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蝶恋花妖后
长垣后方,紧挨着祭坛的一片空地,临时支起了无数帐篷,帐外飘荡的白色纱布表明此地乃是联军弟子休息、疗伤之所。
蚀猿一落地,便撒开蹄子到处横冲直撞,如入无人之境。仓促间,许多护卫弟子根本来不及躲闪,被一一击飞。很快反应过来的弟子,结好阵型开始围堵,眼花缭乱的法术、灵符乃至上等法器一股脑砸向蚀猿,可也只是短暂的一霎间,便被它如虫蚁般拍飞、践踏。许多在外界光华闪耀的能人奇士,在蛮横的冥兽面前甚至撑不到一合,便被打得骨裂筋断,重伤不起。
场中人潮涌动,喊杀声不绝于耳,一名身着褐色劲装的少女身法灵巧地穿梭其中,胸前一块五色灵石随着少女不停的游走而四下摇摆。她堪堪避过一块飞来的乱石,在一处撞裂的墙壁前停下,弯腰查看着一名重伤倒地的弟子。
这名弟子前胸被巨力击穿,露出血糊糊一个大洞,里面蠕动的血肉像一团鲜活的浆糊,透过惨白的肋骨隐隐可以看出最里面的脏器。他的身体被巨力狠狠嵌入墙壁,钻心的疼痛使他面容扭曲,苍白如纸,正烂在墙缝里有气无力地残喘。
见到这副惨象,少女一点也不害怕,她先从腰间取出一个药瓶,飞快倒出几粒丹药送入弟子口中,随后朝伤口撒出一些白色粉末,很快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他惨白的脸上也慢慢有了血色。睁开眼睛,他看清来人模样,是个留着马尾辫的俏皮少女。
“谢……鸢……姑娘救……”弟子在少女的搀扶下起身,嘴角哆嗦的表达谢意。
“别说话,我扶你后帐疗伤。”鸢儿小心翼翼地扶着他向一处营帐走去。
不料他却摇了摇头说:“我没大碍,鸢姑娘还是看看其他道友。”
瞧着他这副壮烈模样,鸢儿还是放心不下,忽又瞥见不远处砸落几个人影,半天没有声响,她忙留下一瓶伤药,叮嘱一声后飞身赶了过去。
等她落地,便见里面横七竖八躺着几个玄天宗弟子,他们陷得很深,鸢儿费了好大劲才托出来一个,等凑上去看时发现他全身青紫,早已没有了呼吸。
鸢儿眼窝微红,轻轻抽了抽鼻子,胸前的石头发出轻柔的光,照在她脸上显得光华而美丽。她起身抹了抹眼角,又跑去托另一个,令她心碎的是他们全都身死道消。可怕的冥气不仅洞穿了他们的身体,更侵吞了他们的灵识,纵使九转灵丹,怕也无力回天。
鸢儿起身朝他们简单行了一礼,祝他们一路走好。做完这些,她将目光看向那只大如土山的冥兽,见它正猛烈捶打着面前一道坚固的结界。
“鸢儿你怎么跑出来了?”
身后传来一声呼唤,鸢儿急忙回头,看见一位端庄蕙质的妇人向她飞来。
“快回到结界内,这里太过凶险。”妇人面色一紧,半是劝说,半是命令。
“姑姑。”仿佛做了错事被撞破的小姑娘,鸢儿慌忙低下头不敢看她。
“这里这么乱,快随我回去。”妇人祭起飞剑,拉起鸢儿的小手就要离开。
“姑姑,这怪物伤了好多人。”
鸢儿扭动着小脚极不情愿地被拉上飞剑,忽然余光一瞥,看到那些刚刚死去的弟子,她一把挣脱妇人,眼神变得坚韧:“不!姑姑。我要去救大家。”
妇人瞧她这副倔强模样,反倒笑了,抚着她的长发说道:“鸢儿真是越来越像你爹了,明明自己都保护不了,还想着去帮别人。”
“姑姑……”许是被说到伤心事,鸢儿抿嘴忍住泪花,别过头看向别处。
“救人之前要先学会保全自己。”妇人一声轻叹,“你尚未结婴,不该跑出来。”
“姑姑你别小看我。”鸢儿嘟起嘴,不满道,“方才我还救了一个。”
“你说的是那个?”妇人脸上露出怜爱的笑,指着身后一个脸趴在地上,正热情“亲吻”泥土的弟子。
“呀!”
鸢儿小嘴一张,没想到那人这般虚弱,急匆匆跑过去,运起灵力为给他疗伤,可她微弱的灵力在如此严重的伤势面前根本无济于事。
妇人走过来,周边开满了绿莹莹的枝叶,一朵朵粉嘟嘟的小花妖从绿叶丛中冒出头来,它们嘟着嘴朝天吐出一块块织网,将四面受伤的弟子一一裹住,而后簇拥在一起幻化出一只绿衣红裙的蝶恋花妖。只见它抬起纤纤玉指,朝那些蛛网撒出一道道绿色的灵力,治愈着他们受创的身体与灵魂。更令人神奇的是,那几名玄天宗弟子的尸体也慢慢恢复生机活了过来,他们睁开双眼迷茫地望向四面,似乎忘记了身在何方。待忆起方才发生的事,他们连忙朝妇人跪下行礼:“弟子谢过洛师叔救命之恩!”
这妇人便是仙盟最后一位登仙境大修、前任盟主向令钧与鸢儿父亲顾天罡的结义金兰——洛瑛。
眼见蚀猿即将破开结界,洛瑛一边操纵花妖,一边对鸢儿说道:“你领着几位师兄快去结界内疗伤,我去缠住那冥兽。”
不等鸢儿回应,洛瑛飞身落到花妖头顶,只听她轻念法诀,上刻还一身绿意的花妖摇身一变,变成了一只妖艳至极的花妖后。它朝蚀猿伸出无数条藤蔓,紧紧束缚住蚀猿全身,蚀猿张开大口撕咬着缠人的藤蔓,对面结界内的弟子终于喘了口气。
嘣嘣几声断裂声,蚀猿挣断藤蔓,扭头望向身后,忽然眼睛一亮,被那妖艳的花妖后吸引,它放弃进攻,转身哈着舌头朝妖艳的妖后奔来。
冥妖大帐内,众人黑着脸看着一只血色瞳孔传过来的画面。待看到蚀猿拍着胸脯嗷嗷叫的冲向花妖后,塚牙眼角抽搐了一下,扭头对慎马说了一句:“回头把这只泼猴给我阉了。”
“是……”慎马应下,小心翼翼问道,“圣君,蚀猿已无机会,可否令大军发动总攻?”
“急什么。”塚牙看着身旁两只早已等不耐烦的冥兽,“不知道这龟壳能不能抵挡晦明、穹苍的合力进攻?”
晦明、穹苍站起身,抖擞抖擞精神,在一声虎啸与鹰唳声中陡然变大,塚牙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挥手说:“去吧,别让我等太久。”
穹苍扑打着强健的翅膀发出阵阵怪叫,好似在炫耀它美丽的羽翼。做完这些,它一把抓起晦明朝长垣飞了过去。
眼见其他三兽都已开始大显神通,巨兽擎天不满地打个喷嚏,喷出的鼻息如两团岩浆瞬间烧焦了几只盘旋的三头鸓鸟。
“不急,有你上场的时候。”
感到擎天的焦躁,塚牙摸了摸它的脚掌,擎天立刻温顺下来,俯身乖乖卧好嚼着嘴里的肉。
塚牙重新回到座位坐下,从腰间掏出又一串糖葫芦,慵懒地喊道:“来人,上酒。”
一时间,大帐内静悄悄的,除了他的咂嘴声与细细的咀嚼声,再无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