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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2章 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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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晏清刚跳下马背,就看到侯府门口停着几辆马车,几乎占了门前街道的一半,很是惹眼,引得路边行人纷纷驻足观看。

    前院的家丁接力往府里搬着东西,忙得不亦乐乎。

    他将缰绳交到小厮手里,拦下一个满头大汗的家丁问道:“府里是采买什么东西了,这么大阵仗?”

    “回大爷的话,是大奶奶的娘家人带来的。”

    家丁费力地将手中的红木箱子放在地上,将箱子打开了一道口子,别的不敢多说。

    一对镶金玉如意被锦帛裹得严严实实,可沈晏清还是一眼认了出来,那是父亲那年东征有功,官家赏赐的御宝。

    父亲将它视若珍宝,娶昙儿那年,特意将这对玉如意添进了聘礼单子。

    取的就是“称心如意、福星高照”的好兆头。

    他微微蹙了蹙剑眉:“姜家人过来了?”

    “是,姜夫人和江姑娘已经进府了。”

    沈晏清的眼里闪过一瞬不悦。

    又接连拦下几个家丁,检查过箱子里的东西,都是他和父亲下扬州时带去的聘礼。

    她们是什么意思?

    他那快要愈合的掌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了起来。

    来不及细想,便快步往内院走去,他要当面问个明白。

    西泠斋。

    霜叶和赵嬷嬷侍奉完茶水果子后,就自觉地将院中的丫鬟婆子尽数叫了出去,给姜家人和姑娘留足了空间。

    从进门开始,姜母的眼睛便一刻不离墙上的寒梅凌霜图。

    不知不觉湿了眼眶。

    这一刻,江檀等了很久。

    明明早已想好与家人重逢时、第一句该说什么才不会吓到她们,真到了四目相对时,忽然又忘了那套说辞。

    “姜”

    “阿姐。”

    她还未来得及开口,姜芸便扑了上去,搂了个结实。

    江檀的颈窝处洇开一片温热的潮湿,十分真切。

    她木讷开口:“你你们都知道了?”

    姜母红着眼睛站起身,将两个女儿拥到怀里:“昙儿和芸儿都大了,为娘都快搂不过来了。”

    望着怀里那个面貌全非的大女儿,她的心里就像扎了一千根针。

    百般不是滋味。

    千言万语也只能结滞在心头,换来一句:“你什么都不用解释,凝儿都跟我说了。”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她怎么不知道,女儿受了天大的冤屈和苦楚。

    即便有些话是姜凝没说的,她猜也猜得到。

    古来宠妾灭妻者无数,像沈晏清这般,居高位者仍无敬畏之心的,还是头一个。

    “母亲!”

    江檀爆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在侯府做了三年为他人遮风避雨的当家主母,她的内心始终还是那个在母亲膝前承欢撒娇的小女孩。

    她泪如雨下,哭得满身热汗,倚在母亲的怀里。

    站也站不住。

    姜母噙着泪抚摸着女儿柔滑似缎的头发,柔声道:“昙儿,跟为娘回家吧,我知道你心里迈不过这道坎,但侯府是龙潭虎穴,你斗不过他们的。”

    “既然上天予你重生的机会,咱娘仨好好过好自己的下半辈子,成吗?”

    既然他们能够杀她一次,就能杀她第二次。

    姜母不忍心看她孤身犯险。

    江檀抬起泪眼,恨恨道:“母亲,你千万要照顾好妹妹,只管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就好,不要让侯府的人起疑心。”

    “等”

    顿了片刻,她的眼眸又变得迷离:“等我大仇得报,咱们就家人团聚,再也不分开了。”

    江檀不敢想象。

    若真到了那一天,支撑她精神的仇恨忽然分崩离析。

    她该如何自处?

    还有再活一世的勇气吗?

    又或者,到那时,上天会不会收回她的灵魂,再次遁入无边的黑暗里。

    三人抱头痛哭后,叙了一场旧,解了江檀的思乡之苦。

    姜芸从怀里掏出绢帕,小心翼翼地给阿姐擦拭着脸上的泪痕,擦着擦着,又忍不住像小时候那样吧唧往姐姐的脸颊上亲了一口。

    看着姐妹情深,姜母很是欣慰。

    聊起了另一桩事:“你买的那座宅子,我和芸儿住得很好,只是隔日出门时,总觉得有一双眼睛在暗处盯着我们。”

    她捧起茶盏,呷了一口,叹息道:“也不知道是不是我年纪大了,有些风吹草动便惶惶不安的。”

    听了这话,江檀有些忧心。

    她苦思冥想,还是觉得应该不是侯府的人。

    老夫人向来自大,沈晏清近日来也跟丢了魂似的。

    难不成,是苏家派人来盯梢她们了?

    她越想越觉得这个揣测靠谱,毕竟那日的流寇是苏家人扮成的,见那些凶神恶煞的歹人们也不像是头一回干这勾当。

    见姜家人不远千里上了京城,自然是要戒备起来的。

    好在安置母亲的院子离官衙不远,任凭他们如何猖狂,也是不敢当着官爷们的面胡乱造次的。

    江檀心生一计。

    于是开口说道:“母亲和妹妹可愿陪我做一场戏?”

    姜母和姜芸面面相觑,虽然不知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还是点了点头。

    沈晏清已经到了西泠斋,他站在门口的冷梅树下,犹豫着要不要进去。

    一肚子的疑问和不满,也在路途中消磨殆尽。

    他只想告诉姜家人,那聘礼是父亲的一番心意,倒不用带来带去的这样见外。

    况且姜家唯一的男丁早夭,说难听点,就是香火断了,姜家幼女又迟早得嫁了出去。

    剩姜母一人孤孤零零的,怪可怜的。

    那聘礼留着养老便是。

    可他无颜面对岳母。

    不仅仅是因为那欠姜家的血债,更是因为这三个月来,连封祭文都不曾让人写了传到扬州去。

    这丈夫、这女婿,当得确实失职。

    沈晏清在门前晃来晃去,却被霜叶瞧见了。

    她时刻记得姑娘的嘱托,不能让任何人擅闯院子,便尖声叫了起来:“大爷大爷怎么过来了,请容奴婢通禀一声。”

    这一嗓子嚎得沈晏清差点魂飞魄散。

    本想一走了之的,这下却不得转身往院里走去。

    刚要进屋,身后便传来了章嬷嬷的声音:“大爷,你回来得正好,不得了了,老夫人昏过去了。”

    “吐了满床的血呢,看样子要挺不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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