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轻薄
绮霞不敢吭声，只是一味抹着眼泪。
苏婉容也接着兄长的话头，继续责难这个丫鬟：“我苏家丫鬟的姿色，怎么说也要高出你一截不止。再说了，你当真以为自己冰清玉洁，让小儿碰了碰身子便寻死觅活了？”
“还不赶快起来，仔细我发卖了你。”
她老早就看绮霞不顺眼，打心底觉得是江檀派她来监视自己的。
若是能趁此机会，将绮霞赶出院去，那就再好不过了。
沈晏清觉得这些混账话有些难以入耳，轻声道：“绮霞，你先出去吧，常嬷嬷快回来了，让她来伺候就行。”
可苏婉容不依不饶。
“哥哥，我阿弟才九岁，若是连一个下作的丫鬟都敢随口攀诬他的话，让我苏家的脸往哪搁？”
“传了出去，只怕会让旁人以为我苏家教子无方，养出个色胆迷天的东西来，我兄长还未娶亲呢。人言猛于虎，哪个清白女子还敢嫁进我苏家。”
苏老爷笑呵呵地将杯中酒灌进嘴里，不咸不淡地补了句：“不过是个奴婢罢了，容儿犯不着与她置气，找个人牙子发卖了便是。”
真是越听越不像话。
沈晏清攥紧了拳头，面有愠色：“侯府从来没有发卖下人一说，绮霞自小便是府中长大的，她的品行我再清楚不过。”
苏婉容恼怒地侧过身子：“你是坚决要护着她了？”
沈晏清冷笑道：“我不过是说了句实话。”然后冲着绮碧叫道：“将绮霞扶走，先回房去。”
她正要再说些什么，余光却瞥到章嬷嬷那阴魂不散的老妇，不知何时出现在了跟前。
“大爷，老夫人叫你过去。”
章嬷嬷只对沈晏清做足了礼数，全然不把苏家人放在眼里。
祖母竟然知道了。
沈晏清先是一惊，心里揣测着是谁跑到清念堂告发了此事，但思来想去后，觉得去祠堂跪着并不比在这里难熬。
于是起身告辞：“失陪了。”
待屋子里只剩下了自家人，苏元贺才缓缓开口：“容儿，你不是说沈晏清对你百依百顺吗，我看也不尽然，看来贩盐的事情又要往后拖一拖了，也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
他轻佻一笑：“你这门亲事，可是让父亲花了大手笔啊，可别告诉我是门赔本的生意。”
这一番羞辱的话，让苏婉容面如火烧。
她绞着帕子沉吟了半晌，才找好了理由：“兄长何必着急，今日你们也看到了，他为了我竟连府中的规矩也破坏了。况且他原本前程大好，若不是在乎我，怎么会将首肯将那扬州女子诓到外头灭口？”
“只不过今日来诸事不顺，尤其是军营里的差事令他焦头烂额，或许等承袭了爵位，一切便可迎刃而解。”
在一旁喝着闷酒的苏老爷终于出声了：“容儿，他何时将你抬为正妻？”
沈晏清一走，原本笑得像弥勒佛一样的苏老爷当即就冷下脸来，他可不想忙活到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
只有女儿牢牢掌住了侯爵娘子之位，往后这生意才能顺风顺水。
“就快了。”
苏婉容的耳尖子一阵阵发烫。
时至今日，她也不确定沈晏清是不是改变了心意，早知道就不该那么快让他得了手，且钓着就行了。
苏婉容忽然想起他曾跟自己说过，想调去三衙效力，但侯爷一走，人情不似过去那般好用。
“父亲可认得三衙里的人？”
她噙着唇问了句，眼睛却依旧不敢瞟向父兄那边。
苏老爷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冷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不认识又何妨，只要在碧霄楼摆上一桌美味佳肴，想结识些达官显贵有何难呢？”
他彷佛探听到了女儿的心思，问道：“怎么，女婿有难处了？”
苏婉容向来相信父亲的能耐，既然他肯开口，便是十拿九稳了，于是便将心中所想，一五一十告诉了她。
清念堂，沈老夫人按着眉心叹气道：“昨日刚应付完姜家堂姐，今日苏家的粗鄙之人又一窝蜂地上门了，我到底做了什么孽，到了晚年还得整日操心这些狗屁倒灶的事。”
“晏清啊，晏清，你到底是怎么想的，竟将那内院的门大敞着，放任那些走南闯北的男人们在园子里乱逛。”
自打常嬷嬷来过后，沈老夫人便是一脸颓相。
或许气到一定程度，便只剩下心灰意冷，连发泄的力气都没有了。
“那江檀还未出阁，府里住着些宗族里的姑娘，若是真教那些个粗鄙人撞见了姑娘家的真容，莫说此生的清誉被毁尽了，个别性子刚烈的，只怕要投井自尽了。”
沈晏清老老实实地跪在地上，不敢辩驳：“祖母，是孙儿糊涂。”
他也没想到明明是一桩好事，怎么就变了味。
沈老夫人摇了摇头，睨着地上的人，问道：“你现在可知道苏家人的厉害了？”
早些年间，出于个中缘由，侯府不得不跟苏家打交道，那苏家人一开口，便是满身满口的铜臭味，只有家中女眷还勉强像个样子。
如今看来，不过是一丘之貉罢了。
沈晏清无从辩驳，翕动着毫无血色的双唇：“请祖母降罚。”
他知道老人家不爱听辩解，也不喜欢自己护着婉容，只能将全部过错揽到自己头上。
可沈老夫人泰然自若，懒懒抬起了眼皮子，淡然道：“让苏家人将她领回去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