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众矢之的
千秋书苑，从外部便能听到内部哀嚎声此起彼伏。等逐浪带着飞羽卫赶到之时，书苑内一片狼藉，如同死城，早已没有一位学徒，四小主也不见了踪影，只有一个硕大的黑色风洞，周遭盘旋着如幽魂般的黑气。
逐浪想上前看个究竟，岂料距离风洞稍微近些，就差点被吸噬了进去，不由惊出一身冷汗。再向风洞中定睛一瞧，竟可以看见诸多痛苦无助的表情，其中不乏有他认识的面孔，竟都是参与此次“观星试炼”的学徒和宗门好手！
“老大，我们要不要去救人。”逐浪的副将已做好大战一场的准备。
逐浪摇了摇头：“这个风洞有摧魂裂魄之力，和之前出现在圣都的那些小风洞大不一样。只是它为什么会出现在千秋书苑？弦月又为何急着要我赶到这里？”
其实弦月要求逐浪来此的原因，是因为今兮告诉他，书苑内会打开“流离门”，故要求逐浪来接应这些学徒和宗门人士，但没想到，竟被狸猫换太子。
此时，风洞开始了移动，渐渐地向上空升起，宛若一轮诡谲的黑日。而在书苑外，来来往往的修士或凡人都看到了这一幕，不禁停下脚步指指点点。
逐浪正在筹划着如何控制这个风洞，以免它再出现别处害人。岂料，风洞却在此时狡猾的飞速缩小，消失不见了。
“可恶！”逐浪立刻下令，“大家分散行动，搜索书苑内的每个角落，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的蛛丝马迹。”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时分，一名士兵振翅赶回，手中捧着一本古旧的书册，呈上逐浪，道：“首领，这是在今兮书房内发现的。”
“黯域魔典！”逐浪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乍见这四个字，自己竟有些天旋地转。
而在一间客店的暗处，一名男子默默地观察着这一切，正是曾躲在千秋书苑荒废阁楼里的神秘男子：“这次应该可以喂饱这头贪婪的‘冥墟饕餮’了吧。至于这个逐浪……说不定可以成为‘诛魂’印记的宿主，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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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蛇围着今、游二人虎视眈眈，修蛇发出了古怪难听的声音，其中还带着一股强大的意念诡波，直震得游凤头痛欲裂，无法再展翅虚空，颓靡地软软坠地。此时，修蛇重又合而为一，一步一步向两人靠近。
“不要过来！”游凤眼下的状态，也只剩下呼喝的力气。修蛇根本不理会已无法动弹的游凤，俯下硕大的头颅向着今兮这边冲贯而去。
所有人同时惊呼，但已无力阻拦，唯有闭上眼睛，不敢目睹今兮血溅当场的惨相。可许久并未传来任何的惨呼，努力睁开眼一瞧，修蛇竟在今兮面前寸许处戛然而止！
和修蛇的硕头比起来，今兮不过是沧海一粟，早已吓得浑身麻木。但修蛇此时也是巨目放空，似乎也受到了某种震慑。
不错，正是今兮的“界动天瞳”。
作为顶级妖神，修蛇不会认不得这萍曾令无数同类纷纷折腰的妖瞳，那是至高无上的象征。之前它一直疯狂攻击，并非为了杀掉今兮，而正是为了确认“界动天瞳”。只是游凤在旁阻挠，这才激怒了它。
此时，修蛇缓缓抬起头来，发出一声清灵的呼啸，一条红信夺口而去，竟亲昵地添了一下今兮的脸颊，随后喷出一口不可名状的气体，源源汇入今兮体内。完成这些之后，修蛇显得非常满足，渐渐化作潮水而去，重新恢复成了那条静态河流。
还不待大伙儿缓过神来，周遭嘶吼声又起，原来是修蛇退出后，那些躲在暗处的凶兽终于有机会出来捕杀现成的猎物了。
“死在这些畜生手上可有些不值啊。”弦月苦笑道。
今兮急中生智，“五丰罍”在手，“相”字闪出耀目白光，瞬时将在场所有人包裹其中，迅速通过今兮设置的独立空间，将大家带回了山谷的入口。
一场惊险，就此消弭。
但适才的惊险，似乎都缘于今兮。
所有人都用怀疑的目光看向今兮，仍在不停打战的弦月当先问道：“其他人呢？怎么就你一个？为什么你会出现在山谷的深处？她又是谁？”说着，指向游凤。
今兮还没想到如何回答，游凤不乐意道：“就你们现在这个状态，不赶紧医治，即便不死也会修行大减，还是先关心好自己吧。”
弦月甚为不悦地看了游凤一眼：“就你刚才露的那一手，我已经基本知道了你的身份。”
虽然之前的那一幕甚为诡异，但木华依然想给今兮一些辩解的机会，道：“大家先行疗伤吧。此间之事，我们暂且保密，容后再议。”
今兮现在的心情也甚为复杂，似乎这种种事情都和自己有所关联。而现在，朝歌、惜泠、萧无炎他们又在哪里，是不是也进入了黑洞之内。
灼岩，青石星区内阳气最旺之地，漫山遍野皆是红色的山石。木华持有专门的转送符，几乎不用消耗多少气力，便将大家带到了此处。借助此处的阳气，大家合力，便可以将修蛇的玄阴之力给逼出。
而游凤稍事休息后，便和大家分道扬镳，似乎是看弦月不顺眼。弦月伤势未愈，也无力阻拦于她。临走时，游凤向今兮传音：“放心，我身体恢复后便来找你，任何人都没有机会找你麻烦。”
今兮内心漾起一抹情丝和感动。
火红色的山巅之上，弦月使出“月之涤尘”，木华施展“青龙归御”，山池运转“九阳正炎”，白、青、红三色光芒绚烂交织。幸得当时修蛇的目标不是他们三人，未下重手。仅四个时辰，三人已将体内阴力逼出十之八九，恍如大病一场。
此时一只专属于天枢局的信鸽扑腾而来，停在山池的掌心，并落下一小卷纸笺后又很快消失在天际中。
木华立刻意识到了什么，道：“山池，你向天枢局通风报信！咱们不是说好，在事情没弄清楚之前，先保密的吗？”
“保密？”山池冷笑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不汇报天枢局，你是想自己扛下所有的责任吗？至少我山池还不是个傻子！”
木华被激怒，正欲继续理论，弦月阻拦道：“两位，大家都是先弄清楚事情的真相，别自己人伤了和气。”
山池哼了一声，打开手中纸笺，道：“承天枢主尊口谕，押嫌犯今兮回‘庭律司’受审！”
这下弦月也无法保持住自己的好脾气，道：“你直接告到了‘庭律司’？我乃‘庭律司’首席密探，你竟敢不通过我，直接越级！”
山池冷冷地看着弦月：“你能保证自己公平处理此事吗？在我看来，‘庭律司’比你公平公正的多。”
“各位。”今兮叫停三位的争论，道，“在押我去‘庭律司’之前，不妨先一同去‘千秋书苑’看看如何？”说这句话时，其实今兮心里也没底，他已然能够断定，书苑那边也发生了意想不到的变故，但总要去看个究竟才是。
回到千秋书苑之时，等待今兮的是更大的打击。
只见书苑外围满了人，今兮依稀记得其中不少便是死于书苑魔物暴动的家人，曾来书苑找自己理论，现在算来正好一个月了。
可眼下，今兮非但没法给大伙儿一个交代，反而惹出了更大的麻烦。
人群中挤出几名壮汉，正是逐浪和飞羽卫士兵。只见逐浪脸色铁青，气势汹汹地走到今兮面前：“你很有勇气，竟然敢回到这里。”
看到逐浪的表情，今兮已然明了，“流离门”定是出了岔子，但仍抱着一丝希望问道：“难道一个人都没有逃出来吗？”
逐浪冷笑着翻了今兮一个白眼，他并不像回答今兮，而是拿出了那本搜到的《黯域魔典》，责问道：“请你和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黯域魔典？”今兮思考了一下，道，“我在《天地通鉴》中似乎看到过，这是当年逆鳞黯尊用来记录‘黑暗三亟界虚’内所有玄幽冥物的典册，但是它受到一层魔力的禁锢，所以……”
逐浪不耐烦地将其打断：“不要扯这些有的没的！这本魔典是在你书房中搜寻得到，而且你的书苑内出现‘唯魔独我’的风洞结界，这次参与试炼的学徒和宗门代表都丧命于此。我需要带你回‘庭律司’接受审查。”
在场的围观人群顿时炸开了锅，皆是含愤谩骂，甚至要求不要审查今兮，直接在这里就地处决，还所有亡者一个公道。此时今兮脑子里已是一团乱麻，几欲爆炸。纵是自己才智卓绝，这一时半会儿也想不明白，到底是谁在暗处给自己捅刀子。
最终，在弦月和木华的强力镇压下，民愤稍许平歇。
今兮辩解道：“尊敬的逐浪大统领，如果我是这些恶事的始作俑者，那我为什么要回到这里自投罗网？你可以问问弦月公子、木司命和山池大人，是不是我主动要求回到这里看看情况的？”
逐浪根本不满意今兮的说辞，道：“那我请问，此次试炼遭遇如此凶险之事，那么多高手遇难，怎么偏偏就你这个文弱书生没事？再说了，眼前证据确凿，凭你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能往哪里逃？逃得出天枢局的追杀吗？我看你回到这里，只是惺惺作态，想试图为自己洗脱嫌疑吧。”
眼前的乱象已让今兮成为了众矢之的，所以在这个节骨眼他更不愿把游凤出手相救的事情说出来，以免把她也拖下水，于是淡然道：“今某人无法解释你们看到的这些，但也问心无愧，愿意接受审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