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辽北平原
辽北之地，地势平坦开阔，一眼望去，仅有少数山丘如土包般拱起。
这片广阔的平原，一棵棵荒草下，是极不适合耕种的黄土。
不仅地面不适合耕种，地下同样贫瘠，几乎没有灵石矿存在，整个辽北之地的灵气无比稀薄。
人迹罕至，只有零星几个凡人村落，且每个村落之间相隔甚远，几乎没有交集。
而越往南走，山川大泽越多，发现灵石矿的概率就越高，空气中的灵气就越浓郁。
这其中，要数那昆仑山脉为最，传说在那里，随处可见御空而行的修真者。
而这辽北平原，一百年也不见得会有修真者路过，那些个以灵气为食的修真者们，几乎不会踏足这片平原。
虽灵气稀薄，却让生活在这里的凡人，得以远离修真者之间的争斗，少了许多祸端。
相比于高高在上的修真者，这里的人们更害怕那些烧杀劫掠、无恶不作的土匪。
陈诚自小便听家中长辈提及，往南三四百里地，有一处伫立在平原上的高山，称万恶山。
万恶山上，盘踞着上百名草菅人命的恶匪。
以前陈诚听了还感到害怕，只是自打他出生以来，至今十三年，从未见到过土匪，自然而然地，也就把这当故事听了。
在他看来，这辽北平原拢共也没几个人，哪有什么东西可抢的？又哪来那么多的土匪？
躺在牛背上的陈诚，嘴里叼着一根狗尾巴草，草帽盖住脸颊，哼着不知名的小曲。
他身下的黄牛，嘴里咀嚼着青草，时不时地挪动几步。
人在牛背上，也不怕牛走丢。
不知不觉，日落西斜。
陈诚抬了抬草帽，从牛背上翻身下来，便打算牵牛回家。
眼角余光一瞥，正巧看到不远处的平原上，有一道佝偻着背的身影，向他缓缓走来。
仔细观察几眼后，见是个年过花甲的老婆婆。
体型相对瘦弱，右手挎着一个竹篮，篮子上盖了一块红布，不到一米五的个头，似乎随便刮点大风就能把她给吹走了。
村里老人说，山野外有精怪，会幻化成人型，专爱吃细皮嫩肉的小孩。
眼看日头将要消失在平原上，满脑子都是山野精怪的陈诚，也顾不得其他了。
拽着还没吃够黄牛就要赶回家中。
远处的老婆婆，却偏偏叫住了他：“小伙子！慢点走！婆婆我问个路。”
陈诚假装没听到，一心只想牵牛回家。
却不料那老婆婆腿脚极好，他又被黄牛拖了脚步，最终还是被赶了上来。
陈诚偷偷瞥了一眼，只见这老婆婆和蔼可亲，满面笑容，一咧嘴，露出了她仅剩的两颗牙。
这模样，似乎与传说中的精怪并不吻合。
“小伙子，你哪个村子的？知不知道陈家村怎么走？”
陈家村？
在这人迹罕至的辽北平原上，除了他家，应该没几个叫陈家村的村子了吧？
陈诚没有答她的话，站在牛头的另一边，冷眼看着她。
老婆婆说完，也不管陈诚是何反应，自顾自地撩开了竹篮上的红布，露出了满满一篮子的大肉包子。
肉包子似乎还冒着热气，让放了一天牛的陈诚，不自觉地咽了一口口水。
老婆婆见状，呵呵笑着抓了两个肉包子，递给陈诚。
陈诚没有去接，在他心底，眼前这个老婆婆，说不准就是什么山野精怪变的，哪敢去接她的吃食？
见陈诚不敢接，老婆婆顺势将肉包子塞进了他的怀里：“你这孩子，咋愣个怕生咧？婆婆我是隔壁村做媒的，人老了这记性差，不记得陈家村的路了。”
听她这么说，陈诚脸上的狐疑少了几分。
要说不认得路这话，还是可信的，辽北之地平坦开阔，仿佛没有边际。
村与村之间往往相隔甚远，又没有什么标志性的大山引路。
哪怕是自小在陈家村附近长大的陈诚，也不敢离家太远，怕一转眼就迷失在茫茫平原之上。
陈诚打量了几眼老婆婆，又看了看她挎在腰间的篮子，问：“你真是说媒的？不是妖怪？”
到底是个十二三岁的少年，涉世未深，他如此问，哪怕这老婆婆真是精怪变的，人家也不会承认啊！
老婆婆闻言同样愣了愣，呵呵笑道：“你这孩子，婆婆我要真是妖怪，那我指定变个漂亮小姑娘，把你这傻小子给迷走了，呵呵……。”
陈诚闻言尴尬笑笑，戒心又少了几分，但还是再次试探问道：“你说你是说媒的，那你倒是说说，你给陈家村的谁谁谁说媒？”
老婆婆似乎没想到，陈诚小小年纪，防人之心竟如此之强，看着陈诚一时说不出话来。
陈诚见状，警惕性顿时提高，一把将手里的两个肉包子塞回了她的篮子里，同时道：“既说不上来，那还请你打哪来、回哪去吧。”
见陈诚如此说，老婆婆顿时急了，把陈诚刚放回篮子里的两个肉包子，又塞回了他怀里。
一手挎着篮子，一手紧紧地捉住陈诚的手臂。
“你这孩子，婆婆我这不是没找着陈家村呢嘛？又哪知道哪个小伙子合适？”
“不瞒你说，婆婆我是从乡宁村来的，村里有个二十七带俩孩子的寡妇、还有个三十一的憨女，愁嫁啊！”
“婆婆我又种不了地，只能做点给人说媒的营生，乡宁村周遭的大小村子，婆婆我都跑了个遍。”
“可问了几圈下来，没有一个乐意要的人家，那寡妇非要带着俩孩子嫁，那憨女不仅年纪大，还不识数……。”
“婆婆我也是没办法，收了跑腿钱，也不敢耽误人家，只能往更远的村子去。”
老婆婆说着，眼角溢出几滴泪花，声音也逐渐哽咽。
“小伙子，你既认得陈家村的路，还请你行行好，给婆婆我指个方向，不管说媒成与不成，只要不让婆婆我白跑一趟，那也算一件功德了。”
“你若还是不肯指路，那我……那我便只好一直跟着你了。”
老婆婆说得情真意切，一边说还一边抹着眼角的泪花，让人动容。
陈诚看老婆婆这模样，不禁放下防备，宽慰道：“老婆婆，你别哭了，我给你指路还不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