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仙魔双子
数万年前，八荒灵气还不算稀薄，飞升上界的仙人虽说凤毛麟角也绝非亘古未有。
但自从最后一位剑仙一剑破开天门后，四海八荒便再没人成功渡过天劫，更别提飞升上界了。
当然也包括，时任仙盟盟主的向令钧以及他那亦师亦友的琅琊阁主——“夜寒天”。
自仙路开始的永宁至升仙终点的赤幽，仙盟这座拥有数万年寿命的长者一直执掌着八荒最顶尖的战力，凭借无可比拟的权势牢牢掌控着庞大的修仙群体。
如果说仙盟是宰执天下的剑，那琅琊阁便是锻造它的熔炉。
没人说得清它的来历，它的过往，它的主人，一切都是个谜。
但不可否认，不王而王，琅琊阁才是八荒真正的主人。
每一个大州，每一座城镇，甚至每一处宗门都有它的身影，盘根错节，枝繁叶茂，网罗八荒英杰，收售四海珍奇，在天道庇护下为一茬又一茬的修仙者提供赖以为继的资材。琳琅满目的法器符箓，眼花缭乱的灵草丹炉，高深莫测的奇技功法等等，比之仙盟数万年珍藏的武库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仙盟、琅琊，向令钧、夜寒天，一表一里，相辅相成，两位登仙境大圆满的人族天骄是那个时代最耀眼的双子星。
可不知何时，夜寒天消失了。仙盟、琅琊阁广发悬赏，耗费千百年走遍四海八荒却寻不见他的踪迹。有人说，他寻得机缘飞升上界，更有人说他走火入魔身死道消。
一时间，偌大的琅琊阁群龙无首一团散沙，是向令钧出手，凭借仙盟的强盛，收拢、聚合夜寒天的势力，靠着血与剑的铁腕手段维系着这座能与仙盟望其项背的巨人。
至此，仙盟琅琊，四海八荒，天下地上，唯我独尊。
但这远远不够！英雄一世，终有落幕，金色权杖一旦举起便再难落下。当野心盖过热忱、贪妄迷住双眼，那道虚无缥缈的长生之门便是压垮良知的最后一根稻草。
仙门十二天骄、魔化妖仙、异兽灵傀乃至百年一次的兽潮都成为他飞升路上的踏脚石。一念成佛，一念入魔，一人飞升，万骨葬沙。
数之不尽的天材地宝，取之不竭的灵根道种被源源不断送往仙盟，历经重重磨难，化开层层禁制，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薄膜。半步之遥，天渊之别。
无数次失败后，他想起了消失多年的夜寒天。那个男人一定还活着！他翻遍夜寒天所有“遗物”，连如厕的手纸都被他翻来覆去琢磨半天，毕竟那个家伙可是号称“痴魔”的人呐。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被他找到，一片泛黄的书页，虽有破损但上面烁烁几个金字照亮了死寂的灵海。
“天门在左，冥山在右。舍我血肉，铸炼金身。”
冥山深处是一望无际的死海，更有古神后裔守护，即便是他这样的登仙大修也需慎之又慎。
那么只剩那处——既往飞升者的遗迹。
离珠、沧珑、影煞、剑一等等，吉光片羽，一窥天道。
依仗仙盟、琅琊阁最顶级的情报网，花费成百上千年终于寻到那些无数人梦寐以求的遗迹，层层结界，道道禁制，在两座巨人面前形同虚设。直到有一次差点死在里面，形神俱灭，他才骇然惊觉：没有确切的把握绝不能以身犯险。
于是，向乘风也就是现在的项元籍以及段东阳、顾道成等这些天资极佳的孩子便成为他最好的试验品。
至于田七，实在是个变数。他曾寄希望于田七尽早突破登仙，成为仙门第十三个天骄，可不知为何田七止步羽化，再难精进。
后来，阴谋败露，他被那个着青衣执长剑的男人一剑刺穿，望着天空那道金光隐隐的大门倒下了，大道泯灭，千夫所指。
而那些经他亲手培养的天骄、利刃大多消亡了，只留下四人。
项元籍便是其一。
他进入的是以枪法冠绝八荒的神目仙祠，在那里他第一次见到了仙人，天火焚身的离珠仙人。
“银龙飞雪。”
“神君，这里没有龙。还有这里的雪为什么是红的？”项元籍仰头望着漫天的飞雪，像翩翩起舞的繁花凄凄然好美。
离珠没有回答，指了指缩在他肩头手指大小的一条小虫说：“他日雪舞，龙腾九霄。”
……
“他日雪舞，龙腾九霄……”项元籍嘴角喃喃，猛地爆发出一股惊人的灵压。
“仙法——银龙飞雪。”
咒语未落，芒芒化作一簇绚丽的焰火融入项元籍眉心，熊熊烈火，汹汹燃烧，像炽热的太阳更像纯净的天火势要焚尽世间一切魔障。
前所未有的威慑由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孽忘生收起轻慢，神情庄重，冰冷的魔心泛起许久不曾有过的激动。
果然，这个男人才是最值得看重的。
再没有多余的话，一上来就是杀招，枪枪直刺要害，剑剑直逼心口，两雄相争，针尖对麦芒，红黑两道极光在空中打的天昏地暗，日月无光。
一剑落空，高高跃起，项元籍挺枪，烈阳闪耀。
“龙枪贯日！”
道道刚猛的光硬生生刺进眼窝，孽忘生闭目躲闪，一杆火枪趁势贯穿他的胸膛，睁眼，伤口旋即被大片的混沌之气笼罩愈合。
握住飞来的枪，孽忘生大手一挥准备故技重施，蓦地手上一痛，一条从枪头冒出的小龙狠狠咬在他的手腕。
“你这条该死的爬虫！”孽忘生怒吼着，朝远遁的一人一龙挥出连续不断的剑斩。
剑刃破空，龙枪凛凛，项元籍挑落迎面一道剑气，转眼消失了。
眨眼间，一人一龙闪现在孽忘生身后，朝着他的后心刺了过去：“贯龙枪。”
反手一剑，隔开枪芒，磅礴的真龙仙力震得孽忘生虎口发麻。
“月影！”
孽忘生仰天举剑，数不清的羽剑穿梭无形，变幻万千，顷刻间将项元籍覆盖。
仙力未衰，周围的温度陡然攀升，密密麻麻的剑刃溶化坠落，由下往上望去便是一场纷纷扬扬的火雨。
孽忘生皱眉，他比想象的难缠许多。
收剑，先天二气凝聚掌心，左黑右白，阴阳融合，滋滋的爆炸将手臂烧焦散发阵阵恶臭，他依旧如痴如狂。
四海倒灌，八荒倾覆，九州万方，哀鸿遍野。
很快，一团巴掌大小的灰白能量诞生了。
悬浮的能量不大，像一团浆糊，但有种被断断续续的噩梦缠身，任凭耗尽全身力气累到虚脱也挣脱不开的绝望。
“哈哈哈哈！”
四野全是孽忘生狂傲的笑，气吞山河，只此一招。对着飞扑而来的项元籍，孽忘生淡淡一笑：
“项兄，跟这个世界说再见吧！”
直视那团瞬息间膨大千万倍的能量，项元籍身上软绵绵使不上力气，有种置身虚无的错觉。但更令他惊惧的是，那能量正飞快抽取他的力量乃至生命力。
在夜幕降临前的一刻，他的耳边依稀听到影澜凄切的呼唤。
她终还是关心，可惜，如果当初先遇到的是我该有多好……
孽忘生冷漠看着那团能量将这位仙盟史上最强的天骄吞没，有快意，也有惋惜。从此，世间少了一个对手，也少了一位挚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