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大浪将起（三）

    仁戈和武家的武梁、武凡父子相对而坐，语气温和：

    “世伯，您觉得威尔士这人如何？”

    武梁轻捋髭须语气有些犹豫：“菲兹家的少年英杰，自负而多疑，谨慎又像是有点狂悖？哎，我这是年纪大了，眼睛也不行了，人也看不准了。”

    仁戈马上劝慰道：“哪有，世伯一如既往，目光如炬，何来年老，看人不准之说？”

    老人微笑：“以后，还是你们年轻人做主！”

    仁戈眼中的疑惑一闪而逝，赶紧笑道：“是是，世伯说的极是”他微微转向武凡，亲切地问道：“武家兄弟，以为微生悟如何？”

    武凡微微躬身：“武凡不敢，大王说起的这个微生悟，倒是个人际场上的高手，看着豪迈大气不拘小节，实则粗中有细，分寸拿捏的恰到好处。”

    仁戈十分惊喜，问道：“那武兄弟以为，他值不值一个郎中？”

    武凡不知仁戈所指为何，还有疑问，武梁抢过话头，呵呵笑着：

    “谢大王，武某这就去想办法”

    说罢拉着武凡告退：

    “老朽告退，请大王静候佳音”

    武凡终究不如武梁老道，对付威尔士，他们不敢，但是策反微生悟，或是和微生家搭上一条线，只要做得隐秘，那就是有益而无害的买卖，其余三家也在结交拉拢微生悟，大王又以郎中一职为赏。武凡明白其中含义之后，大喜过望，武梁语重心长地说道：

    “我年纪大了，这事你办好了，咱们就又站稳了脚跟，武家的以后，还是得靠你呀”

    武凡狠狠点着头。

    如今无论平延还是初宁，都无异于另设一个小朝廷，上京派来的刺史别驾，要么架空要么转投藩王，哪怕明面上不设三省六部，但对应的属官还是有的，这个郎中，既是当前武凡的职位，也是其余三家觊觎的肥差，统管平延半个户部，只要武家事情办成，其他三家也不怕他们说什么，大王心中自有一杆秤。

    威尔士酒醒了，仁戈先去拜访了陈钟和雷哲，三人一道去见威尔士，武凡后脚就来了，和微生悟热情地打着招呼，想请微生悟出去一叙，微生悟连连推辞：

    “重责在身，不敢擅离职守”

    威尔士心中冷笑，微生家都在初宁，这是想用平延的肉来钓我菲兹家的狗？可笑！他摆摆手，示意微生悟自己同意了。微生悟仍心存犹豫，但最终没能经住武凡的诱惑。武凡先拿出来两锭黄金塞到微生悟袖中，悄悄说着还有厚礼赠予将军。白银太多不好拿，也太重，黄金密度大，也更贵重，两锭黄金足见诚意，微生悟便不再推辞。

    威尔士当然有撤下微生悟的底气，先不说仁戈身在当场，不可能有什么动作，还有雷哲在侧加了一重保险，最重要的是，微生悟只是个幌子，队伍中还藏着一个真正的高手暗中保护，只要这个高手还在附近，他就可以高枕无忧。

    四人在客厅落座，相互寒暄，关心威尔士是否饮酒伤了身体，亲切倍至。威尔士连忙解释，自己身体无碍，要与几人不醉不归。来来回回，说的都是些忠君报国，心系社稷之类的话，又劝慰仁戈不要伤心过度，谈及第五弗的生平往事，各个敬佩不已，感叹世事无常，白云苍狗。这期间，威尔士有意无意，向仁戈打听，新的盔甲武器有何妙处，雷哲见缝插针，和威尔士一唱一和，每到紧要处，又及时转换话题，了然无痕。

    武凡与微生悟来到一家酒楼包间，殷勤地为微生悟倒酒，明知故问道：

    “世子殿下胆略过人，宽宏大度，如此体恤将军，由此可见，将军深受殿下器重，实在羡煞我等啊！”

    微生悟摆摆手道：“先生哪里的话，武家豪门望族，雄踞平延，位高权重，哪像我微生家在初宁，不过小门小户，可比不上先生呦。再说世子殿下，与宿王同饮，又有阿尔瓦大人作陪，我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陪衬罢了。”

    武凡一边倒酒，一边说道：“将军此言差矣，我等哪个不知，将军志虑深远，武功卓群，文韬武略，常人远不能及，今日将军赏光，在下不胜荣幸，特备薄礼，还望将军莫要推辞”

    说着，便拿出一个小木匣子，轻轻打开，推了过去。里面装着一颗琉璃宝珠，形态圆润，晶莹剔透，仿佛散着淡淡青光。微生悟喜不自胜，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好宝贝，武家竟能拿出这等珍宝，拉拢自己，但微生悟仍心存疑虑，不敢轻易收取，暗中揣摩武家到底有何企图。这颗琉璃宝珠，对微生悟来说，确实是稀世珍宝，但对坐在那个位置上的武凡而言，也不过是一年的空账，只要这次能稳住位置，以后每年都能刮出这么一颗琉璃宝珠。

    武凡面带微笑：“将军神勇，在下钦佩，这些个小礼物，若是将军喜欢，不如交个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这世道无常，谁敢说以后的事呢，不如彼此也有个照应。”

    微生悟神情拂过一丝伤感，微生家在初宁忍气吞声，卑躬屈膝，再看弗兰克韦方的下场，不免生出一股兔死狐悲的凄凉，只是武家的热情太过异常，他不敢轻易决断，仍在犹豫，继续推辞道：“先生这礼物太过贵重，我实在不敢收受”

    武凡继续劝说：“将军放心，此番只应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无第三人知晓，比起王爷世子那些庞然大物，你我这般蝼蚁也得为自己做好打算，说不定哪天房倒屋塌，也得给自己谋个安身之所不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将军还是不肯相信在下？”

    武凡的话，除了郎中的承诺没提，其它几乎都是实情，见风使舵谋求后路，是每个世家大族延续至今的基本技能。

    微生悟思量再三，最后伸手，把匣子收入囊中，笑着对武凡说道：

    “先生拳拳之心，再三礼劝，我实在不好继续推辞，那就恭敬不如从命，多谢先生厚礼相赠，他日若有用处，我等一定在所不辞！”

    两人相谈甚欢，推杯换盏，不知过了多久，微生悟担心误事，便与武凡告辞，回去巡逻守卫。武凡也没有挽留，第一步已经成了，后面只需循序渐进，马到功成指日可待。

    仁戈告辞回府时，见到微生悟已经在门前守卫，不由感叹：

    “将军恪尽职守，尽职尽责，实在令人敬佩。”

    微生悟惶恐：“大王说笑了，职责所在，分内之事。”

    一晚平静，无事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