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天元来客
“梦里有时身化鹤，人间无数草为萤。此时山……唉、唉！”
话说这日一早，天刚蒙蒙亮，一个身穿灰衣头戴面具、举止古怪的人来到小屋前。他刚撩了撩嗓子，突然从屋内窜出一个约摸四五岁的孩童，手里挥舞着一把暗金色小剑，座下一只通体赤红的野猪正喘着粗气向他奔来。他躲闪不及，被一头撞倒在地，腰间葫芦顺势滚到一边。
那猪似是闻到香气，登时满脸憨态，抛下身上的孩子“哼哧、哼哧”奔向葫芦，用它硕大的鼻尖使劲拱着葫盖。
“我的酒！”
怪人回过神来，摸摸腰间空荡荡的，又看到一头撅着腚、满嘴哈喇子的猪精正啃着他心爱的葫芦，急得蹭的一下窜起来，捋起袖子就要跟那猪干架。
“呔！”小娃站起身，捡起地上小剑指着那怪人奶声奶气问道，“你是谁？来俺家干啥？”
怪人停下脚步扭头看向这边，眼珠一转，飞快打量起眼前这个小不点。很快，他怪笑一声：“嘿！这娃娃！生的龙章凤姿、眉骨清秀，当真一块上好的璞玉！来来来，道爷我这有一颗……”
“别打岔！”这话小娃听不明白，举着小剑再问，“快说你谁？否则给你好看！”
“嘿！这小娃娃，资质尚佳就是性子急了些，一点都不像你……”
“阿大！拱他！”听到童呼，一旁正埋头啃着葫盖分外起劲的红猪不舍地别过头，待锁定目标后身体暴涨数倍，露出嘴中两颗锃亮獠牙，冲着怪人就是一个猪突。
“唉、唉、唉！”
怪人恐被这吃货欺身，竟被撵的四处逃窜，一不留神裤角被它死死咬住，急道：“小娃娃，快、快让你家猪松口、松口！”
“阿大，咬的好！”不理会怪人的呼喊，小娃拍着小手，一双蚕宝宝似的眼睛开心的忽闪忽闪。
“唉！快让它住口！道爷我……是你……”怪人说到一半，底下的猪骤然暴起，好似恼怒他搅了自己美餐，獠牙发力冲着那人屁股就是一个冲刺，那人吃痛身体紧紧贴在墙上，脱口骂道，“你大爷的！快松口！”
“呔！哪来的疯痞跑到俺家撒野！”小娃哪听过这等浑话，小脸一红，鼻子一酸，举着剑“呜呀呀”冲向怪人。
怪人被猪怼到墙上不停摩擦根本来不及躲闪，眼见小剑就要劈下，忽然一个声音从屋内传来：“快停下！”小剑闻声戛然而止，悬在那人腿上不足半寸。
“阿爹！”小娃丢下小剑扭头扑到来人身上，小眼水汪汪的惹人垂怜，“阿爹，这个坏人欺负我和阿大。”
“哼哼！”那猪似乎听懂，竟也点头附和。
“唉！小娃子，这话不对哈，道爷哪里欺负你了？明明是你家猪一直欺负我好吧。”那人翻过面，一面与猪搏斗，一面冲着那猪喝道，“呔！孽畜！还不快撒口！”
来人看清局势，又俯身查看小娃身上并无伤害，连忙唤道：“阿大，退下。”
那猪听到呼唤立马松口，“嗖”的一下变回原先大小，回身“哈哧、哈哧”跑到主人身旁坐下，温顺的像个小香猪。来人捋了捋它凌乱的鬃毛又从纳戒中掏出一枚朱果丢进它嘴里，那猪一口吞下，捂着肚皮满足地就地打滚。
来人见小娃双眼微红，怕是还要挤出水来，忙俯下身轻轻拍拍小娃后背，笑着安慰道：“尧儿不哭，来，阿爹带你见一个人。”说完他拉着小娃的手，走向刚从墙上滑落的怪人。
“啧啧，道爷我自打断奶就没这般狼狈过。要哭也是我哭，哪轮得到他。”怪人捂着火辣辣的屁股一脸郁闷，趁势捡起地上葫芦，用袖子使劲擦了擦阿大口水，拔起盖喝了一大口，“妙妙！还得是这醉仙楼的酒。”
来人拉着尧儿走到怪人面前，呵呵笑道：“道长福年，多年未见，风采依旧。”
来人二十来岁，着青衣，正是隐居多年的牧白。
“牧小子少贫嘴，”怪人显然不太乐观，“看你生的好宝贝！差点没把道爷我嚯嚯死！”
“嘿……”见他衣服皱成一团，还沾着不少泥土，牧白着实有些尴尬，就地抱起躲在身后的尧儿说，“尧儿，这是阿爹昔日好友，李四，李道长，论辈分你还得叫他声伯伯呢。”尧儿闻言也不搭理，把头埋进牧白怀里，好似还在生气。
“呦呦！这小脾性怪讨人的，随的他娘吧？”李四本就放浪不羁，方才的事很快忘却了，此刻恢复本性就又干起那油嘴滑舌的老本行来了。
“道长莫要打趣，请屋内说话。”牧白将尧儿放下，侧身将李四请进屋内。
方一坐下，牧白便感到一股强劲灵力迎面袭来，不停冲击着灵海，他不露声色将它们尽皆化去归于玉府。
“不错不错！经年不见，好小子宝剑犹锋。”李四收起灵气面露赞许，旋即眼珠一转，神秘兮兮问道，“我听说早年间你在永宁州寻得一坛琼酿给了那玄冥之女，可有此事？”
牧白不明所以，答道：“正是。”
“好极、好极！”李四两眼放光，大喜过望，“小子还不速去取来与我一品！”
“这……”牧白面露难色，“实不相瞒，当初路过永宁州见那玄女可怜，确实为她寻来一坛，只是不想她人小量却大，几下就把整坛的酒全灌下肚。末了，火气外泄，被她爹发现一把给抓了回去。从此，那酒，甚至连那酒馆也再未出现过。”
“呀！可惜、可惜的很呐！”李四听罢，摇头一阵惋惜。
见李四如此，牧白也不搭话，从愿知手上接过茶壶为他倒上：“家中无酒，还请道长试试这杯新茶。”
李四闻着茶中飘香，却不为所动，摇头道：“道爷久历四方可喝不惯这清茶淡水，还是这醉仙酿醉人心肺。”说完拔开葫盖抿了一大口，连呼“好酒”。
待李四感慨，牧白招呼愿知领着尧儿去院中玩耍，开口问道：“不知道长不远万里所来何事？”
谁知李四一改先前油滑，端起身，一脸正色道：“小子听好，我从天元山来……”
原来，前日李四正在天元深处与一黑白物事对酒，俩人正你一言“十年磨一剑”、我一语“五年磨半剑”的对侃。忽见头顶飞来一块巨石撞破冥山，引得整个天元山震动非常。随后，大量冥气突破仙盟禁制向周边弥漫，其间还夹杂出不少冥域“老友”。
“我来之时，仙盟代盟主已广发仙盟令召元婴以上修士奔赴三垣前线，想来这会已与冥妖大军碰上。”李四说完望向牧白，似是在等待什么。
“……”
见牧白低头不语，李四倏地站起身来，一拍桌子大喝道：“呔！小子缘何如此！若仙盟溃败，九州万方必遭冥气侵染，那时八荒倾覆只在旦夕间！”
牧白神情复杂，低头抚摸着膝间长剑，俄而又将目光徐徐转向屋外。
小院内传来阵阵嬉笑声好似一把尖刀刺进柔软的心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