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圣女3
冰雪消融,饥饿的棕熊四处游荡。
街道巷尾来往的人络绎不绝。
哈莫雷穿着十分的正式(是他母亲看着别人家的小伙子平日里的穿着,自己买了布料,用了两个多月才缝好的一套正装),胸口的红玫瑰是母亲特地花大价钱求人从城里买来的。(实际上一朵花并不值钱,但可惜的是这些城外的人,因为没有与人们的普遍交流,也没有交易的习惯,因此哪怕说是一朵廉价的花,对他们而言也算得上是天价了。)鞋子是哈姆雷父亲生前的,虽然穿起来有些大,但适应适应,垫一些东西好歹是能穿。
[到里面的时候啊,人家问你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该说的你千万不要说。]
母亲整理好哈莫雷的衣袖和领带,用了好长的时间才说是能让她自己感觉满意。
[到时候啊,就不管人家提出什么样的要求,啊咱们都答应就说什么要是倒插门那也没事,哎呀,不就是孩子的姓名问题吗?大丈夫就要能屈能伸,咱们家呀不像是城里人,没有那么多要求。那些都没什么大不了的,啊听话啊,别让妈操心]
哈姆雷不说话,他依旧是很不希望去参加这场相亲。但无可奈何,母亲最近因为他的事情,实在是太过于劳累了,倘若是自己不去那边,不只是辜负了母亲的心意,而且也是辜负了母亲这几个月里点灯熬夜为自己缝纫的辛苦。哪怕是为了母亲,他也必须要去一趟,如今的他只希望对方不愿意与自己成亲,主动拒绝了自己。
倘若是那样,那么便是最好的事情了。
(在那个时候城内城外虽然有明显的划分,但管理并且不像后来那么严格。一般来说只要是持有一种城内居民的户口本,便可以随意随意出去城外,这都没有什么太多问题。但是城外的人也可以给一些贿赂或者是什么其他,那样的话也可以,神不知鬼不觉的,在夜黑风高的时候,趁守卫一个“不留心”进入城门之内。)
哈姆雷的母亲这次的确是花了大价钱,甚至还专门弄了一辆马车。(马车不大,是一匹马所拉的车,车厢最多也就能容纳下四个人左右。但这已经是尽她最大的所能而弄到手的交通工具,有面子,而且至少看起来会让对方觉得自己很重视这件事。)
哈姆雷最先坐上车厢,之后是莲,最后母亲是有两个人一同拽上的车厢。
(经过长时间的保养,莲的身体几乎完全的恢复。但他始终没有将眼睛上的纱布拆掉,也基本不会开口说话。毕竟她还没有做出让这一对母子认识自己,了解自己真面目的打算。)
哈莫雷坐在车上,靠着窗户。眼中无神,直勾勾的看着外面的风景。
莲标准的坐在那里,坐得笔直。
她静静的看着这个小伙子,内心之中没有什么太过于波澜起伏的情感。但却似乎稍微有那么一丝遗憾。或者说是一种莫名其妙的情感。她说不上来。那种情感并不强烈,但却让她的内心仿佛是被猫挠一样。
[莲啊,我这儿子呀,太不争气,哎呀,实在对不住你啊,这还得让你陪着一起去,唉,咱家拿不起什么有用的彩礼,实在对不起啊]
莲摇了摇头。
莲这次去实际上是作为彩礼而去的,是作为哈莫雷的随身保姆,负责照顾哈姆雷的日常起居的家仆而去。
但实际上她自己什么也做不了,在家里也经常是哈姆雷帮助自己,自己什么也没做过,甚至说洗澡,上厕所,吃饭,任何的事情都是哈姆雷帮助自己做的。
母亲这么说是表面好听,而实际上则是她自己也没有那个心力来帮助自己生活,自己的生命可以说完完全全掌握在哈莫雷的手中了。
(当然,这只不过是她装出来的罢了)
阿莫雷看着窗外,路边的雪堆儿已经化了不少,那些雪堆也是肉眼可见的变得凝固,变得坚硬起来,这是积雪化水后与其他积雪所形成的,类似于冰的固态雪。
松鼠丛林间蹦来蹦去。
偶尔能跑到雪堆上,嬉戏打闹的野兔,在地上打了个滚,一双红色的眼睛看着马车,这个巨大稀奇的东西要走向何方?
哈莫雷又想起昨天晚上。
母亲那天晚上没有提前睡觉,她熬到了很晚,在她忙完之后就坐在哈莫雷的床上,哈莫雷也没有睡觉。
她的手有些冰凉,她抚摸着哈姆雷的额头,她的手心满是汗,她的额头也全是汗。她知道自己可能要到时候了。
[儿子啊,人哪需要去看看更大更广的世界?一个人如果一辈子就囚禁在牢笼中,那么他这一生没有什么选择,因为他会认为世界只是他所在的这个牢笼,他不会想要知道牢笼之外是什么,因为在他的认知里牢笼之外什么也没有。但倘若他在进入牢笼之前,见识过看到过,了解过外面的世界有多美好之后,至少至少他会有一个想要逃出这个牢笼的想法,而他究竟会不会这么做但是另说,但至少他会有这个想法。而这也是他的第二个选择。我知道你不喜欢那女孩,但是我不能一直把你留在这森林里,这里这里没有未来,你一辈子和那些野生动物打交道是不会有未来的,你只有看到了更远的世界,扩展了眼界,你才会有未来,你妈我陪不了你多久,你得靠自己呀,况且咱们家现在又添了一个新的人,小莲她基本也没有什么生活能力,但我们不能放着她不管不是,你就不为自己想,你要为她想想不是吗?]
哈莫雷低着头,闭上双眼,马车经过泥土面,颠了两下,他也没有睁开眼皮。
表面是劝诫,但实际上母亲又拿小莲来说事,多多少少有些威胁的意思,但这招很管用。因为只有作为母亲的她才知道,自己家的儿子虽然平时粗鲁,又无知,但骨子里是个善良,愿意为别人着想的好孩子。
车厢里没人说话,只有马夫坐在最前面的驯马的声音传来。
不知道坐了多久,森林的末端已经消失在车尾,而往前看是那个巨大的令人感到惊奇的城墙。
(莲实际上很不愿意回到城墙之内,因为虽然说自己的确逃出来了,或者说是被救出来了,但她也的确是受到了不少的惊吓和痛苦,况且她不清楚自己如今再出现在城里会不会被人发现自己的身份。)
女方的家属早早就在城门口等候,他们看起来有些焦急,女方的父亲在原地跺着脚,一圈又一圈的走,女方的母亲则是双手合握,仰起个脖子,使劲儿的张望。
[记得要好好表现啊!]
母亲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再也不说什么。代码车完全停下,母亲最先下了车,满脸的横肉挤出一个,颇为兴奋,颇为活泼的笑容。
[哎呀,这真是这亲家,你们还在这等着,这太客气了吗不是]
[啊哈哈,您说笑了太太。这不是应该做的事情吗?您家的那位]
哈莫雷坐在车里,他仍然没有要下车的打算,但那三位家长却已经有些等不及了,就像是在结婚前先要赶紧看看新娘模样的新郎。
莲拍了拍他的胳膊。
随后莲也跟着下了车。
她下车后,朝两位家长鞠了一躬。
[哎呀,这姑娘长得挺好看啊,这孩子眼睛是怎么了吗?为什么一直绑着绷带?]
面对那两人的疑问,母亲心领神会,赶忙介绍起莲的身份。
[哎呀,这是这孩子吧,命挺苦的,然后呢我就把她收回家里,就养着了。
我家也没什么钱,不过我寻思着,这孩子长得好啊,平时在家里也很贤惠什么的。就寻思着让我家那小子带着,然后等我家小子和您家的女儿成了家之后,至少这孩子也可以帮着收拾收拾家里吧,做个女佣什么的。
那眼睛啊,那眼睛其实是他们家乡的一个习俗吧,女性在成婚之前不能摘掉那个眼罩,但不过没关系,这孩子淋着呢,就平时那些家务啥的,都是他来做!老灵光了!]
[哎呀,这么好的大姑娘啊这么好的大姑娘,没有人愿意要?呵呵,我看还是太太你自己把她保护的太深了吧。]
[哎哟,您瞧瞧您说的这是什么话呀,我们的荒郊野岭的去哪儿找人的?这我也想让这姑娘找一个更好的人家不是。不过啊,如果一旦我家的小子和您家的那位成了亲,这孩子在城里也有更多的选择,不过没关系,哪怕这孩子就是真的找到了有缘人,我也不会让她随便的离开家里,还是会让她兢兢业业的帮您家的女儿去照管家务。]
母亲在车下,手脚比划着,一个劲儿说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真正的男主角哈莫雷才从车厢里伸出一只脚。
精致的皮鞋(虽说的确是父亲的皮鞋,但因为父亲并没有穿过很多次,并且母亲将那双皮鞋保养的很好,所以表面并没有什么各种各样的刮痕划痕也不是很脏,打过一遍油之后就和新的一模一样),合适的礼服(紧致贴身,将身体的肌肉和曲线都展现了出来。白色的长袜让整个人看着更加的干净,胸口的红玫瑰也让整个人看着更加的有气派一些),干净帅气的脸蛋(头发是前天夜里母亲线从其他理发师那里借来的工具亲自给剪的,因为并不会剪其他的头型,所以便剪的很短,但好在哈姆雷的脸型不错,长相也还算不错,因此这头型他还是驾驭得住)。
[这孩子长得挺好啊]
[那可不是,这孩子长得随他爹,要是长得随我呀,那这孩子可长遭了。啊哈哈哈]
母亲捂着嘴笑。
她说这话的时候简直是满满的自豪。
[太太您这说的是什么话?我相信您年轻的时候也一定是一个绝世的美人啊。不然就从这孩子这长相来看他爹爹是多么帅气一个人对吧,而且您看看这孩子这眼睛这不随你吗?多好看呢。]
双方的家长互相捧着对方。
他们都生怕自己哪句话说的让对方不满意,然后把这整场婚姻这整场相亲,弄得乌烟瘴气。
就好像这一场相亲的对象并不是他们的孩子,而是他们一样,甚至说这场相亲比他们当时彼此相亲还要来的更让他们紧张。
莲凑近哈姆雷。
她的手悄悄抓住哈姆雷的手。
细腻柔滑,又有点冰冰凉凉的感觉。但却有那么一点点暖和。让人感觉非常的舒服。
莲刻意将他们两个手上的动作,用身体挡了起来。
[怎么,你有什么事吗?]
哈莫雷不太理解。
莲低着脑袋,摇了摇头。她自己都不知道现在自己心里想的是什么。但她只要是这么握着,这么牵着,就莫名其妙的感觉好像有一种安全感。
[唉最近这城里呀,搞得也是人心惶惶的,咱们谁的日子都不好过,啊,有时候我都羡慕你们在城外生活,真的,那城里啊现在整得兵荒马乱的,那狗屁不是]
这话突然引起了哈莫雷的注意,他走过去。朝两位家长鞠了一躬,他也不问对方的女儿在哪,他也不关心对方的家长是什么身份。
[那个,请问最近城里难不成发生什么事吗?]
好在对方的家长是爽快,人也没有那么深的城府。否则如果是一般人家那肯定会想,“你和我女儿相亲,结果你却不先想着我女儿,你关心那些没用的事情干嘛?”。
[哎呀,也就是以前的那些糟乱事儿。这不是吗?最近那个教会那个教皇又开始犯毛病了,他现在开始大肆狩猎魔女,不知道整什么东西,好像前几天教皇说他看到了神明,神明给他下达了命令。他说要有魔女的血作为祭祀,然后可以举行什么什么仪式还是什么东西的。反正挺莫名其妙的。这不是最近挨家挨户的搜呢,然后被抓走的那些女孩儿,有些比较厉害的家长就忍不了了,就开始组织成一个团队,然后要反抗教皇。最近的城里就开始有教团不断打压,不断压制那些起义的人。咱也不知道搜个什么劲儿。那你说那之前那什么焚烧魔女那些事儿不都是一群喝多了酒的醉汉那随口一说,弄出来的事儿吗?反正咱也不理解,那高层的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咱们跟着干就行。]
对方的家长摊了摊手,完全是一副“和我没关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