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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34章 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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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34章人各有志,不可强求

    “人的喜欢不该分高低贵贱,如果一定要分,也并不能以人的喜欢来分,而是为了得到所使的手段,有光明磊落和卑鄙低劣之分。”

    说到这里,他的眼神突然变得很深,道:“从古到今,男人为了权力,为了金钱所使的手段,怕是要比追求所爱之人所用的手段更卑劣得多,所以女子没有必要故步自封,甚至自我贬低,自我审判。”

    “可是,”

    虞明月想了一会儿,轻声道:“也许殿下还是未必能完全理解我们那里——但追求金钱和权力,至少能让人过得更好。可追求一个人,哪怕是得到了所爱的人,就未必能让自己过得更好。这是一种……务实的想法。”

    “务实,”

    这个有些新鲜的词又让宇文愆眼神亮了一下,他仔细一想便想通了这个词的意思,似笑非笑的点头道:“有点意思。”

    “……”

    “要说务实——所谓能让人过得更好,也就是满足人的欲望,对不对?”

    “是这样。”

    “可人的欲望有千万种,过得好的样子也有千百种。有人的欲望需要用金钱来满足,有人的欲望需要用权力来满足,也有人的欲望,一定需要爱人的陪伴才能填补。哪怕以世俗的眼光来看,爱人者也不比迷恋金钱权力的人低劣。”

    “……”

    “更何况,这世间也并不只有这三种追求。”

    “……”

    “你记得我跟你说过,我在洛阳半岩寺修行的时候遇到了一个小沙弥,是住持方丈在山脚下的河边捡来的,从小养到大,这孩子天生灵性,与佛有缘,我与你相遇的时候他刚满十三岁,方丈已经准备为他剃度。”

    虞明月点了点头:“我听说过。”

    宇文愆道:“前些日子我才听说,在我和你一起离开你们村庄的时候,那孩子外公前来寻了他。那人是文帝朝的秘书丞,只是年纪大了告老还乡,所以避过了东都之乱,而这孩子就是他的女儿与人未婚成孕所生,因为担心家族蒙羞所以把孩子丢弃在了河里。”

    虞明月听得一震,猛地睁大了双眼。

    宇文愆继续道:“这位老人家找到了自己的外孙,想要寻他回去认祖归宗,好好的教养,以他的家世和人脉,这孩子若真跟了他回去,将来必大有一番作为,不论金钱还是权力都唾手可得,也就是你们说的,能过得很好。”

    “……”

    “可是,那孩子却仍然选择留在半岩寺剃度,一心追求佛法,不肯还俗。”

    说到这里,宇文愆淡淡的看着她:“他的苦修,并不能让他过得更好,反倒会与你所说的‘好’背道而驰,难道他的追求就低人一等,比那些追求金钱、权力、爱人的人不堪?”

    虞明月没有说话,脸颊微微的发红,身体也在发颤。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用极力压制的,激动得有些颤抖的声音道:“不,不是……”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他不会,他将来会,会名垂青史……”

    宇文愆淡淡道:“说到底,人各有志,不可强求。用自己的好恶去评价别人的所求,不仅无知,而且无理。人心都是有缺口的,因为遗憾而生心魔,因为心魔而生无数欲望,才有了不同的争、抢、追、求。不论男女老幼,圣贤畜生,都该一视同仁。”

    “……”

    “所以说到底,没有所谓的‘雌竟’,只有不同的欲望,和手段。”

    divclass=contentadv“……”

    虞明月终于从刚刚得知的一些令她震惊不已的事情里抽回了心神,却也没想到宇文愆会说出这样的话,她轻声道:“所以,你不怪我?”

    宇文愆看了她一眼,道:“事情的起因在你,若非你和吴山郡公自作主张做出那些事,让父皇把苏卿兰放了,你认为宁远将军和楼良娣会出此下策吗?”

    虞明月心虚的垂下眼眸。

    不论她如何的嘴硬,如何的为自己开脱,但当时她的心里就是不爽楼婵月抢了她的风头,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甚至可能威胁到她这个太子妃,所以她才会鼓动虞定兴去做那些事,说到底,她的确是在跟楼婵月“雌竞”。

    看到她这样,宇文愆淡淡的叹了口气,道:“但这一次,若不是你心里顾忌我那天跟你说的话,恐怕你就能早些发现他们的问题,也就不至于有今日之事。”

    “……”

    “我并非不怪你,只是希望你明白,聪明人走一步,看十步。”

    “……”

    “而你——你也是个聪明人,但我希望你要弄明白怎么做一个聪明人。”

    “……”

    虞明月沉默了许久,终于道:“我明白了。”

    “……”

    “那这一次的事——”

    宇文愆淡淡道:“事已至此,无可挽回。既然你已经把楼良娣处理了,那有一些事情,我也需要去处理。”

    虞明月犹豫了一下,道:“还是交给我吧。”

    宇文愆有些诧异的看着她,虞明月低声道:“这次的这件事——的确是因我而起,所以我想,还是由我来解决吧。”说着,她又深深的看了宇文愆一眼:“我想要让你知道,我有资格做你的太子妃,也不比任何人差。”

    “……”

    宇文愆沉默着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好。”

    说完这句话,神龛旁的那只蜡烛终于燃到了底,只听“噗”的一声轻响,烛火软软的熄灭在了蜡油里,整个房间一下子陷入了彻底的黑暗当中。

    而在另一边的大牢内,黑暗比夜色更多了几分深沉和凝重,仿佛从四面八方拥挤而来,让人喘不过气。

    楼应雄就在不停的喘气。

    他这一生顺风顺水,哪怕吃过几场败仗,也从未狼狈落魄过,这是他第一次下狱,才知道原来被关在牢里是这样的感觉,那种冰冷潮湿又窒息的感觉,哪怕还未被完全定罪审判,就足以让人生不如死了。

    他蜷缩在墙角,冷汗涔涔。

    就在这时,牢房外的甬道里突然走过来一个人,是个刚刚换班的狱卒,他在栅栏外停留了一下,伸手朝里面丢了一样东西,就转身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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