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血域
“砰。”有水珠落水的声响。
“砰砰。”这次是两滴，声音稍大了一些。
“砰砰……砰砰砰砰！”很快，雨滴的声音变得密集而急促。
繁英抬起头眼巴巴望向上空，天还是灰蒙蒙的透着丝丝缕缕的青光，干巴巴的哪有半点水气。
突然间，眼前划过一粒只有芝麻大小的凝珠，繁英睁大她那双闪闪动人的眼睛一眨不眨盯着看，凝珠缓缓升起然后又“砰”一下爆开了。
“呀！”脑袋下意识后仰，繁英的脸颊还是被飞散的水气溅到了，氤氲的水花很快在她白里透红的脸上散开，风一吹，凉凉的不太舒服。
可不等她反应过来，又有凝珠升起，一颗接着一颗，如谷雨时节飘扬的春雨，细细绵绵勾人心肠。
“唰、唰、唰。”
很快，许许多多快速升起的凝珠连成了一条条直线源源不断飞向天空，仿佛日月颠倒，天地倒悬，那里才是它们应该坠落的地表。
繁英眨眨眼，好看的长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水雾，乍看像青春懵懂的少女随意勾勒的粉黛，让她整个人看起来像个刚刚描绘好的画中仙。
如果那些水珠不是如血那般妖艳，那般邪魅，当真是少女用来练习描眉点绛最好的水料。
“师姐，你的脸！”素秋惊呼一声，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
“有花是吧？我就知道长得好看迟早要开花的。”繁英嘴上说着满不在乎手还是下意识摸了摸脸蛋。毕竟如她这般花信年华的少女又有几个不爱美呢？
“咦……这是什么？”
繁英搓搓手指，黏黏的，涩涩的，定睛一看，小指头红扑扑的，像懵懵懂懂的小女孩偷玩阿姐涂在唇间的胭脂。她挺起玲珑剔透的鼻尖好奇地嗅了嗅，有点腥，还有点刺鼻。
“啊！”繁英突然大叫着，胡乱地甩着手，“血！是血！”
经她这么一喊，项元籍收回四散的神识，目光顺着呼声望去，只见繁英的小脸红彤彤的像个熟透的苹果。
“哎呀，师妹。快快！给我点水！”繁英双手殷切地拽住素秋，一双大眼睛急得快要哭出来了。
无奈叹息一声，素秋从储物袋取出一个水囊，还没来不得及转交就被繁英一把抢过，拔开塞子对着自己的小脸就是一通乱浇。
“呼——”
来来回回浇了三四遍直到整个水囊全部倒空，繁英才停下，拍拍胸脯喘了喘气。
瞅着师姐脸上不甚均匀的少女红，素秋白了她一眼说道:“早与你说了，庆芳斋的水粉要细揉慢抹，不然一出汗迟早变花脸。”
“不、不是的。”繁英用力甩了甩头发上的水珠，又指了指上空说道，“你看看那是什么？”
顺着她的手指望去，繁英眉头一皱，不假思索拉起繁英和地上龟速逃离的紫龟一溜烟躲到项元籍身侧。
“砰”的一声，金黄色的霸王盾再次祭起，透过碎碎的金色屏障，终于看清那是一条条蛛丝般细长的血芒，是由地底直通幽冥散发出的死气。
好不容易擦净脸上的污渍，繁英的小脸重新变得晶莹透亮，鬓角残留的几滴水珠将她的侧脸衬得愈发秀色可人。轻吁一口气之后，繁英望着四面源源不断升起的血芒，拉紧项元籍的衣角怯生生问道:“师伯，那些蛛丝一样的血芒是些什么？
喊了许久不见回音，她忍不住抬头望向项元籍，却看见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此时的项元籍双眼空洞地望着血糊糊的外界，一颗心如脱缰的野马蹦蹦跶跶仿佛要挣脱胸腔的束缚迸发出来。在他眼中，周遭的血气像是一条条阴冷的毒蛇，死死咬住他的身体。他奋力挣扎与毒蛇搏斗，却换来一道道伤口，身上瞬间鲜血淋漓。
忽然间，一个铮铮的声音回荡在死气沉沉的地牢，他抬起头，看到一张英气逼人的脸。
“记住，好好活下去。”她的声音冷冷的不带一丝温度，“你的命是属于我的。”
说完，她推开一道门，久违的日光从门缝中挤了进来，洒在身上露出一张英姿勃勃的俏脸。
然后，她再不言语，只化作一道光消失了。
他拖着伤痕累累的身体，一点一点向光的方向蠕动，每行进一步便是一道血糊糊的划痕。虽然只能遥望，那道光就是感觉无比的温暖与舒适，连身上的累累伤痕也似乎温柔许多。
近了，他颤颤巍巍伸手，马上就要重新回到阳光的怀抱。突然一道电流狠狠刺进他的身体，一股焦臭由双腿弥漫至全身。他扭头看向双腿，一条无情的锁链上面贴满了密密麻麻的符咒，每一张便是一道刀子狠狠刺进他的骨肉。
他又一次瘫软在地上，地板冰冷湿滑没有一丝温度，光明近在咫尺甚至不足一只手的距离，于他而言却是生与死不可逾越的鸿沟。
吱呀一声门开了，温柔的光一窝蜂钻进他的身体，又是心疼又是可怜地治愈着他的残躯。他费尽最后一丝力气睁眼，血雾朦胧的眼中映出一道熟悉的身影，提起剑砍断了他腿上的锁链，随后向他伸出手笑着说:
“项兄，我来接你回家了……”
……
“师伯、师伯！”
一阵急切地呼声打断了他的回忆，项元籍低头看去刚好对上一对雾气腾腾的大眼睛。
“师伯，你身体不舒服吗？”繁英用力摇着项元籍，身前这位素来和蔼可亲的师伯突然身体发抖，嘴唇发紫，脸上更是青一阵白一阵有些吓人，眼下自家师父在外苦战，自己身为大师姐理应照护弱小的师妹和那只看起来没啥用的臭王八。
瞧她雾气氤氲的眼睛快要挤出水来，项元籍轻轻为她擦了擦眼角的泪花，笑了笑说:“没事没事，师伯只是有些愣神。”
“哦哦，那就好。”繁英抽了抽鼻子，努力装作成熟稳重模样，“如果师伯不舒服就跟小英说，我家二师妹虽然没啥大用但疗伤的法术总还凑合。”
呵呵。
听到自家师姐毫不吝啬地夸赞自己，素秋硬是一声没吭，只撇嘴暗自冷哼。
“好好。小英和小秋真的长大了，越来越懂事了。”项元籍欣慰地看着这对自小看着长大的孩子，心头的阴霾也终于散开了。
眼见师伯笑了，繁英又缠着他问道:“师伯，你知道那些是什么吗？血糊糊的好吓人。”
闻言，项元籍将她俩牢牢护在身后，手中一杆银龙雪枪闪着烁烁的银光。
久久，听他说出一个名字:
“血域……阎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