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广阳的情况（下）

    程心内心唏嘘不已：土地荒漠化，沙尘天气，刀耕火种，造成环境破坏，耕地不足，然后继续开垦草场，改草为农，恶性循环！只能说，环保问题，是人类永恒的课题！

    程心不解地问道：

    “那你们为什么不走呢？上京皇室明明也和你们是远亲，怎么都不管管？”

    陈祝先前只在一旁听着，现在终于开口说道：

    “我等奉命开边，与陈国各地几乎断绝来往，少有交流。五百余年，与上京早已疏远，除了邢王袭爵，遵循旧制，便无沟通。广阳与其它各处不同，不入朝觐见，不纳粮岁供，高度自制，国中之国，代价就是不回中土，一路西进。”

    程心沉默了，想想似乎也能明白，如果上京朝廷没了，还有西北广阳这一支，一直向西进发，开疆拓土，确实是有再造一国的可能，双边减少来往，远离中土，可以更好地保全自身，以免陈国覆灭被一网打尽，确实有几分道理。

    程心说道：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只是广阳的问题，十分棘手，得一朝一夕之功，需要循序渐进。首先是荒漠化治理，退耕还草，扼制风沙，以此削减荒漠面积。在这期间，广阳确实只能借助外部的力量，渡此难关。之后，要想办法，标定真正的肥沃之地，重点照顾，种植一些必要的作物。同时，加速驯化牛羊马匹，尽快实现养殖放牧，达到一定规模后，可以拿这些动物和中土交易。如果以游牧方式，逐水草而居，给牧场足够的恢复时间，广阳完全有可能自给自足，日子可能不太好过，但至少比现在要强。”

    陈祝点头：

    “多谢先生赐教，先生之前所说的大蒜，有回信了，的确有人在西方见过类似的东西，只是没有太过重视，下次再有队伍西行，先生想找什么，但凭吩咐。”

    保罗也怀着感激说道：

    “先生大德，我等没齿难忘，只是牛羊驯化，问题颇多，不知先生有何高见？”

    程心摇摇头：

    “在下只对植物有些许研究，牛羊驯化养殖，却是一窍不通，中原之地，以耕作为主，在没有足够多的粮食支撑，用作饲料之前，肆意进行养殖就是舍本逐末。”

    二人有些失望，但很认同程心的观点，来来回回又说了不少闲话，等到庞安跟来，三人才依依不舍，起身告辞。程心自然有所保留，很多事情没说，陈祝保罗也同样知道分寸，就以目前的情况来看，广阳和洛安，确实还有继续合作的可能，而且似乎没什么利益冲突，甚至他们所说的，希望钟默得天下可能都是真的，因为天下的纷乱，确实和广阳关系不大，中原换个明主，未尝不可。

    程心出来，和庞安打了个招呼，两人回府，路上，程心继续安排庞安：

    “以后，就得你跟我一起搞农业了！”

    庞安笑道：

    “那是自然”

    程心继续嘱咐：

    “陈祝二人也对这些很感兴趣，与我们勉强算是合作关系，可以多来聊聊，但是分寸我是有的，剩下就是你，以后还得跟你合作，尤其开春啊。”

    程心开春时的压力确实很大，小麦已经在地里了，但还有棉花、黍需要育种，扩大规模，还有狗尾巴草，需要选育，从零开始，一点点筛选，分离，杂交。

    庞安点点头：“嗯，感觉确实忙不过来，还需要人帮忙不？”

    程心继续道：

    “人手肯定需要，但后续，你先帮忙看一下麦子，我传你六字箴言！”

    庞安感觉有些别扭，说话就说话，搞什么六字箴言？他不知道中二这个词，否则挺适合形容现在的程心的。庞安的声音透着无奈：

    “好好好，请赐教！”

    程心自信道：

    “光温水气肥土，阳光，温度，水分和湿度，空气成分，肥料，土壤条件，你只管记下来，以后再慢慢体会。”

    现在确实不好和庞安解释，二氧化碳、光照强度、叶绿素、氮肥、空气含水量、土壤湿度等等，要解释起来，没有基础完全听不懂，也无法理解，这个不能操之过急。

    之后的几天，程心和陈祝保罗又见了几面，三人聊了许多东西，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交换信息，陈祝保罗学了一部分的生产技术，程心也有意无意，透露一些适合广阳种植的作物，但目前需要先经过育种和筛选，这对陈祝二人无疑是个大好消息。程心说的，自然是棉花，其实辣椒也还可以，但是现在没有种子，虽然棉花不是粮食，但这种作物的重要性并不亚于粮食，衣食住行，衣尚在食之前，御寒过冬，以后普通百姓全靠棉衣了。

    程心渐渐了解到了更多关于广阳的信息，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外界对广阳知之甚少了，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广阳的反渗透机制。钟默得不到广阳的消息，就是因为派出的人混不进去，广阳在这方面，可谓是返璞归真。

    越简单，越有效，外界的人之所以混不进广阳，原因只有一个―不认识！广阳采用了最粗暴最直接的人类智能人脸识别系统，不是人工智能，就是以人认人！广阳的绝大部分人，要么是当初怀特的一支，要么就是陈氏一族，两个姓氏成就了如今的广阳，又互相通婚，完全拧成了一股绳。在广阳，只有广阳本地人，生人勿近，又由于互相通婚，彼此之间都有联系，甚至过着群居生活，每个人的社交网络十分复杂，任意以一个人向外发散，很快就足以把广阳的所有人全都串联起来。更神奇的是，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还特意避开了近亲结婚，哪怕几乎只有怀特和陈两族人，也很少出现遗传病类型的新生患儿。

    外人来到这里，就会被问，你是谁，如果不是广阳人，根本进不去，你要是冒充广阳人，他们还会问你叫什么，家里都是谁，认识谁谁谁，然后找那些人来见你！门口更有一些守卫，在城里交友甚广，接近于某一区域的百事通，想在他们面前撒谎，根本经不起验证。这种情况下，只有完全了解并替代掉一个真正的广阳人，才能混入其中，这个难度不可谓不小。

    广阳的邢王传承，更是不同寻常，时而姓陈，时而姓怀特。比如现在的邢王陈庆，妻子一定是怀特家的女儿，如果陈庆没有儿子，就会由女儿继位，女婿必然姓怀特，而在陈国朝廷，将会把邢王的封号转给他的女婿，在广阳，邢王就真的只是个封号，真正有话语权的，是邢王夫妇和两家的元老，且除此之外，其余没有所谓旁支，无论亲疏，全都平等，邢王只是这个大族的族长之一。同样，以后姓怀特的邢王，如果没有儿子，也会把邢王的封号再还给姓陈的女婿，这种模式，真正让两家完全融合成了一家。

    而且，邢王爵位承袭，上京需要发来诏书，这种特殊的承袭方式，上京的多数朝臣都不清楚，皇家内部有单独的记录和传承，由皇家派人，前往主持，也就是仅仅在名义上由宗人府负责，外界除了姓怀特的和邢王元老特批的异姓，其他人根本进不去广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