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星辰夜语巫女祸
佝偻着背的老者靠在窗边，她微微昂头仰望夜空，那昙花一现地如烟花一般的美景从她眼中消逝。
忽然，她桀桀桀桀地笑了起来：“月明星稀良辰美景，是个见故友的好日子啊！”
她步伐颤颤巍巍，只能用一根木制拐棍勉强撑住自己的身体，然后缓缓朝门外走去。
直直走到门边，她轻轻抬手推开了房间大门。
一道窈窕的影子借着月光映照而下，见大门打开，她缓缓侧身，飘逸的淡蓝色长发从银色的月光下舞过。“溪夫人。”
来人的声音低而柔和，又像是一粒温润细腻的珍珠，带着一丝明媚。
老者的脚步顿住了，她双手紧张地交握在拐杖上，目光敏锐而锋利：“怎么是你！”
少女淡淡侧眸，一条精致的海星流苏提灯点开了她精致的眉眼。朱唇皓齿不点而赤，娇艳若滴。一双饱满的杏眼仿若盛满了盈盈月光水漫则溢，温和地注视着老者。
明明她看上去年轻至极，却让人莫名有了一种能温柔包容世间一切肮脏的仁慈之感、宛若观音。
少女只是微微一笑便有极致温柔：“溪夫人，我母亲已经恭候您多时了。”
老者倒退了两步，在少女那张女娲神作一般脸旁，她的一切都显得那么丑陋：“偏偏在这个节骨眼上……难道你们这么快就得到消息了？！道貌岸然的东西，星辰才陨落多久，你们就要来逼本巫？别忘了星辰是谁培养出来的，星珊珊又在谁手上！”
“溪夫人何出此言。您为海星一族的客巫，我与母亲自然与星辰一般将您当做上宾。不过因您一时的过错，不仅使得我们海星一族陨落了一位天才而且还让我们得罪了海马一族，您必须给族里一个交代。请吧，溪夫人。”
少女温和的目光落在老者头顶，慈爱非常。而老者却面色难看，在少女的笑意中仿佛溃不成军。
她脸色微变，握紧拐杖的掌在拐杖上摩挲：“好，本巫就跟你们去一趟。区区海星，想来你们也拿本巫没有办法。”
少女但笑不语，只作出了一个邀请的姿势，道：“请。”
是夜。
原本入夜的沙海中，一盏又一盏明灯却缓缓亮起，片刻时光沙海便灯火通明如同白日。
匆匆赶来的海星一族的长老面面相觑：“大半夜把我们聚集在一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敞亮的大堂里，一道身影犹如定海神针一般稳稳端坐着，她皱着眉扫过面前交头接耳的众人，厉声道：“叽叽喳喳成何体统，都给我坐下!”
这时，乱成一锅粥的大堂一下子阒无人声，长老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见无人说话才摸摸耳朵尴尬地坐了下来。
大堂是为长方形,东西长而南北窄。北面一个一米宽大的椅子庄重的立在中央。椅子下方，两排座位。方才说话的女人就坐在右边第一个。
她脸色肃穆，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眼角皱起的皱纹多得都快能夹死一只苍蝇了。其实，光看脸的话她皮肤极白看上去不过三十余岁的年纪，但就是她身上那一袭拢到脚踝的宽大飘纱长裙却平白让她看上去有些上了年纪地刻板保守。
“星瑶长老，您将大伙聚在这里，是族里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一个胖胖的短发男人看向女人，小心翼翼地问道。
星瑶冷漠的目光扫了他一眼，那人被吓得缩了缩脑袋，讪笑讨好道：“不说也没事不说也没事。”
星瑶将目光缓缓移走，还没等那人松口气，就听她抛下了个惊天巨雷：“今夜急诏各位的确有两件急事欲要告知诸位。”
她说话极慢，表情耐人寻味。
可奈何有急性子的人在场，听星瑶顿了片刻就立马催促道：“什么事星瑶长老您就别卖关子了，在场都不是外人！”
星瑶的右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左手手背，宛如打着节奏一般，缓缓说道：“一则，海星一族的圣物，星矛，不见了。”
一语惊起千重浪，在场几乎所有人都不可置信：
“什么！星矛丢了？”
“星燕那丫头到底在搞什么，怎么能把星矛丢了？”
“可恶，我就说呢为什么今天星燕那小子不在，原来是今天是不敢来了！”
“如果星矛找不回来，她这个族长也别想当了！”
你一言我一语，整个大堂就重新喧闹起来。
星瑶眉头紧锁：“肃静！”
锋利的目光平等地直射所有人，恨铁不成钢道：“都是一群年过百岁的老头老太太了怎么还是如此焦躁不知克制。我看你们那些子女子孙的坏脾气就是从你们那儿学来的，说话急躁做事浮躁，怪不得这么多年也才出现一个星辰！日后这海星一族究竟还能指望谁，就指望你们那些没有本事却自以为是的子孙吗！”
星瑶虽然年岁小但是实力、威望在海星一族极高。此话一出，各族长面红耳赤支支吾吾不敢说话，想来也是觉得自惭形秽。
星瑶气得胸脯剧烈起伏，她深吸了口气又缓缓叹出。心情虽然平静下来，但是她的脸上仍旧无奈至极：“罢了。接下来我我要说的第二件事正与族长星辰有关。”
星瑶顿了顿，语气有些怅然：“星辰他，陨落了。”
“星辰？”
所有人先是一愣，随后几乎所有人脸色大变：“什么，星辰陨落了？”
因为这话太过于惊人，甚至星瑶刚刚才警告过他们说的话再次被所有人抛之脑后。
什么冷静什么克制都是狗屁，现在没有人再能想得起这些。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星辰可是我们这一族少有的少年天才，怎么会突然陨落了？您确定是星辰不是星燕吗？”
“废话，你是不是老糊涂了！星辰和星燕是一体双魂啊！星辰怎么能陨落，怎么能在这个节骨眼上陨落！”
“那，那今夜那场烟火难道就是星辰陨落的时候发出的信号吗？”
各族族长那布满皱纹的脸上无一不惊恐。
星瑶只是微微抬眸，语气森然：“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要问，就问她吧！”
她锋利的目光刺向门口，可能是因为星燕的语气太过沉重，所有人下意识随之看去。
只见灯火倾泻之处，一道影子投了进来映在灯火之上，深黄的灯光与淡蓝的提灯相交汇出一缕漂亮的颜色，衬得落在少女细长的双腿更加匀称好看。
身着素色交尾长裙的少女微微侧身，端庄又不失优雅。
随后，她身侧走出一个颤巍巍的身影，步履蹒跚、苍老憔悴。
这时，少女朝星瑶微微颔首：“母亲，各位族叔，溪夫人到了。”
“是溪夫人？！”各位族长目目相觑，似乎不知道为什么族内的议事会她会来，闲言碎语渐渐响起。
老者脚步不停，眼中也没有一丝畏惧，仿佛她只是来吃个不重要的饭而不是参与什么重要的事情。
“桀桀桀桀，原来星瑶长老请本巫来是为了你们海星一族的未来啊，未来之星的突然陨落于你们而言是个重大的打击吧？”
“溪夫人，若非因为你，我们何必如此。”星瑶毫不客气道。
她顶着灯光缓缓走近，老态龙钟的面上挤出一丝笑意：“星辰族长一事是你们海星一族的家事，与本巫一个外人有什么关系？问本巫？本巫可什么都不知道，桀桀桀桀……”
这毒妇竟然把自己撇得一干二净！
“星辰视你如母，你怎么会不知道他？溪夫人，如果没有你的允许，他会带上他的私兵去挑衅海马一族吗？”星瑶眸光一利，如果眼神能够放箭那溪夫人早就被射穿千百回了。
“什么，连海马一族都得罪了？”
“难道星辰是被海马一族杀死的？怎么会，海马一族的实力我还是知道的，他们一族不爱战争只喜欢种地，他们当中怎么会有能打得过星辰的人存在？！”
这些事情简直是一浪更比一浪强，海星长老都感觉自己快要窒息过去了。
“星矛没了，星辰死了，海马一族居然也给得罪了……海神大人啊，是大海要亡我海星一族吗？”悲观者落下泪来。
星瑶忍不住掷杯而下，压抑的愤怒再也克制不住：“哭什么哭，丢人的东西！还有你，巫女，你还有脸笑，瞧你干的好事！竟敢怂恿星辰去毁灭海马一族，你究竟是真的忘记了对面还有个女巫还是故意想要海星一族的根基毁于一旦！”
溪夫人却只是阴恻恻的笑：“星瑶，别一副天都塌了的样子。星辰死了，也不是全无好处，不是吗？一族之长、少年天才，这堵墙挡在所有海星族人的面前，让他们的儿孙抬不起头来。你们，不是记恨许久了吗？即便，这对他们来说不是什么好事，但是对你、对你女儿而言这难道不是得偿所愿了吗？毕竟，你的女儿可是号称圣海之女的人，是继星辰之后最有可能突破海珍珠级别的神之宠儿。”
此话一出，众人脸色剧变。有愤怒的也有心虚的。
“毒妇！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吗，星辰那孩子虽然不是我生的，但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我平日的确与他政见不合，但是他想做事只要是对海星一族有好处，即便再不赞同我哪一件没有同意？”
星瑶手握成拳：“我最后悔的就是答应他将你迎进海星一族！”
溪夫人却笑道：“说来说去你们不过是因为我间接杀害了你们的一个天才。星瑶啊，如果没有我，他怎么能变成今天这样。今天他死了只能证明是他技不如人。与其在这里审判我，不如抓紧时间再好好培养一个天才。要知道，区域四学的选拔就要开始了，哈哈哈哈哈……”
巫女在做出这件事前早就知道对方不能拿她怎么样，甚至不止不能还需要继续仰仗她，所以格外有恃无恐。
星瑶无法反驳。
于是，她只能忍气吞声：“不管如何，星矛必须拿回来，和海马一族的关系也必须修复。溪夫人……”
星瑶的话还没说出口，溪夫人便了然道：“虚伪的人们啊，你们不就是担心星辰的陨落会影响到你们子孙日后的选拔吗？本巫可以告诉你们关于星辰的一切甚至可以让你们海星一族的地位更高。但是本巫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声音不是来自星瑶，而是来自其他长老。
星瑶高看那人一眼。
“海马一族有一件秘宝，本巫需要你们帮我取来。”
巫女的话犹如深海炸弹砰地炸起惊涛骇浪。
“秘宝？我怎么没听说过海马一族有什么秘宝？”
星瑶脸色沉沉：“你不会是编了个借口想去毁灭海马一族吧？”
“是啊是啊。且不说有没有秘宝、打不打得过，这件事如果被新世界那些人知道了，那我们、我们……”
巫女见众人脸色各异，又诡异地笑道：“放心，不需要毁灭海马一族，偷偷取来也算作数。”
“我倒是很好奇，你难道就是为了那件秘宝囚禁星珊珊又毁了星辰吧！”星瑶冷笑。
其他族长不明所以：“什么秘宝，竟然比星矛和选拔还重要？”
溪夫人只道：“这就不是你们能够知道的事情了。答应，还是不答应？”
“我们答应！”
星瑶看了他一眼，他面色急切看上去十分焦急。
长老星涅，有一孙正好快要半脚已经踏入选拔的级别里了。
见星瑶再看他，他有些心虚道：“星瑶，你我都是有孩子的人，应该能明白我这拳拳爱子之心吧？”
星瑶冷笑一声没有搭理星涅。
溪夫人笑得不可抑制：“真是虚伪的人们啊。好吧，既然你们答应了本巫，那本巫就大发慈悲的告诉你们。海马一族得到了一个神秘人的帮助。他的路数十分诡异，竟有能破空间之力，星辰正是败在他的手下。如果你们想要打败他夺回星矛强攻并不可取。”
海星族长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对方难看的脸色：“那、那我们岂不是没有办法了？星辰已经陨落，但海马一族仍有这么厉害的人为他们坐镇，难道海马一族要崛起取代我们海星一族的地位了吗？”
溪夫人径直走上，自觉坐到了空位上，她轻笑：“别担心，只要你们愿意像星辰那样为本巫踏踏实实做事。即便倒下一个星辰，本巫能扶起万万个星辰。你们的子女、子孙，在本巫看来是比星辰更厉害的天才呢。”
“真的吗？”
巫女苍老的声音充满了蛊惑，犹如恶魔的私语又如地狱的接引者：“当然。”
星瑶看着眼神动摇的众人，眼里居然闪过一丝动容。
忽然，翩翩少女对星瑶一笑，她犹如惊醒的梦人一般打了个激灵。
这巫女，这巫女竟会蛊惑人心！
少女眸光流转，向星瑶投去一个安心的眼神，声音轻柔道：“溪夫人这事，我与母亲不会参与。”
老者嗤笑一声，也不在意：“随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