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拿捏
她扫视一圈，寻了根角落的梁柱，快步跑过去。
作势要自戕。
“要是湘儿嫁不出去，我也不活了。”
“反正老爷也嫌我人老珠黄了，活着也是碍眼，惹人嫌。”
柳老爷就像被拿住了七寸的蛇，认错道：“月儿，方才是我把话说重了，可这事是渊儿在办，关乎他的前程，我也做不了主啊。”
说曹操，曹操到。
他话音刚落，柳世渊已经在丫鬟的搀扶下，走了进来。
“湘儿妹妹的事情我也听说了，作为大哥，该帮衬的还是要帮衬一些。”
“渊儿你伤还没养好，不能急着下床的呀。”
柳夫人见儿子面色煞白，心里就像被剜了一刀似的，不知不觉地，眼泪也落了下来。
“渊儿，你来得正好。”
柳老爷急忙起身来迎。
柳世渊在床上躺了那么久，他非但没来看过，连问候的话也是一句没有的，开口便是：“侯府那档子事情你查清楚了没有，若是调查清楚了，也早点还侯府一个清白。”
他急切地盯着儿子的眼睛，只想要一个准信。
“夫君！”
柳夫人将儿子护在身后，红着眼睛道：“你当真是糊涂了吗，渊儿是三代单传，柳家的独苗，你难道要为了秦氏那个贱人，不惜将柳家的前程赌上吗？”
“这我只是问问而已，你言重了。”
柳老爷的脑门子上渗出了涔涔冷汗。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湘儿被人说成不知检点的姑娘。
秦姨娘正要开口时，柳世渊又道：“母亲不用担心，儿子的身子已经好全了，侯府的事情早就多方取证过了，沈晏清确实是清白的。”
“这就好，这就好”柳老爷尴尬地笑笑。
渊儿向来沉稳持重，既然他都这样说了，那定是十拿九稳了。
秦姨娘也不寻死觅活了。
走过来挽住老爷的手臂，喜笑颜开：“瞧瞧我都说什么了，那侯府大公子是个正人君子，湘儿嫁了他肯定不会受委屈的。”
她越想越高兴，看来好日子是不远了。
还没站一会，柳世渊的唇色便开始有些发白，衣衫也被冷汗濡湿，紧紧地贴在脊背上。
他还是咬牙坚持着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但儿子有个不情之请，若不是江家男儿都为国捐躯，江檀姑娘也不会沦落到如今这个处境，还请父亲同我一齐进言，为江姑娘请个郡主的封号。”
章嬷嬷的步子轻快，等不及要将这个好消息告诉老夫人。
还未进门，便呼喊了起来：“老夫人，前院的人来报，侯府被弹劾一事已经有定论了，大爷是清白的，官人也决定不予追究了。”
平时她若敢如此冒冒失失的，老太太定是看不过去的。
今日听到了这样的好消息，高兴还来不及。
她叫住嬷嬷反复确认道：“此话当真？晏清可知道了？官人还说什么了？”
章嬷嬷连连点头。
“是大爷派来的人说的，想让您老人家早些安心，不要再为他的事情愁眉不展了，另外”
她低头思索了一会，然后笑着道：“对了，大爷还说了，官家要封咱们府上的江姑娘为郡主呢。”
“真可谓双喜临门啊。”
沈老夫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了下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官家要封她为郡主？”
也没那心思再听其他的了。
她孙儿受了这样的磨难，最后反倒便宜了那女子，凭什么？
况且星迢嫁到王府这么久，也没等来个诰封，偏偏就让那江檀抢在前头。
老太太的心里不是滋味，只怕等诰封的圣旨下来了，江檀便会更加不受她管束，为所欲为了。
一番胡思乱想后，她也没忘了兑现承诺。
吩咐章嬷嬷：“去给柳家人送个帖子吧，请他们夫妻二人来府上小坐，就说前几日出了那档子事，也有侯府治家不严的原因。”
翌日。
柳老爷高高兴兴地来了。
可身边站的却不是柳家夫人，而是那日出尽洋相的秦姨娘。
沈老夫人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头一回见到宠妾灭妻到这种程度的人家，但她毕竟活了大半辈子，关键时刻还是能够沉住气的。
请对方进来叙话：“快请进来，老身腿脚不便，还请二位见谅。”
秦姨娘这样一个再低贱不过的妾室，怎配她一个诰命夫人起身相迎呢？
“老夫人真是客气。”
秦氏笑着摆摆手，用十分熟稔的口气与老太太搭话：“我上回说的不假吧？只有我家老爷和大公子能为侯府分忧解难，我们柳府已经拿出了十足的诚意。”
“剩下的，就要看侯府是如何想的了。”
她用帕子捂着嘴，妩媚一笑。
这一笑，竟让沈老夫人心中升起了一股羞辱感。
自己这是做了什么孽，竟沦落到跟这种低贱货色打交道。
柳老爷很是尴尬，咳了两声示意她住嘴。
坐定后才接过话茬：“清者自清，犬子不过是照官家的旨意办事，不存在徇私包庇一说。”
“我家夫人早前就带着小女登门拜访过，让老夫人相看过了，在下也想听听您的意思。”
说完他便抿着唇，屏气凝神地听着。
沈老夫人只是轻笑了一声，端起一旁的盖碗，漫不经心道：“柳家确实将女儿教养得极好，一个落落大方，一个小家碧玉的。”
然后低头吹了吹热茶，抿了一口。
“这么说，老夫人就是看上我家湘儿了？”秦姨娘捂着心口，欣喜地快要哭出来了。
谁知老太太又摇头了。
“湘儿？”
她故作惊讶，一脸费解的模样。
“柳夫人第一次来时，我便看上了柳家的长女，柳世潇，想让她嫁到侯府给我孙儿续弦。”
“至于柳家二姑娘嘛”
沈老夫人微微拧了拧眉：“虽然差强人意，但跟侯府还是少了些缘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