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沆瀣
“表妹,成了成了!”
“这三日的散客盈余竟比咱们宴饮的席面还要赚钱!”
钱多多兴高采烈的将账本摊在沈南风的桌子上叫她看。
沈南风轻笑:
“这只是权宜之计,刚开始人们难免猎奇,游玩的人自然多些,日子一长也就那么回事了。”
“所以,还是要以宴席为主,兼做散客生意,两者互为补充,才能赚的长远。”
钱多多笑的合不拢嘴:
“表妹,散客来源我大概算了一下,你猜猜,哪类人来游玩的最多?”
沈南风想了想:
“不是官老爷吗?”
钱多多:
“还真不是!”
“竟然是来京都办事、谈生意、游历的外地人。”
闻言,沈南风倒是顿了顿,她瞬间意识到这可能是一条客流源源不断的路数。
钱多多翻着她的小本子:
“客源最少的一类人便是书院的院生了。”
“表妹,我听说你和他们掰扯了好长时间,一共也就来了十几个人罢,太不值当了。”
“要我说,那些人的生意,不做也罢。”
沈南风摇摇头:
“天下十分嘴,有八分长在书生的身上。”
“口口相传,喜欢的能被捧上天,厌恶的能被踩进烂泥里。”
“风评一旦成了定数,再想逆转堪称难上加难。”
“我与他们掰扯,不仅是要借他们的口为咱们打招牌,还要借他们的口,让那些背地里给咱们使绊子的商铺口碑一落千丈。”
“信任是个好东西,一旦失去,便会万劫不复。”
钱多多恍然大悟:
“我说呢,负责蹲点那几个店铺的小厮说,平日里热热闹闹的一品居,如今竟门可罗雀。”
“那翟胖子站在门口又是敲锣又是打鼓,扯破嗓子吆喝了半天,竟只换来路人的白眼,还被一个小乞丐给吐了口唾沫,哈哈哈。”
沈南风笑道:
“那小乞丐倒是挺有意思,表姐,派人把他找出来。”
钱多多与她想到一块儿去了:
“已经着人在找啦,敢当众唾弃翟胖子的,定是个嫉恶如仇、有骨气的小子。”
沈南风看向窗外正在忙碌的一个个身影:
“一计不成,他们铁定还会生出一计,咱们要小心防范,有任何风吹草动都要报给我。”
钱多多深以为然:
“嗯,你放心,我会仔细盯着的。”
“表妹,那几个不厚道的贵门,咱们就这么忍下了吗?”
沈南风喟叹:
“咱们是做生意的,与客人的拉锯战终究赢不了。”
“之所以被他们钻了空子,说明咱们自己有疏漏啊。”
钱多多:
“照你昨个吩咐的,宴饮席面已经根据成本抬高了预押价格,流程上必得加盖印章才行。”
沈南风点点头:
“生意越大,疏漏的地方越多。”
“咱们最需要注意的便是饮食,派信得过的小厮看守地库,别给那有心人可乘之机。”
钱多多:“嗯。”
京都一品居,内堂。
翟胖子坐在主位上,气的汗涔涔的,大声呵斥道:
“没用的东西,连个小乞丐都抓不着,养你们干什么吃的!”
跪在地上的小厮为难的道:
“乞丐日日穿梭小巷,我们几个虽人高马大的,却比不上他灵活。”
“再加上还有其他乞丐出来捣乱,实在不好抓。”
“他们个个衣衫褴褛的,蹲在一块儿根本分不清谁是谁。”
“是啊,老板,要不,我们把全京都的乞丐都抓起来,您挨个辨一辨?”
闻言,翟胖子更生气了:
“一个个的,净会出些馊主意!”
“滚出去,都给我滚出去!”
几个小厮灰溜溜跑出去后,一品居的管账刘保笑嘻嘻的劝道:
“老板别生气,不过是个乞丐而已,这辈子他都是个乞丐,跟他计较什么啊?”
“没准哪天就饿死在街头、冻死在寒天里了,那都是天生的贱种,翻不了天的。”
“倒是樊楼、鼓楼、丰乐楼的老板们都急着与您商讨,该如何对付那沈南风呐!”
翟胖子思忖片刻,道:
“去将那几位老板请来,都是一条船上的人,凭什么叫我做出头鸟?”
刘保低声下气的应道:
“是,老板。”
约莫一个时辰后,一品居正堂多了三个中年男子。
一个身形消瘦,长着三寸胡须,眼睛小却炯然有神,看起来就十分精明,正是樊楼的老板樊金斗。
另一个肤色很白,腰粗屁股大,脖子上的金项圈尤为乍眼,正是鼓楼的老板金三宝。
还有一个半截小矮子,站着只到旁人腰间,坐在椅子上需要小厮给他托着屁股抬上去,正是丰乐楼的老板钱土公。
一品居的管账刘宝站在翟胖子身侧,只听翟胖子面色不悦的说道:
“明人不说暗话,主意是咱们一起商定的,可你们瞧瞧,如今的矛头都指向了一品居!”
樊三斗哈哈一笑:
“翟老板哪,主意确实是咱们几个合计出来的,可跟踪沈南风的主意,那可是你自己拿的,跟我们几个有什么关系?”
金三宝也跟着反驳道:
“就是啊,你翟老板的一品居号称京都酒肆之甲,怎么,到了该挡箭的时候,便要往后退了?”
钱土公说起话来是最不客气的:
“谁让你们一品居以次充好太厉害,被人家拿捏住了把柄,还要怪在我们头上?”
翟胖子怒冲冲的指着他们:
“当初劝我出手的时候,你们一个个可不是这么说的。”
“什么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呸!”
“如今一品居有难了,你们倒是当了缩头乌龟,在那里隔岸观火。”
“我告诉你们,别以为看我的笑话,钱就能进你们自己兜里。”
“有那个沈南风在一天,你们几个就甭想过好日子!”
樊三斗连忙叫他消消气:
“谁说我们要隔岸观火了?这不是来找你商量对策了吗?”
金三宝附和道:
“就是,快别说这些了,都是口舌之快,还是琢磨出个好主意吧,我鼓楼的生意是越来越难做喽。”
孙土公不屑的瞪了他一眼:
“要我说,上回那沈南风来找咱们几个求和时,咱们就该跟她上一条船。”
“天下第一庄势头正猛,咱们的生意和她绑到一块儿,哪怕是她吃肉,给咱们一口汤喝,也够维持体面的了。”
“这可倒好,翟老板的一品居是趴下起不来了,剩下咱们三个,加起来够得上一品居的份量不?”
闻言,翟胖子立即跳起来骂道:
“小矮子你他妈放屁!”
“谁说老子的一品居趴趴了?只要她天下第一庄倒下,一品居照样是京都酒肆之甲!”
孙土公也是个暴脾气,毫不让劲儿的站在椅子上骂道:
“你个死胖子骂谁呢?”
“还有脸说自己是酒肆之甲?”
“也不撒泡尿照照镜子,被一个娘们儿给整成那个怂包样儿,还敢冲我豪横呐!我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