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起疑
“小二，来两碗阳春面。”
姜家宅院斜对面的面馆里，坐着两个鬼鬼祟祟的壮年男子，时不时装作无意地往那紧闭的院门瞟上一眼。
盯梢了半日了，那户人家还没回来。
二人早上刚刚吃下的馄饨已经消化完了，肚子又开始咕噜咕噜响了起来。
其中一人无聊地将竹筒里的筷子倒了出来，一根一根摞了起来。
有一茬没一茬地找话聊：“都盯了这么多日了，我看啊，这姜家人也再正常不过，老爷究竟在想什么？”
“老爷的想法，岂是你我庸人能够揣测的？”
男子翻开两盏茶碗，挽着茶壶倒了半天，也只能倒出些漂着茶沫子的“涮锅水”。
实在是没有什么滋味。
也忍不住抱怨道：“要不是柴大哥他们出了事，也轮不到咱俩出来办差，外头的伙食可比不得府里的。”
“今时可不同往日喽”
“过去红袖每三日便会写一封信，回禀侯府的情况，如今已有大半个月未曾传信回来，我听到些风声。”
“说是她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说到红袖，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会心一笑。
咂着舌头感叹道：“人家现在可是侯府大爷的小妾，金贵着呢，你说话也得注意些分寸。”
“嘿嘿管她大妾小妾的，那不都曾是你我胯下之物。”
街对面传来了一阵动静。
男子又正色道：“别闹了，姜家人回来了，可别忘了正事。”
两人齐齐往远处看去，只见一个模样可人的丫鬟，接连将两位戴着帷帽的女人扶下了马车，想来应该是姜家母女了。
这淫贼当真是色胆迷天，竟伸长了脖子张望。
想将那姜家二姑娘的面容看个真切，可那帽檐上的面纱实在是过于朦胧，那小妮子脚步又快，三两步就钻进了院子。
“你看到后面那几辆马车了没有？”
听见同伴的声音，淫贼才匆匆将目光收了回来：“你说她们到底是运了什么东西，大老远送到侯府，又原封不动地运了回来。”
正交头接耳时，姜家的奴仆已经开始往院里搬东西了。
两人盯得入神，连阳春面送到了面前也未察觉，直到有一道高大的身影挡住了二人的视线。
“你谁啊你。”
若不是怕惊动姜家的人，他们早就拍着桌子吵吵起来了。
沈昱白拉开凳子，与二人面对面坐下。
镇定自若道：“我谁也不是，我只是来吃面的。”
掏出了几枚铜板，扣在桌子上：“来一碗素面。”随后便微抬下巴，与他们对视，看得那两男子不大自在。
半晌后又开口道：“刚才听到你们口中说着侯府侯府的，说的可是安远侯府？”
两人对视了一眼，警惕地问道：“你还听到些什么了？”
沈昱白微微一笑。
拨弄着桌上的铜钱道：“二位大哥何必这么警惕，在下曾在安远侯府大爷沈晏清跟前，做过一段时间的牵马小厮，不日后就准备返乡了，自然对侯府的事情格外上心。”
一男子斜着眼睛上下打量了沈昱白一番。
此人生得面如冠玉，挺立如松，若再穿得华贵些，说是世家公子也不为过。
“牵马小厮？哼”
他将脚架在长凳上，仍是一副不信的模样。
沈昱白低头看了自己的穿着一眼，笑问：“二位不信？我诓你们作甚？”
说罢起身去屋里提了个装的满满当当的茶壶，给二人各自斟了一碗茶，最后才给自己斟了一碗，仰头喝下。
水滴顺着他的下巴流过喉结。
沈昱白放下茶盏，用手背胡乱揩了一下。
这下倒像是个穷苦人了。
说的也是，他俩有什么值得被骗的？
两人放下了戒心，打探道：“你既是在侯府当过差的，不妨跟哥几个说说，侯府最近发生了什么事？”
“太阳底下哪有新鲜事，说来说去，无非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隐秘事罢了。”
两人撺掇着：“随便说个一两件来听听”
沈昱白抿唇道：“比如侯府大爷坐享齐人之福，接连纳了两位小妾，再比如他与昨日与发妻和离了”
说到关键时，忽然闭口不言了。
“死人怎么提和离？她的尸骨可是我们看着”
男子大惊失色。
意识到自己失言后，又急忙找补：“我是说，侯府的大奶奶不是死了吗，人都死了，何必再多此一举？”
等二人反应过来时，沈昱白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姜家宅院的门前也是干干净净，大门早就关上了。
“客官要的素面来了。”
小二端着滚烫的面碗从店里出来了，可门口的那张桌子空无一人，只剩下两碗没动过的阳春面和几枚铜板。
苏府。
“沈晏清和离了？”
苏老爷眉心挤出一道深深的沟壑，反复琢磨着他们传回来的话。
这么大的消息，也不见红袖传信于自己。
看来还真是生了二心。
苏老爷恨恨地挥拳捶向墙壁：“真是个喂不熟的贱人，早知道将她配给府里的挑粪工了。”
她真以为自己当上了侯府的小妾，就能逃出自己的五指山吗？
她这辈子都别想摆脱罪臣之女的身份。
只要一道折子，她所有的荣华富贵便会烟消云散，再次被发卖为奴。
到那时，她的下场，可不再是做脔奴这么简单了。
可惜，他身边办事最为得力的柴三，连同手下也一起殒命在了京郊老宅，到底是何人干的，一时还未调查清楚。
不知是何人要同他作对。
院中的人都烧成了焦炭，一点头绪都没有。
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都是吃干饭的，都是饭桶！”
苏老爷将身边能砸的东西砸了个遍。
他的盛怒让一旁的二人毛骨悚然，不想被认作饭桶，只能出来进言：“老爷，您说，那侯府的大奶奶姜昙，是不是没死透啊，头一次听到死人要和离的。”
“还有那沈大爷，是不是也有事瞒着咱们？”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苏老爷气得头昏脑胀，用手抚着额头定神想了一会。
然后才开口道：“当时做局杀那姜家女，你们也都在场吧，还记得尸体埋在哪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