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九婴
融化又冷却的沙石地表，零零散散躺着几个身影，风一吹便化开了。
空荡荡的地表忽然鼓出一个小土包朝外噗噗吐着沙土，一只鬼头鬼脑、银色泛着金光的小龙探出头来，在观望一阵后当先窜了出来。
芒芒扒开厚厚的沙尘，伸头对着黑漆漆的洞内呼唤道：“都出来吧，暂时安全了。”
话音未落，一道金色的霸王盾飞了出来，甫一落地便消散了，露出其中一红一黄两道身影。
“好久不见，你还好吧？”项元籍开口，语气别提有多温和，这令芒芒鸡皮疙瘩差点抖落一地。
“哼。”一声清清冷冷的低喝，年轻飒爽的女子冷漠地巡视着四周，空空荡荡，寂寂寥寥，不见其他活物。
苍茫天地间，气氛忽而有些异样，项元籍手足无措地站在原地，上千岁的人了头一次这般窘态，连之前对阵塚牙和孽忘生都没有这般局促。
“方才……多谢你了。”憋红了半张脸，项元籍才迸出这么一句话，差点让看热闹的芒芒笑死。
“这么多年过去还是这般愚蠢。”女子开口依旧冷漠，眼神却移到了项元籍身上。
项元籍神情复杂，一切来的仓促，他都没想好如何面对这位故人，毕竟仙盟领袖与妖族之王凑在一起任谁都会瞠目结舌吧。
“你脑袋被剑砸坏了还是眼睛长歪了？老盯着我干嘛？”女子抿嘴瞥了他一眼，一双比男人还要英气三分的眼睛充满了不屑。
风灌入脑海，发懵的大脑刹那清明起来，项元籍深吸一口气，鼓起勇气凝视着面前这位女子。他的眼中，是这样一道英气勃勃的妙影：
一身韧性十足看不出材质的青褐色劲装，举手投足间透露出一股野性的美，落落大方的竖高马尾，整齐干练的褐色发梢，英挺的鼻梁与妖冶的红眸，甚至绛紫色嘴唇之上那张永远漠然的脸都令人心生爱慕，加之眉间一抹淡褐色的妖纹更添几分女性的妩媚，尤其是那吴宫细腰之上一对硕硕傲然的双峰更是令人遐想万千，当真是俏丽若三春之桃，凛冽若腊月之雪，平素不苟言笑，却胜万千妍妍粉黛。只是那张傲气凛然的脸仿佛超然度外，令人不禁好奇到底是何种过往才能烙下这般淡漠？
此人正是当世第一妖、登仙境大妖王、前妖族领袖景略之幼女，妖王九婴，人族名讳——影澜。
“你看我这么久眼睛不酸吗？”影澜开口，冷冷漠漠。
“呵……”项元籍不好意思笑笑，别头看向一边。实话说，你这张脸虽然比白水还要淡上几分，但真的百看不厌，且越看越是欢喜。
这时，一条毛毛躁躁的小龙溜到影澜脚下，仰头望着那对将之欲出的珠峰说出了一句“惊世骇俗”的话：“哇！大姐姐你都吃啥好吃的？咋长这么大哇！”
“住口！”银光闪过，项元籍运起十二分功力以毕生最快的速度掐住芒芒的小嘴，手指用力恨不得直接撕烂这张碎嘴然后塞进它肚里。
“那个……小孩子口无遮拦，你别放在心上。”项元籍憋红了脸，扭捏的像个即将面见公婆的小媳妇。
“呜呜！”芒芒扭动着滑溜溜的身体，嘴里止不住地呜咽，好似在说“瞧你那没出息的模样”。
“哼。”影澜只冷眼哼了一声，便不再搭理这对活宝，飒飒的眼神紧紧盯着空中那道缓缓降落的血魔。
“你也来了。”孽忘生落至影澜跟前三尺远的地方，像阔别重逢的故人说着叙旧的话，“我还以为你不再关心红尘俗世了。”
“切，本以为只是只高阶冥妖没想到还有你……”冷漠的影澜突然情绪激动，叉腰指着孽忘生的鼻尖骂道，“你这个不负责任的混蛋！”
“等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孽忘生伸手止住女子的谩骂，血色的瞳孔满是不解，“‘混蛋’可以理解，但‘不负责任’我听不大懂。”
“哎呦呦！”一听有小秘密，芒芒砰一下消失了，下一秒溜到两人身侧伸长了耳朵准备偷听，却被项元籍一把揪了回来。
“你不要命了！”项元籍戳着它的小脑袋不停数落。
“你放开我！我要听、我要听嘛！”体内八卦之魂熊熊燃烧，芒芒此刻连死都不怕了。
“你个混蛋！”影澜满脸忿忿地盯着那张好看的脸，一字一句地说，“忘了你曾经做过的事吗？”
见她如此激动，孽忘生心生好奇，闭上眼努力读取“他”的记忆，荒原野外、赤焰波浪、古树秘穴、孤男寡女，最后是一团干柴篝火……一切都很正常，似乎没对这位气呼呼的女王做过什么过分的事吧……
越盯着那张满是迷茫的脸，影澜越是火大，英气逼人的脸颊又急又怒几乎能烧开一锅开水。
“罢了罢了，他的脑子又笨又杂，我实在找不到了。”孽忘生摇摇头放弃了，“你要是气不过，改天遇见你亲自去问吧。”
“你个混蛋！”
“你说的不错，‘我’的确是个混蛋。”孽忘生笑笑，多一人骂他，自己就多一份欢快。
瞧他装傻充愣，影澜冷静思忖片刻后重新换上了那张冷漠的脸。她质问道:“那个混蛋在哪？”
“不知道。”孽忘生诚恳回道，“兴许已经死了。”
影澜眉头一挑，喝问道:“那你怎么还活着？”
“他是他，我是我。阴阳和合，双灵共生。”说着孽忘生给了她一个玩味的笑，便不再多言。反正都是些陈年旧事，便一起斩灭了吧。
悠扬的口哨一吹，寂寂的地底突然剧烈抖动，眨眼间便窜出数十只巨大沙妖，影澜一挥手，一只只凶狠的沙妖伸长粗壮的触手将孽忘生里三层外三层紧紧裹住，不及指令便将其直接捏爆。但高大的沙妖们还未收回触手，便被一道凌厉的剑气削平，化为一堆散沙随风飘荡。
“本座飞升正缺一骑宠，今日你自己送上门来，便留下吧。”孽忘生挥散身旁四散的尘埃，盯着不远处的影澜仿佛欣赏一件有趣的玩物。
一听“骑宠”二字，影澜瞬间涨红了脸，嗔怒一声后，远远升起。
“妖王技，真元寂灭。”
八道烈焰在前，炽白吐息在后，硕大的妖王真身再次显露，朝孽忘生狠狠撞了过去。
“唉……”芒芒拍拍项元籍的肩膀，安慰道，“想开点，生活还是很美好的。”
项元籍摇摇头，显然不是在想这个。
“他方才说的是何含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