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我们都不要为过去的某个瞬间停留。”
“窗帘外面啊,是澄澈明亮的天空。”
破开的窗户里透进来夏季的热风,暖风卷起厚厚的窗帘,聂清看见几只麻雀停在枝头上,叽叽喳喳地叫着。
她开始号啕大哭,捧不住手里的糖,玻璃糖纸裹住的糖果掉落一地。
人生还是要大步向前的,流着泪也要做个坚强又强大的人。
在敞开的大门门口,何元芳摸了把眼睛,把手里的袋子扔到垃圾桶里,捡垃圾的老头挑开一看,里面是好几条裙子。
林杳回去的时候,桌上的晚饭还温着,沈郁白刚好下楼接水喝,室内是黑的,他摁开净水器的开关,空气里只有机器运作的隆隆声。
少年眼也不抬,说着:“你还挺不着家,比我爸待在家里的时间都短。”
林杳一声都不应,沉默地换了鞋,然后走到水槽边上洗手。
沈郁白瞄了一眼,眉目一沉,搁下手里的杯子拉过她的手腕。
手背上都是划开的口子,衣服上还被划破了几个小洞。
他又顺着往上看,抬了手,用手指顶着她的下巴往上抬,看见林杳脸和脖子上也有伤口。
沈郁白顶了顶腮帮子,语气不好听:“你又跑到哪儿去了?带一身伤回来。”
林杳仰着脖子难受,就打开他的手,整个人很疲惫,嗓子是哑的:“摔的。”
他气笑了,重复一句:“摔的?”
“身上一点土都没有,净看见血了,不是刀片或者玻璃碴子什么的划的才怪。”
是玻璃碴子划的,把窗户砸碎的时候飞了她一身的玻璃渣,露出来的皮肤都被划了口。
她敷衍着说“爱信不信”,然后继续洗手。
沈郁白蹙了眉,关了水龙头,拽着她的手上楼,把她推回房间,冷着调子:“在这儿等着。”
林杳坐在床边,几分钟以后沈郁白就拎着家里的医药箱过来,半蹲着把箱子的扣给挑开了。
“伸手。”
林杳没动,只盯着他,沈郁白不耐烦地把她的手扯出来,捏住她的手腕,指尖蹭过那块凸出来的腕骨。
他低着眼,睫毛在白炽灯的灯光下清晰可数,随着他轻轻眨眼的动作而张合交错。
“上次,我看见你和那个男的,在马路边上。”
沈郁白的语序乱七八糟的。
他带了点报复心理,把沾了碘酒的棉签往她伤口上摁,林杳硬是一声也没出,只安静反问:“所以?”
少年的视线上移,棉签移到了她脖子上的伤口边上。
他缓声:“抬头。”
林杳应声仰起了脑袋,她脖子细,皮肤也白,确实有点天鹅颈的样子,只不过现在成了一只被割破喉咙的天鹅了。
沈郁白凝着她脖子上的伤口,用棉签轻轻蹭过,林杳的眼睛只看得见天花板上的灯管,白得刺眼。
楼底下的虫还在叫,已经有不少住户抱怨扰人了,最近物业好像开始往树丛里打药了。
良久,她才听见沈郁白的声音,低低的:“你去人家家里了?”
林杳的眼睛被灯光刺得疼,她微微闭眼,坦诚地“嗯”了声。
脖子上忽然一疼,林杳皱了眉。
沈郁白有点没控制住手上的劲儿,他冷冷地笑了声:“这样了还说不是早恋?”
“你看我把女孩往家里领过没?”
林杳把头移回来,跟他平视着,眨了眨眼:“我不是?”
他换了个棉签,烦躁地说:“你是个例外。”
如果说沈郁白觉得自己的人生像一场电动游戏的话,林杳就像游戏里莫名其妙冒出来的一个bug漏洞,让整局游戏都瘫痪了,还修复不好。
林杳的视线晃过他手上的绿色手串,就停了几秒,最终还是解释了:“我去给他妹妹当家教的。”
沈郁白上药的劲儿稍微轻了点,转而又问:“你现在也不用愁学费,也没有很花钱的地方,为什么还当家教?”
林杳扯开唇角,用他以前说过的话回他:“不是你说的吗?钱哪有嫌多的。”
沈郁白被她噎了下,“谁都没你能说。”
脖子上的药上完了,沈郁白看了一眼,又捏着人的下巴把人往他身边拉,声音压低了些,用气声说:“凑近些,脸上还有。”
林杳抬着眼睛看他,看着他低着狐狸似的眼睛,冷白精致的脸上只有眼下一颗痣,有一种懒倦的漂亮。
注意到林杳的视线落在了他右眼下方,沈郁白有点微妙的不高兴,眉头轻轻蹙着,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擦过林杳的下巴:
“别看我。”
她“哦”了一声,把眼珠转向别的地方。
好安静。
能听见沈郁白的呼吸,青柠的味道也好浓,是夏天的味道。
所有的伤口都被涂了药,沈郁白把东西往箱子里收,又问:“所以你今天到底做了什么,弄成这样。”
她斟酌了几秒,还是没全盘拖出,只说:“不小心被锁在房间里了,所以砸了窗户出来了。”
林杳浑不在意地抬手看了看手背上的伤:“那个时候划的。”
沈郁白没说什么,拎着医药箱起身的时候瞥见了书桌上的那张住宿申请表。
他的脚步停了停,没往门口走,转而走向那张书桌,拎起那张申请表看,上面还一个字都没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