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晓梦
再醒来时，雨已经停了。
牛二娃睁开眼，发现身上暖烘烘的，道袍已经被人脱掉，换上了一身打着补丁的布衣。一个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正探头看着自己。
“爹，大哥哥醒了。”
见到牛二娃起身，那小男孩儿扯着嗓子大叫道。
没一会儿，猎户披着棉袄走了进来，端着一碗还冒着热气的米粥。放到牛二娃身前，然后摸了摸小男孩儿的脑袋，道：“乖娃子，出去玩儿。”
那小男孩儿摇摇头，看着牛二娃道：“我要和哥哥玩儿。”
猎户猛地拍了一下小男孩儿的脑袋，小男孩儿吃痛，大叫着跑了出去。
“这小屁孩儿，就是欠收拾，大人谈事儿他在这捣啥乱。”
猎户朝着牛二娃一笑，坐在床边，一边吧嗒着一杆旱烟，一边翘着二郎腿道：“喝粥，喝了就有力气了。”
牛二娃点点头，捧着粥喝了几口。
接着喝粥的功夫，猎户试探着说道：“我看你伤的重，就把你抱回来了，你的袍子我婆娘给你洗了，明个要是出太阳就能干。”
“只是……”
他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放在桌子上道：“我们从衣服里发现了这个。”
这令牌铜制银边，背面刻着一个‘外‘字。
猎户看牛二娃没有什么表示，继续喝着粥。略微俯下身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小哥……咳咳，您是修仙者？”
“为什么这么说？”牛二娃终于开口，他只感觉声音沙哑的不像话。
猎户挠了挠脑袋，道：“您那袍子，可不像普通人家能穿的起的玩意儿，软的跟刚蒸出来的馍馍一样。不是仙家，那就是准是官府的人。”
牛二娃点点头，道：“我的确是修仙者。”
猎户浑身一激灵，房门外，那年轻的妇人挺着肚子闯了进来，一手牵着虎头虎脑的小男孩儿，拉到牛二娃的床前，还未等牛二娃反应过来。夫妻二人便带着孩子跪了下来，冲着牛二娃磕头。
“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怠慢了仙人，给您老人家磕头了！”
这阵仗吓坏了才五六岁大点的小男孩儿，他随着爹娘一起跪下，但却不会磕头，反而咧嘴大哭了起来。
牛二娃赶紧起身，摇摇晃晃的扶这对夫妻起身，他太虚弱了，说不出话来，只是冲他俩摆摆手。
猎户见牛二娃虚弱的模样，当机立断道：“娃他娘，你在这儿照顾着仙人，我去灵田里找老王要些药草来给仙人疗伤。”
说完，他便火急火燎的出了房间，从竹筐里掏出来几大块包好的鹿肉，又拿了几两碎银子，便往外走。
那妇人见丈夫风风火火的直接走掉，无奈的摇摇头，看着躺在床上 的牛二娃，道：“仙，仙家，您身子好些了吗？还要不要再吃点粥？”
牛二娃摇了摇头，目光有些痴痴地看着妇人的脸，妇人被他盯着红了脸，心暗暗道这貌似小娃子的仙人真不知礼节，哪有这么盯姑娘的脸的。后来又想到自己哪里还是什么小姑娘，连娃娃都到了能跑会跳的年纪，肚子里也又怀了一个，不知道是不是一个姑娘。
那妇人眼睛灵动的一转，笑着说道：“仙家啊，想必您也能看得出来，我怀了身孕，不知道仙家你能不能帮咱看看，我怀的是男是女？”
牛二娃又摇了摇头。
那妇人见此，尴尬的笑了笑，便起身行了个礼到外面去缝衣服去了。小男孩被留在了床边，好奇地眨着眼睛看着牛二娃。
牛二娃忽然冲其扮了个鬼脸，那小男孩儿被吓了一跳，竟然扯着嗓子哭了起来。妇人听到哭声急忙抛下针线活走进屋子，牵着小男孩去外面哄了起来。
牛二娃有些尴尬，闭上眼睛又睡了一会儿，再醒来已经是后半夜。他闻到一阵药香，猎户不知何时已经回来，在地上铺了条毯子呼呼大睡。妇人还在做活，听到动静推门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小碗药汤。
“仙家，这是二十年的老参汤，你喝了应该能好些。”
牛二娃点点头，挣扎着起身，妇人见他有些不方便，走上前扶着他的后背。牛二娃半靠在妇人怀中，大口大口地喝起来汤。
“慢点喝，有些烫。”妇人看着牛二娃的侧脸，表情在烛火的映射中带了几分温柔。
喝完了药汤，牛二娃脸色泛起一阵潮红，感觉身子暖和和的舒服了不少。
便又闭眼睡了过去……
再睁开眼时，天色已经大亮。妇人与丈夫在屋外吃饭，一边吃一边训斥着他们的儿子。那小男孩虎头虎脑的不愿意吃馍馍，牛二娃感觉有了几分力气，但还是下不来床。
小男孩儿被父母训得撅着嘴，眼神却往屋里瞟，看到牛二娃醒了，立刻指着哇哇大叫起来。
那妇人用手指戳了戳儿子的额头，起身去盛了碗稀饭，又剥了一枚咸蛋放在稀饭里。小男孩儿见到咸蛋两眼都直了，吵闹着也想吃。一旁的猎户一巴掌拍在小男孩儿脑袋上：
“吃啥吃，就知道吃，爹娘的‘娘’字都不会写，快去练字去！”
妇人端着盛好的稀饭走进屋子，牛二娃接过后顾不得称谢，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妇人见此微微一笑，道：“多吃点，吃的越多伤就好得越快。”
牛二娃几口喝碗粥，冲妇人道了声谢，拿着碗走出房间，妇人以为他要去洗碗，赶忙道：“放着我去洗就好。”
却没想到牛二娃蹲在小男孩儿身旁，摸了摸他的脑袋，将手里的碗递给他。
小男孩儿接过碗，发现里面有一枚红彤彤的咸蛋黄，开心地笑了。
那猎户见了，瞪着自己的儿子说：“大娃，还不快去谢谢仙人！”
“谢谢仙人！”那小男孩儿吃了咸蛋，也不怕牛二娃了，扯着嗓子大笑着说道。
“大娃？”
“大娃！！”
牛二娃一愣，看着眼前这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无数遗忘的记忆涌进脑海。仙缘大会，娘，一木，朱霄，紫烟湖，长青……
“仙家，仙家怎么了？你没事吧？”
模糊间，听到妇人的叫声，牛二娃转过头，看着妇人的，却发现自己怎么也看不清她的模样，只是那一双眼睛亮的刺眼又温柔，那么的熟悉。
两行液体从牛二娃的脸颊上流下，猎户一见，有些惶恐的走上前道：“小哥……不对，仙人，你咋了，咋哭了？”
“我哭了吗？我会哭了？”
牛二娃用手背擦了擦，竟然控制不住开心的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