
“你必定在骗我。”王晚晴断定。
太清真人的名号,她曾经在那次赏花宴会上听过。
是个见首不见尾的神医。
面前这老者和她听闻中鹤发童颜,状似少年根一点都沾不上边。
“我在京中曾经诊过一位和你相似的人。”老者道。
“她也被下了这种蛊虫,算算时间,她腹中胎儿竟然和你现下的月份差不多大小。甚至……”老者顿了顿,看着王晚晴手臂上极其细嫩的皮肉缓缓道,“你同她一样,也是位贵女。”
王晚晴眼底微凉,笑道:“你说笑了,我只是一位山野村姑罢了。”
“这种蛊虫极其名贵,你若真的是一位普通的村姑,怎么可能会和这种东西有了关联。”
老者语气平缓,似乎是不想激怒面前的人,缓声道:“要不,我给你讲个故事吧。”
“从前,有一个大户人家,生了个女儿,本是许配给了当地豪族。却被人设计失去了清白,大户人家为了脸面不仅将其送走,还想要除之后快。可那女儿侥幸逃脱了,找了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
王晚晴目光有些冷,手也攥成了拳。
“现在你的胎快有两个月了,而两月前,京中最大的事是王丞相的寿宴。那天发生了什么,满京城都有传闻。”老者语气平静无波,“或许,你不姓马,姓王,名为王婉清。”
“这不过是你的猜测罢了。”
王晚晴面上神色温和,眼底却暗了几分。
“确实都是猜测。”
老者抚着胡须笑道,“我当然也不是什么太清真人,只是一个四处云游的老道士,看你最近总是闷闷不乐,所以来逗逗你。莫要放在心上。”
老者笑呵呵的走出了屋外。
近乎是他合上门的同时,灯芯传来一声爆裂声。
王晚晴侧头看去,原来是灯芯有些长了,耷拉着脑袋融化了下面的白蜡。她抬手拿起一旁有些生锈了的剪刀剪了一段下来,烛火小了些,但挺拔了许多。
她盯着烛火有些失神,那双眸子里无悲又无喜。
在老者说话时,王晚晴便想起在那天赏花宴上,王静姝是如此肯定崔寻临已经有了身孕的模样,以及那一句“他们怎样都除不掉。”
那位贵女想必就是崔寻临,而自己被下了和她同样的药。
“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真不愧是王家一贯的行事作风。
王晚晴从脊背间生出了一股凉意。
她没有躲过,崔寻临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