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2章 真心话
“既然话已经传到了，老身告辞了。”
柳家人投来的目光令章嬷嬷如芒刺背。
见众人沉默不语的空当，立刻敛着眉眼起身，向柳家人福了福身子，正欲退下。
“不行，我不同意。”
秦姨娘见她是想溜，生怕这老妇回去后，推迟婚事的事情就这样草草决定了。
便伸手拉住了章嬷嬷的胳膊，极尽耍泼打滚的本事。
两人在堂下拉拉扯扯的模样，十分不堪。
只听见一道拍案声。
柳老夫人压着盛怒道：“秦姨娘，还不快快松开手。”
耄耋矍铄的老太太神色凛然，炯炯的双眼含威不露，只消一瞥就让秦姨娘吓飞了三魄。
怔怔地放开了那老妇。
章嬷嬷更是头都不敢回，三步并两步地逃出了柳家院子。
柳老夫人原本也是不想管这烂摊子事情的，但这儿子实在糊涂得紧，眼见着渊儿的仕途越来越有起色。
像秦姨娘这种败坏家门的妖精，自然是要出手治一治的。
老太太向旁边的婆子吩咐道：“将两位姑娘叫到堂前。”
“是。”
婆子路过秦姨娘跟前时，还从鼻腔里挤出一声冷哼。
再看那老夫人那吃人的模样，像是要当着全家人的面将自己就地正法似的。
“老爷，老爷”
秦姨娘迈着弱柳扶风的步子，奔着自己的“守护神”去了，求饶道：“叫孩子们过来作甚？这事咱们自己关上门探讨出个章程不行吗？湘儿也都听我的。”
她的狐媚子手段竟然失效了。
柳老爷扒开她的手，将阴沉的脸偏到一侧，不去看她。
他早就知道，侯府这户人家不靠谱，尤其是那老夫人，想到一出是一出，耍猴似的将柳家人的颜面反复按到地上践踏。
他早该信了夫人的。
夫人目光狠辣，说那侯府不值得托付，便多余上赶着跑那一趟了。
“爹，娘。”
柳家姑娘们过来了，湘儿看到堂内的阵仗，心下立刻猜到了几分。
八成是和自己的婚事有关。
她紧紧捏着自己的磨喝乐，挑了最角落处的椅子坐下。
像是随时准备接受长辈们的批判。
柳老夫人还是顾及孩子的颜面的，不但将堂中的下人全部屏退，还交代让扫地的丫鬟婆子都走得更远些。
将侯府的意思复述一遍后，老太太道：“湘儿，我想听听你的意思。”
被点名的柳世湘慌乱抬头。
却看到秦姨娘不断地给自己挤眉弄眼，示意别乱说话。
耳尖子开始灼热起来，嚅嗫着：“我”
沈老夫人惯来知道她的怯懦，语气放温和了一些：“慢慢说，祖母给你撑腰。”
“虽说男女婚嫁，父母之命，媒妁之言。”
“但我今日就给你一个机会，说一回心里话，大可以想清楚了再说，不然日后嫁错了人家，受苦受难的都是你自己。”
柳世潇也没忘了安慰妹妹，对着湘儿坚定地点了点头。
湘儿开口了：“我还不想嫁人”
匆匆说完一句，她又恐惧地瞥了长辈们一眼，发现除了姨娘，无人有怪她的意思。
胆子也越发大了起来。
“我知道沈家二爷不是坏人，但湘儿年纪还小，还想在父母跟前侍奉几年，倒是不急着在姐姐前头出嫁。”
尤其是第一回去侯府，那苏婉容给她留下了过于骇人的印象。
第二回去侯府时，那女人又阴魂不散，三言两语将母亲撺掇到二爷的院子里。
实在不是个友善的人家。
“好，你说得很明白了。”
柳老夫人当即看出湘儿还未开情窍，依然天真懵懂得跟孩子一样，将这样心性纯良的女儿嫁到那暗流涌动的侯府。
恐怕过不了几年，她就香消玉殒了。
“不，不是这样。”
秦姨娘冲到老夫人跟前，激动地辩解着：“湘儿她不懂事，还不知道这门亲事有多好，我做母亲的，能害自己的女儿不成？”
她好不容易才攀附上这样的权贵人家。
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富贵转瞬即逝
柳老夫人压根不看她，转头问儿媳：“你的意思呢？”
婆母问话，柳夫人不敢不接茬：“回母亲的话，再想回头与方家结亲是断然不可能了，但湘儿年纪确实还小。”
说着说着，她心头的那股窝囊气也消解大半了。
她恨秦姨娘，但没必要跟乖顺的孩子置气，毕竟是在自己院里养大的。
便站在女儿家的角度，分析了几句：“即便跟侯府解除婚约，也不会使湘儿的名声雪上加霜，是他们毁约在先，擅闯沈二爷的院子是不对，可他侯府就能择得干净吗？”
“光是有个搅家献丑的苏姨娘，侯府的面子上就说不过去了。”
“哪里还敢大声宣扬柳家的不是？”
说到姨娘二字时，柳夫人刻意加重了音调，狠狠瞪了那狐媚子一眼。
然后接着道：“还不如等潇儿先出嫁了，在夫家博得个好名声，过几年后，谁还记得咱们与方家的那桩丑事。”
老太太频频颔首，觉得儿媳说得十分在理。
又问儿子：“你是湘儿的父亲，你也表个态。”
柳老爷吓得一激灵。
他看了眼角落处稚气未脱的女儿后，也说了句公道话：“我同意夫人的提议。”
见枕边人反水了，秦姨娘那个气
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哭道：“你们欺负我娘家没人是吧，一个二个的硬是拆了我女儿的好婚事，要给她熬成嫁不出去的老姑娘才罢休吗？”
柳老夫人心中已经有了定夺。
她低头无奈笑笑后，将管事嬷嬷叫了回来：“来人啊，将秦氏头上的钗环都给卸了。”
“你要干什么？”
秦姨娘戒备地掸开嬷嬷的手，有些害怕了。
嬷嬷手脚利落，三两下就将她的首饰拆了个干净，随后压着她的身子强迫其跪在地上听老夫人训话。
老太太不紧不慢道：“谁许你自称湘儿母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