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入梦(十)
“你还有情绪了!”耿满川非常不满,还想多说几句,就被蒋洛阳一把拉了出来。
“我还没骂够呢!”
“别闹。”蒋洛阳摸摸他的后脖子。
“喂喂喂!”
这动作舒服的耿满川差点叫出来,这是他为数不多的敏感点之一,也不知道这段时间是怎么被这混蛋玩意儿发现的,一瞅准机会准会上手!
“咱们回家吧。”
“哟,你这是越来越顺口了?”
“嗯。”
“???”
耿满川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我想长住,给不给?”
像是生怕他又借口逃跑,蒋洛阳一把把他按在医院死角,一米九多的大高个子能把人完完全全的挡住。
“你你你你有病啊!光天化日的不能好好说话?!”
耿满川害怕极了,他用最大的力气推着身边人,当然他一向不以自己的性向为耻,公共场合也不是没有和人玩过暧昧,可是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这家伙好歹也跟警察沾边,万一被抓进去当做黄赌毒岂不是连饭碗都要丢了’!?
“我近一点,你听的更清楚。”
“……”
耿满川现在有一种右脚一抬,专门踢档的冲动!
傍晚,再一次被鸠占鹊巢的耿满川饱含泪水的给死党打电话,整整抱怨了三分钟,最后被邵睿一句:“以后找到机会使劲干就行了!”
“对,你说得对!”
“……”
邵睿不想听别的,只问了句:“他怎么样?”
“你自己都快要死了还关心别人呢?”耿满川醋意大发,叨叨道:“这事谁跑他都跑不了,你就这么甘心受这种罪?”
很久,电话里都是静音,耿满川也不着急,直到好些时间过去了,邵睿才重新开口:“我在发烧的时候已经想好了。”
“你说,是要我叫多少人?不想惊动你哥这事就揽在我身上。”
说到这儿,邵睿心情忽然轻松了些,除了他哥,耿满川算得上是唯一一个还能为他好的人了。
“这件事只有我自己能做。”
“……你这是要犯傻还是装傻?我不准啊!”
“我又不蠢!”
嘟嘟嘟。
电话已经挂了,耿满川还是忍不住对着手机说了一句:“你不蠢,你死心眼呢!”
林润之来的时候,正好是邵睿的身体已经恢复好的时候,可是他气色不佳,黑眼圈太重了。
“你……”
邵睿也从来没想过竟然还能见到他。
这是邵睿为数不多的恋爱,当年刚进入大学,很大意义上是摆脱了邵父从早到晚的监控,这让他身心都舒服起来,很快找到了志同道合的男朋友。
他们的感情很隐秘,却也稳定。林润之的为人就和他的名字一样,整个人都是温温润润的,虽说是有西方血统,但也十分有君子风度,不管邵睿叛逆成什么样子,最终都能和好。
如果没有发生那起车祸,邵睿觉得自己大概会一直跟他在一起吧。
现在远远对视,彼此除了太久不见的激动,剩下的都已经留给了身边的人。
“邵睿。”
林润之难以抑怀的抱住他,感伤他这些年来的变化。
“咳咳咳!”邵英装作不经意的把两人分开,一本正经的说着:“进去说话。”
知晓他某些古板的性子,林润自丝毫不在意,只是他比较牵挂邵睿的病情,反复询问他最近的状况。
“我没什么事,只是低烧几天而已。”
“别骗人了,我是医生!”林润之义正言辞的说道。
这下,邵睿不得不直接看向他大哥,用眼神问着事情的始末。
邵英装作看不见。
“你最近是不是又开始整夜失眠?”
“大哥!”邵睿听到他问这话的时候,不免的有些生气,他失眠的毛病除了疗养院的医生和亲属之外,其他人都不知道,加上这几天因为有邵英在身边,他的药也被拿走了,所以这已经是他彻夜不眠的第二天了。
就算林润之是医生,也不会一眼就能看出来吧?
答案显然易见。
“你们到底瞒着我认识了多久?”
邵睿心烦气躁的把靠枕丢过去,这让原本就替他担心的邵英更生气了,刚想呵斥一下弟弟,倒是林润之抱着被丢过来的枕头哈哈大笑道:“怎么,你还吃我跟你哥的醋啊?”
“……你存心找骂呢!”
这损货不知道他哥一向不喜欢提及这样的事吗!
林润之不以为意,笑笑的问邵英:“要不你给我俩一些重温旧时光的机会?我们肯定有很多话要说的。”
想了会儿,邵英已经看通了他的意思,就没再说什么,把客厅的门给带上了。
“你变了好多。”
林润之没想到,这话居然是邵睿问出口,他还以为独处时免不了尴尬了,看来是他自己想的尴尬了。
“结婚了?”
邵睿看着他左手的戒指,还是忍不住心里的好奇心。
“你还挺关注我,一眼就看过来啦?”
邵睿默不作声了,毕竟是有始无终的初恋,说不想知道对方的近况也肯定是违心的。
“没有那张纸,但这也是婚戒。”林润之毫不避讳地说道,他将手举了举,小钻的光芒也是如此耀眼。
这沉默持续了好久,林润之才开口,“你呢,听说最近也认识了不错的一个人。”
“……”
他哥竟然没有丑化别人?
太难得了吧。
“看你的样子,应该不比我差。”林润之摸摸下巴,像是老旧的朋友,能猜到他身边的事。
“哼。”那种自相矛盾的心情,又从邵睿心口化了开来。
“不过我要说一句,你的病还没有完全好,疗养院的那段时间只够你修复,却不能帮助你恢复。”
“你觉得你有那种能力?”
“别小看我。”
说着,林润之敞开外套,里面别着他这几年来的荣誉证合格证等等证。
“……”
“我可以试试。”
“林润之,等你知道我的罪责后,就不会想窥探我的内心了。”
他说的非常平静。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林润之又换了副表情哀求道:“你知道你哥的为人,这两年我受的迫害不比你少,要是不不答应,我的日子会更不好过。”
“……你到底什么时候跟我哥搭上关系的?”邵睿想起来这事还没算账呢。
“你出事之后。”林润之拍拍他的右肩膀,这是大学时候他最喜欢对邵睿做的一个动作,暗示着鼓励和相信。
不得不说,这种熟悉的感觉,确实让邵睿动容,他最近受够了旧疾缠身的苦,梦里面不知道大哭大闹了多少次。
“你不清楚……”邵睿噤了声。
“或者我们可以换种方式。”
“什么?”
林润之摇摇头,“你必须到我的医院去,我会单独给你看病。”
说来也巧,林润之所在的医院,竟然就是严书棋被送去的医院,在邵睿同意前往治疗的那天,他特意支开了跟随的人,独自走向某一间病房。
严书棋这几天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右眼本来就严重的视力丧失,这几天还隐隐作痛,时常影响他平常的视觉。
这天他准备下床,又是两脚沾地,房门就吱吱作响。
“……”
这房间到底哪里装了监控?
就在他默默收回去的时候,抬头和他对视的,不是护工,更不是耿满川或者那个大少爷,而是这些天来一直心心念念的身影。
病床和门隔了不过两米距离,却把人生生分成了两端似的。
严书棋一时间不知道该用什么表情去面对他,在自己的计划中,对面的人应该会因为触发他的心理暗示而自我死亡,即使不会死,也不可能这样清醒的站在自己面前。
他从进邵家别墅的第一天起,就想过用上这种方法,加上后来的安眠药都是他去买,这其中的手脚没人会知道,而最大的促成就是前不久的那场车祸,足以掀起邵睿内心的剧痛。
可他安安稳稳站在这儿的时候,严书棋又觉得泛疼的眼睛缓和了一些。
“二少,你怎么来了?”
“总得来看看你。”
好不容易憋出了一句话,接下来两人都不知道再说什么,好在这时候护工及时回来,她手里还拿着刚热的饭菜。
“你是谁啊?”护工还不认识他,连忙赶人,“走走走,快出去!”
看她穿着白大褂,好似十分专业的样子,让邵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得顺从的走出病房去。
门被重重关上,邵睿两只脚忽然有了束缚,一步也走不开。
里面还隐隐能听见护工和严书棋交谈的声音,可说的是什么,他也一句没听见。
林润之可是急疯了,他不过是向院长交了份出差报告,谁知道一回来的时候,自己的医务室一个人影也没有了。
他火急火燎的找,差点都要报警的时候,就见邵睿有些精神恍惚的走了进来。
“……你是要让我第一天返岗就被吓死呢!”
邵睿烦躁的摸摸头,说了一句:“你们想要的治疗……开始吧!”
“你刚刚遇见谁了?前不久出车祸的那个?”林润之大胆假设,在看见邵睿有些吃惊的个表情后,又继续问下去:“叫严书棋?”
“嗯。”
看样子邵睿十分想配合,林润之就再接再厉,希望能快点解开他的心结。
可是半天下来,他才发现是自己想的太过美好,终于忍不住在最后说了一句:“你是在对我开玩笑吗?”
“……你他妈才有病吧?”
“喂,不许骂人!”林润之瞪他一眼。
“我没有什么不对的,你问我答,所有都是陈述的事实。”邵睿揉揉太阳穴,烦躁的情绪更加让他暴动不安。
“你这是在应付我。”
“不行吗?”
邵睿犀利的看过去,他确实像应付邵父一样应付着林润之,唯一的区别就是他在这个人面前还能说真话,但是这些话只能作为一种宣泄,真正意义上的解脱,他在刚刚见到严书棋的一瞬间,就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