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洞房之夜
夜越来越深了。
红烛就快要燃尽了。
璃儿还没有来。
公子瑾的手心已经被汗水打湿，最初的惊恼过后，不安与恐惧开始占领心头。今夜之事，公子瑾完全不知该如何应付，之前谋划了那么多计策，却没有一条能用在这件事上。
公子瑾看着红烛的烛泪在烛台下越积越多，开始安慰起自己：这也许只是鄢国皇帝的一厢情愿吧……璃儿迟迟不来，说明璃儿也并不同意这么做吧……但愿今夜璃儿永远不会来……
下一刻，公子瑾的愿望便落空了。
吱呀~
一声轻响，房门打开，璃儿走了进来。
房中的红烛忽忽悠悠地晃动起来，映得房中馨昧荡漾，公子瑾看到璃儿进来，心想，莫不如还是用老办法吧，将璃儿惹气，也许璃儿就不会再想别的事了，于是，公子瑾当下便从床边站起来，径直来到璃儿面前：
“你……”
璃儿伸出食指，抵在公子瑾的唇上，笑道：“我的夫君这么心急？”
公子瑾愣了愣，听到璃儿这么唤自己，刚才想说的话一下子全都忘了，只是傻傻地问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璃儿嫣然一笑：
“夫君。”
公子瑾的脑中空白了好久。
璃儿看着公子瑾这副呆滞的模样，不由得笑出声来：“你这是怎么了？你一直都那么聪明，难道不知道，该回我一句‘娘子’吗？”
失散了的魂魄终于回到了身体里，公子瑾看着璃儿一脸期待，还是狠狠心说道：“我不会这么唤你的。”
璃儿又笑道：“你的意思是，我们还没有饮合卺酒，所以还不能唤我娘子，还是说……”璃儿贴近了公子瑾，“还是说，我们还没有行……”
“我没有在跟你说笑。”公子瑾一把推开了璃儿：“你早就知道了你父亲会这么做是不是？你既然早就知道，为什么还要和你父亲一起毁约？”
璃儿没有回答，只是拿起桌上的酒壶，在两只卺中都倒满了酒，将其中一只递给公子瑾：“该饮合卺酒了。”
公子瑾接过了卺，却将卺重重地放回了桌上，溅出来的酒打湿了红枣和栗子：“我不会饮的！”
璃儿的脸上没了笑容：“你明明很喜欢我，为什么不愿意娶我？”
公子瑾扭过头：“休要自作多情，我没有多么喜欢你，我亲近你，只是因为你是公主，而我在这里无亲无故，只有亲近你，才能避免很多麻烦。”
璃儿伸手向公子瑾的腰间摸去，想问问公子瑾为什么嘴里说着不喜欢自己，身上却日日戴着自己送的玉佩和上元夜时老者送的核桃，不料却摸了个空。
“玉佩呢？”
“不知道弄哪去了。”
“核桃呢？”
“砸了吃了！”公子瑾一脸无所谓。
“你！”璃儿终于被气到，眼角挂了泪珠：“让你娶我，就这么令你为难吗？！”
公子瑾看到璃儿又被自己气哭，心中早已没有了第一次惹哭璃儿时的得逞之感，而是十分不忍，只好找了借口：“若无三年守孝之期，我定当与你鸾凤相合。”
“哼。”璃儿满怀幽怨：“才不是这个原因，你是怕我知……”
你是怕我知道你是女子。
璃儿急忙将后面没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自己早已默认公子瑾是女子，但是自己却一时忘记了，公子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公子瑾这般作势恼怒，正是有此顾虑。
那，不如就在今夜摊牌吧。
恰在此时，两只红烛已然燃尽，房中的光线暗了很多，房外月光乍泄，似有人影正朝这边来，璃儿知道这是观礼的嬷嬷来了，便对公子瑾说道：“你还记不记得，你曾答应过我，无论我提什么要求，你都要满足我？”
“记得……”
“那好。”璃儿重新将公子瑾的卺倒满酒，“来查看我们是否礼成的嬷嬷就在屋外，就算是逢场作戏，你也要陪我做完这场戏！”
“好吧！”公子瑾只好答应，端起卺，与璃儿交杯共饮，合卺礼成。
公子瑾从怀中拿出一支青玉手镯，送予璃儿，接着，二人又一同拿起剪刀，各自剪下一缕头发，用红缨绑在一起，放入了锦囊之中，结发礼成。
璃儿伸手摘下了公子瑾头上的白玉冠，接着吹灭了房中剩余的红烛。
公子瑾有些奇怪：“这是做什么？”
“做戏就要做全套，该行周公之礼了，难道你还要戴着冠不成？”璃儿说道。
“啊这……”
借着屋外的月光，璃儿坐到了喜床之上：“你过来，靠近我。”
公子瑾老老实实地站在了璃儿的面前。
“把身子弯下来。”璃儿耐心地说道。
正当公子瑾俯下身时，璃儿忽然一手拽了公子瑾的衣领，一手抚上公子瑾的颈侧，双唇轻送，吻住了公子瑾……
“唔……”
公子瑾惊愕住了，一种从未有过的酥麻之感瞬间从心底升腾，漫向四肢百骸，短暂的愣怔之后，她不由得反吻住了璃儿……
二人转眼间吻在一处，唇齿交缠间，似有柔声从口中溢出。
璃儿继续揽着公子瑾的脖颈，身子慢慢向后退着，直到二人双双倒在床上。
“啊！”
公子瑾忽感头皮一疼，原来是二人贴得太紧，璃儿倒下去的时候，压到了自己背后滑落下来的头发，这一疼，让公子瑾顷刻之间清醒过来，她一下子直起身子，瘫坐在一边，努力平复着自己急促的呼吸，结结巴巴地问道：“外面的人……走了吗？”
“没有！”
璃儿才不关心这个问题，她继续拽着公子瑾的衣服，想让她离自己近些。
“不行……不行……”公子瑾难掩慌乱的眼神，她迅速地下了床，来到桌边，喝了一大口酒，却被呛得直咳嗽。
璃儿也跟着下了床，在公子瑾背上轻轻地拍着。公子瑾不敢看璃儿，只好催促璃儿先去睡觉。
璃儿笑了：“你不睡，我怎么睡呀？”
公子瑾这才明白过来为什么屋中一张椅子都没有，这是布置喜房的人，怕自己不肯与公主同床而眠啊。
忽然，公子瑾身子一僵——
璃儿从背后抱住了公子瑾，将自己贴在了公子瑾的后背上，璃儿的手宛如蛇身，在公子瑾的身上四处游走，待到公子瑾反应过来时，璃儿的指尖正要来到胸前……
公子瑾一把握住了璃儿的手，阻止了她不安分的动作。
璃儿又将自己贴紧了些，娓娓说着：
“阿瑾……你我一样……对么？……”
“阿瑾……其实我早就知道了……”
“阿瑾……今夜只有你我……无关其他……”
这些话犹如霹雳，在公子瑾的耳边炸响，公子瑾感觉一阵眩晕，她松开了璃儿的手，扶住桌子，身子不断地颤抖起来。
原来，她早就知道了啊！
“不要害怕……”璃儿感觉到了公子瑾的颤抖，脱离束缚的双手慢慢向下游走，解开了公子瑾的腰带：
“我会一直陪着你……”
……
喜床之上，二人已经脱去喜服，相偎躺着。
公子瑾的身体崩得像一根弦，璃儿知道公子瑾还没有从身份被发现的惊惶情绪中走出来，便不再讲话，只是静静地躺在她的身边。
倒是公子瑾先憋不出了，鼓起勇气问道：“你是怎么……嗯……我是说……你是什么时候……嗯……你怎么不问我是谁……”
璃儿轻笑：“你到底想问什么？”
未等公子瑾作答，璃儿忽然翻过身，一只手垫在腮边，半撑着看着公子瑾，另一只手在被中摸索到了公子瑾的手，将公子瑾的手牵了过来，让公子瑾的手背轻轻贴上自己的脸：
“今夜可不是说这些的时候啊……”
——一阵悸动从手背传到心里。
璃儿俯下身体，在公子瑾的嘴角亲了亲：“你真的不懂接下来应该做什么吗……”
——公子瑾咽了口唾沫。
璃儿不再犹豫，重新吻了上去。
——柔软的触感让公子瑾浑身发热。
绵长的一吻过后，璃儿感受到了身旁之人的笨拙，不禁又气又笑道：“你在做什么？”
“抱歉啊。”公子瑾吞吞吐吐地说道，“我不太会……”
“……………………”璃儿无语极了。
“行了行了，睡觉吧。”璃儿躺了回去。
“你生气了？”公子瑾有点惶恐，“我……从未接触过这些事……哎？你怎么经验很多的样子？莫非你……”
璃儿给了公子瑾一个“巴掌”：“改日我多找些话本和画册给你看！”
“哦。”公子瑾悻悻地应道。
“我……好像有个什么事儿忘记了。”璃儿说道。
“我也好像有个什么事儿忘记了。”公子瑾说道。
“算了，睡觉吧。”
二人停止思虑，相对而卧，互拥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