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观星试炼

    翌日，骄阳似火，竟比历年的这个时候都要热上许多，还夹杂着令人烦闷的干燥。

    白天的阴极绝谷，可说是风光明媚，空灵独秀，难以和“逆鳞”之星象产生关联。而在山谷的入口，早已围满了人，皆是来自天域各学府的带头人和优秀学徒。

    最高处的一座圆形石台上，站着一名身着淡黄色长袍的中年男子，正是“竞星司”首座、每年试炼的总责官山池，此外还有青石星区的司命木华，以及负责各类试炼题目的考官们。

    今兮刚来到山谷入口，便注意到了木华，两人遥遥相望，彼此微笑示意。看着木华略显憔悴的面容，今兮已然明了，虽邪元已结，但终究还是对木华的身体造成了一定的伤害，全部复原有待时日，念及为之心疼。

    环顾四周，青石星区内最有名的学府，除了千秋书苑和器灵兵库，包括猛龙林、惊寂武馆、长生药芦、草木莆园等皆已到场。不出今兮意料的是，素天、黄暮、赤曦、墨玄四个星区和天枢四奇也都派了高手前来，他们并不是来凑热闹，而是受天枢局所托，保护这些参与试炼的学徒。

    在学府界，无论从学哪个领域，成长值皆用“星数”的计算方式进行评定，五星为最高阶。而观星试炼向来要求甚高，至少达到三星才有参与资格。

    “风莫言倒没有出现。是无意参加，还是躲在暗处？”今兮心里纳罕。

    “各位。”山池高声呼道，“今年的‘观星试炼’比较特殊，因为极为罕见地出现了凶星，经天枢局再三斟酌，依然决定顺应天命，在此谷照常进行。但诸位不用担心，此次试炼不再采取往年让学徒们单独行动的方式，而改为编组，且每组分别由一名学府主人和宗门修士带队，以保证大家的周全。”

    学员们兴奋欢呼。

    山池继续道：“由于‘阴极绝谷’凶险难测，越往深处探，所遭遇的凶兽越是强横。所以本次试炼，我们仅仅在最外围的‘少阴’、‘厥阴’和‘刍阴’三个区域活动，切不可越界，也请各位学府主人和宗门修士做好监督和指引。”说罢，手中已多了一只木盒，盒盖轻启间，群星翻飞而出，遍布山谷入口，美仑美奂。

    在场所有人均伸手抓取一颗星点，随后掌心处便出现一种颜色的光华，同种颜色的即编成一队，共同完成此次试炼。

    木华上前几步道：“星华共有十色，也就是说，现场会被分成十个编队。而我们的考官们已在谷中最外围的三个区域设置了林林总总的丰富考题，有些题被破解之后会得到珍奇的宝物，而另一些则可以得到‘禀星’，这‘禀星’就是进入天枢局或修真宗门的钥匙。”

    话音刚落，全场欢腾更甚，大家的情绪和斗志已被全部点燃。

    “孩儿们。”今兮开始为自己书苑的学徒加油鼓劲，“咱们虽然没有非凡的战力，但却有比任何人都渊博的学识和坚定的心性，这在修行的征途中尤为重要。所以，你们是最具优势的，请拿出最好的状态！”

    “是！”学徒们豪气干云地高声附和。

    “口气不小。”一个慵懒的声音忽然将高亢的局面打破，只见来者是名三十来岁的黄发青年，枯瘦的面容现出三分病态，一柄色泽通红的长枪架在后背，两手随意地搁在枪的两端，脸上似笑非笑：“一个已卸职的学府戴罪之人，竟想靠些圣贤书来问鼎仙途，未免荒谬。”

    今兮一眼便识出来者身份，天枢局“裂魄甲兵”首领萧无炎，相貌虽病态慵懒，但身负神力，手中的“解罪枪”专杀罪孽深重之人，并练就了以吸收罪恶之气助长自身修行的奇特功法，在圣都战绩无数。

    “原来是萧首领。”今兮对于萧无炎的挑衅一笑置之，“修行先修心，心术乃筑基之本，这也就是近几年‘千秋书苑’学徒满座的原因。力量固然是修行者追求的目标，但坚韧的道心才是上升的阶梯，不是吗？”

    “一堆狗屁不通的大道理。”萧无炎不屑地摇头，随后摊开自己的右掌，竟是和今兮一致的黄色星光，“想不到和你分在一个编队，看来我的负担不小啊，哎——”

    这时，今兮的身后出现一个声音。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给我们的萧大首领添加负担？”说话之人竟是姜霁，他轻拍今兮肩膀以示亲切，于是又略带火药味地看着萧无炎，“我也和今兄一个编队，但恰恰相反，我感到无比荣幸。”

    此时，朝歌不知从何处闪现出来，冷冷地看着萧无炎：“今哥由我守护，不劳你费心。”

    “不为无能者费心。”萧无炎打了个哈欠，一副病恹恹地样子，转身离开。

    朝歌似还欲上前冲突，被今兮阻住：“朝歌，保留些气力吧。不过是个自大狂，动气可不值当。”

    姜霁摇了摇头：“搭上这个讨厌鬼，这次的试炼之旅可真不愉快。”

    今兮调侃道：“姜兄来此倒是稀罕，却不知是担心这些学徒的安危，还是想从试炼中淘些宝贝？”

    姜霁笑道：“饮言姐突有要事，无法出席，故托我来此观摩一下咯。如真有什么事发生，也能多个助力不是？”

    的确，风饮言作为“器灵兵库”的主力成员，按理说绝不会缺席，却不知这次遇上了怎样的麻烦事？

    这个疑问，在下一刻，今兮遇上“器灵兵库”家主宗炼，得到了些许解答。

    由于所在领域不同，今兮和宗炼可说是素未谋面，只见这宗炼不过三十开外的模样，留着一字棕须，方脸阔眉，虎目挺鼻，一派硬汉风骨。

    “‘五丰罍’妙用无穷，在黑气入侵那夜已初见威能，感谢家主慷慨。”今兮向宗炼拱手致谢。

    宗炼爽朗笑道：“能启用‘五丰罍’沉寂已久的功法，说明今先生和此物有缘。相信以今先生的奇能，一定可以让此宝物重新焕发生机。”

    今兮直奔主题：“家主如此馈赠，不知对今某有何要求？”

    宗炼的表情突然神秘起来：“此事涉密，不便多言，我传音给你。”说罢，右手呈剑指虚点今兮眉宇。

    霎时，画面如走马灯在今兮的脑海中掠过，惊讶之情不由充斥心田：“啊，风姑娘她……竟然……”

    宗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此事不仅关乎饮言自身，也影响到圣都的未来。现在饮言已在为此事奔波中，故无暇参与此次试炼。而我的要求，待试炼结束，希望今先生能随我一起前往南境‘碧洗城’一探究竟。”

    今兮爽快应允：“今兮定赴约同行。”

    观星试炼就在二人的约定后正式开始，和今兮同一编队的，有自己书苑的两名“三星”学徒曾益和叶桓、器灵兵库“四星”炼金师丁缪、猛龙林“四星”驭兽师谵台恭、惊寂武馆“五星”教头田封、长生药芦的两名“三星”女医者惜泠和余波漾。

    “刍阴”区的入口，一条蜿蜒山道匿于缭绕云雾之中，两侧峰峦高峻如刃，色黑如玄铁，漫山遍野皆长满了如同寒芒的针状植物，一条细长曲折的蓝色激流横亘山野，如同银河辟艮，壮观万千。

    今兮从袖中取出一支短小的金属卷轴，正是适才考官交予他的开启考题之密钥，只见他手握卷轴两端，逆向旋转，整支卷轴应声被拧开，从中迸射出一道道刺眼的光芒，众人所处之地被光芒掠过之后骤然发生变化。

    眼前倏地变成一个苍茫沙场，大风肆虐，狂沙横走，铅云沌空，只见正前方尘埃冲天，铁蹄声如奔雷，正有一支骁勇大军缓缓逼近。

    更令众人感到惊骇的是，自己竟也身处在一支庞大军阵之中，身上的装扮也发生了变化。今兮身披铠甲，腰悬长刀，坐于悍驹之上，处于三军最前方，大有主帅之风，和往日的酸腐书生大相径庭。朝歌也是全副武装，紧随今兮身侧，看来是大军副将。姜霁和萧无炎分别镇守军阵东西两翼，互成犄角之势。田封则为主先锋，占中宫之位。曾益和叶桓则是军师打扮，负责战略策应。丁缪站于一座火炮之上，由他操纵军阵中的八座战斗杀器。整个军阵的最后方，有各类庞然异兽助阵，均由谵台恭驾驭。而惜泠和余波漾同在后方，以辅助疗愈为主。

    “我们是走进了戏场吗？这算演得哪出？”萧无炎显然对自己变化的装扮不甚满意，一脸无趣地打起了哈欠。

    姜霁却显得饶有兴致：“看来有场硬仗，有趣！”

    今兮却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考官们特意设置的空间场景，既能考验学徒们的能力，又可以隔绝外界，编组之间不会互相干扰，也免得遭遇突如其来的凶兽攻击。但心里总有一丝丝的不安，总觉得眼前的场景好生熟悉，却又记不清晰。

    思虑间，眼前的大军已然逼近，为首者身材孔武，灰发长髯，面若古铜，手中的血色长槊端的硕大无比，十分惹人注目。只见他右手一挥，众军驻足，于是高声呼喝：“纪连城，我百般退让，你却得寸进尺，咱们兄弟俩走到这个地步也算是彻底决裂。若你还不知悔改，定叫你血溅这残阳沙场！”

    在场众人不由一惊，尤其是像萧无炎、姜霁这类有见识的修真之士，总觉得“纪连城”这个名字非常耳熟。

    而今兮听罢对方呼喝，脑中却是嗡嗡作响，并不是因为对方的嗓音高亢，而是有无数碎片画面倏地在脑海里翻滚，情绪激动间，潜意识出言反击：“重玉，少在纪某面前颠倒是非。圣都向来由我们五方制衡，天下太平。但又是谁私欲作祟，打破这平衡？若不阻你，只怕圣都永无艳阳！”

    什么，面前大军的首领是曾经“圣都五王”之一的“圣灵王”重玉？

    “我想起来了，纪连城也是‘五王’之一的‘战灵王’。那么眼前的此景，难道是曾经令圣都一蹶不振的‘圣战’？”姜霁惊讶地合不拢嘴。

    萧无炎也看出了此节：“不得了，竞星司胆子可真大，敢拿圣都最大的痛处来做考题，不怕被主尊‘放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