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稀罕事
沈晏清回到旖春园后,又看到婉容在一人偷偷抹眼泪。
心疼之余,难免生出一股烦躁的情绪。
他耐着性子上前安抚道:“可是祖母教训你了?”
苏婉容回身,哭得满头是汗。
“恭喜哥哥,马上就能傍上柳家这棵大树了,你当真是艳福不浅,娶了一个又一个。 ”话里话外颇有拈酸吃醋的味道。
“你在胡说什么?”
沈晏清听得云里雾里,苏婉容有再多小性子他都能忍,但这次显然有些过了,竟然将他形容成朝秦暮楚的软骨头。
为了婉容,自己甚至都能割舍下成亲三年的发妻,她怎能说出这种薄情话?
见他耐心用尽了,苏婉容方才意识到自己话说重了,一头钻进他的怀里娇嗔道:“对不起,容儿不该这样说,毕竟不是哥哥的错。”
沈晏清将她身子扳正:“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容儿早上去清念堂给老夫人和江妹妹赔不是去了,刚走到门口就听到祖孙二人在说悄悄话,我偷听了一会,才知道是她们是嫌我出身不够,想背着我给哥哥娶一房正妻。”
苏婉容咬着唇,眨眨眼泪水便翻落了下来,楚楚可怜:“我猜是昨日惹到江妹妹了,她才撺掇着老夫人和京城柳家搭上线了。”
“她还说,容儿只是个低贱的商女,而柳家嫡女更衬侯府夫人的身份。”
说罢,又咬着帕子呜呜地哭了起来。
“她当真是这么说的?”
沈晏清听了这话有些恼怒,但仔细想想觉得江檀又不是一个爱嚼舌根的人。
无论遇着何事,她都是那副不急不徐的从容高洁的模样。
苏婉容饶是不服气地叫道:“那还有假,我可是听得真真的,不是我非要泼脏水,江妹妹本就是个心胸狭隘的小人。”
可沈晏清却暗暗走神了。
京城柳家,莫非是父兄都在御史台供职的那个人家?
他虽有统军的才能,日后也能承袭定远侯爵位,但大国泱泱,人才济济,也只能从兵部开始摸爬滚打,统率半农半兵的乡军部队。
只可惜父亲迂腐,不懂为他谋划,若是得了重臣举荐去三衙办差,成为禁军统领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他怎能忍住不动心思?
“哥哥,你怎么不说话?”苏婉容眨着雾濛濛的眸子扯了扯他的衣角。
“难道说你早就知道这事?”
“难不成你也看上了柳家的姑娘?”
说着说着,她的嗓子喑哑了起来。
沈晏清便是她要守住的底线,若是连他也答应了这桩婚事,自己拿什么去同那柳家嫡女斗?
苏家的万两黄金只怕也成了废铁,起不了半点作用了。
他咽了咽口水,向苏婉容保证道:“我整日在军营忙得不可开交,哪里有心思管这等闲事,别瞎说了。”
苏婉容心里却生出了疙瘩。
她拧着秀美仔细端详着眼前这个男人,越发地觉得不对劲。
沈晏清没有说只爱她一人,也没有说不会娶柳家姑娘进门,而是反复在说自己军务繁忙云云。
他定是知道的。
保不齐是真的想借着柳家的风一步登天。
“好了,我乏了,帮我换身轻便的衣裳吧。”
沈晏清将双手抬起,等着她给自己解开腰带,身后却始终没有动静,回头一看,苏婉容已经气鼓鼓地离开了寝房。
西泠斋,江檀正在烛光下专注地写着什么,却听见一声:“姑娘仔细些眼睛,晚一日再写也是无妨的,毕竟大奶奶已经走了那样久了,奴婢估摸着姜家人早已释怀了。”
是霜叶端着安神汤来了,无意间瞥到了几行小字。
江檀耳尖微红,拿起一旁的册簿轻轻盖在纸上,赧然道:“嫂嫂毕竟对我有恩,写封书信慰问一下也是情理之中的。”
然后端起安神汤小口小口地喝了起来。
霜叶有些心疼:“姑娘,安神汤虽有助眠之效,但喝多了也会伤身子,日后不喝反倒睡不着了。”
江檀放下空碗,用旁边的帕子擦了擦嘴。
“那也比整夜睁着双酸痛的眼睛来得好。”
霜叶哑然,心里思忖着姑娘从前不是这样的,应是侯府的担子压到了肩上,整日闷闷不乐影响了休息。
她突然有了主意,兴冲冲地跑到江檀跟前:“姑娘想不想听点新鲜有趣的事?我今日刚从看角门的婆子那里听了些稀罕事。”
江檀望了一眼桌上的书信,颔首道:“说来听听罢。”
反正夏夜冗长,霜叶肯与她解解闷也是再好不过的。
霜叶搬来了一个小杌子,坐得板板正正,故意拉长了腔调说道:“我听说,段家被人上奏官商勾结,家产都被尽数罚没了,府上的男丁女眷都被流放到岭南去了。”
“官家仁厚,倒唯独宽恕了花甲之年的段家老太太,但依奴婢看啊,那老人家定是受不了这样的打击,才一病不起,估计时日也无多了。”
“啧啧啧真是再惨不过了。”
江檀思索了一番,问道:“莫非是”
还未等她说完,霜叶便一个劲地点头:“没错,就是苏姨娘的上个婆家。”
“你可知段家究竟是犯了何事,怎么会惩罚得如此之重呢?”
霜叶摇了摇头:“那奴婢就不知了,都是从婆子那里听来的,许是还添油加醋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