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通房丫鬟
因为天气炎热的关系，老夫人也免了各房主子早晚的请安。
三小姐每天用过早膳后仍会去二夫人院子里请安，一般只带着一个丫鬟在身边。
今天三小姐带着兰叶去了二夫人的清风居，一进清风居两人就感觉到了不同以往的气氛，院子中间跪着一个看不清面目的丫鬟，但兰叶从其衣服上看出应该是哪个主子身边的大丫鬟，院子里其他的丫鬟则是低着头轻手轻脚的干着手里的活计，兰叶走过跪着的人身边时下意识的低头看了一眼，只看见一个高高肿起带着条状血痕的侧脸，像是被人用戒尺狠狠抽过，兰叶的心不由的吓得一突。
兰叶随即收回视线，老实的跟在三小姐身后来到花厅门前，门两侧各站了一个丫鬟，两人听见声音，同时扭头看过来，随后同时向三小姐福了一礼。
兰叶认出其中一个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吉祥，另一个是二少奶奶身边的大丫鬟云香，屋里隐隐传出女子的哭泣声和男子说话声。
“小姐，夫人这会儿不得空，正在同二少爷和二少奶奶说话，夫人吩咐奴婢说小姐过来时先请您回去。”吉祥微笑着对三小姐说道。
“那就劳烦吉祥姐姐一会儿和母亲说一声，我这就先回去了。”说完三小姐就转身带着兰叶走了。
回到梧桐苑，三小姐带着兰叶进了书房，因为这几天不上课，所以三小姐每天都会在上午练字。
兰叶在一旁伺候笔墨，但是今天三小姐明显不在状态，写出的字也带了一些浮躁，在写坏了三张宣纸后，三小姐就放下了笔。
“看来今天的字是练不成了，收拾起来吧，我看一会书。”三小姐摇头苦笑了一下。
“小姐，还是接着看《诗经》吗？”兰叶熟练的将书桌上的笔墨纸砚都收拾妥当。
“随便给我找本话本子看吧，你要是想练字就练吧，我有事再叫你。”
“小姐这本《芸娘传奇》行吗，这是二少爷新送过来的，说是这本书在书铺里卖的很火，很多人都在看。”兰叶已经看过这本书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这本书会有那么多人喜欢，反正她看过后不太喜欢。
书的主人公叫芸娘，本是大家小姐，但是后来因家道中落，无奈嫁给了一个穷秀才，但是芸娘没有嫌弃穷秀才，而是靠着自己的刺绣手艺供养着秀才读书。后来秀才一路高中，然后做了官，芸娘当上了官夫人，又重新过上了富裕的生活，但是因为常年刺绣，眼睛已经视物不清，而且因为过度劳累，人也衰老了不少，芸娘感觉自己没办法再尽心服侍丈夫，便主动为丈夫纳了两个小妾，让她们代自己服侍丈夫，自己则常年在静室中念经茹素，为相公祈福。原来的穷秀才如今的官老爷自然感动不已，越发对妻子敬重，并叮嘱儿女们都要孝敬母亲，告诉两个小妾也要好生服侍主母，尊敬主母。随着穷秀才的官越做越大，同僚们都知道了他有位知书达理的夫人，最后皇上也知道了，并很欣赏芸娘的品行，认为天下的妇人都应以芸娘为榜样，为此赏赐下不少财物并亲封芸娘为贤夫人。
“随便吧，什么都行。”三小姐明显只是想转移一下注意力。
书房里静悄悄的，三小姐在桌前看着书，兰叶在抄写《金刚经》，因为马上就要到中元节了，所以三小姐让她帮着没事时就多抄一些经书，到时送给老夫人和二夫人。
不知过了多久书房里突然传出一声嗤笑声。
兰叶抬头看去，原来是三小姐发出的声音。
“就这书，还有人追着看。”三小姐不可思议的摇摇头，然后又若有所思的问道：“兰叶你想成为芸娘那样的女人吗？”
“小姐，我不太想。”兰叶想了想如实说道。
“嗯，我也不想。但是世上大多数人都认为女子就应该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为丈夫子女付出一切都是应该的，大度，贤良，恭谨，忠贞将女子牢牢束缚在内宅的方寸之地，一旦有违逆之处就会被世人所不容，但是谁又知道这温良谦恭之后又有多少的泪水被咽进了肚子里呢，女子本就不易，但是在这内宅里为难女子的却都还是女子。”三小姐一手撑着香腮凝望着窗外喃喃的说道。
兰叶听不太懂三小姐说的话，看三小姐不再说话，又继续低头写字。
晚膳后，书画陪着三小姐去了清风院，兰叶无事就去了原来住的房间找绿叶说话，兰叶成为二等丫鬟后就和香叶换了房间，同屋的丁香此时正在廊檐下和香叶凑在一处说话。
兰叶刚到门口就听见里边传出一阵嬉笑声，于是上前敲了敲门，就听见有人说了一声进。
兰叶进屋后，就看见绿叶和另外两个丫鬟茯苓和连翘坐在一处。
“兰叶，快过来坐。”连翘招手说道。
“在门口就听见你们的笑声了，说什么呢这么热闹？”
“说守后角门的于婆子呢，绿叶说以前那个于婆子动不动就拿眼睛瞪她，自从她来到三小姐院子里后，这个于婆子每次见到她都是笑脸迎人，偏她笑起来眼仁都聚到中间，看了就让人忍不住发笑。”茯苓嘴快的说道。
兰叶听了也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她也想起了于婆子笑起来的模样。
“对了，你们听说了吗，原来服侍二少爷的大丫鬟红袖昨天夜里爬上了二少爷的床，然后被二少奶奶发现打了一顿。二少爷原本想着直接抬了红袖做姨娘的，可是二少奶奶就是不松口，今早上还闹到了清风居。”茯苓压低声音对着几人说道。
“怪不得今早陪着三小姐去清风居，二夫人没见三小姐呢，我们去时院子里还跪着一个丫鬟，想必就是红袖了。”
“我听别人说红袖不止一次和人说，等二少爷大婚后会抬她做姨娘，可这眼看着二少爷完婚都一年多了，二少奶奶也不吐口，这才急红了眼索性闹了出来。”连翘的姐姐就是二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如意，想必这些话都是从如意嘴里听来的。
“不过虽说现在是过了明路，但二少奶奶说先做通房丫鬟，等以后有了孩子再提为姨娘，可是二少奶奶自己都没怀孕，又怎么会让一个通房丫鬟先怀上，看来红袖姐姐还有的熬呢。”连翘又接着说道。
“真是不知道红袖姐姐怎么想的，这姨娘又有什么好的，还不如到了年纪嫁出去做个正头娘子的好呢，我听说咱们院里出去的桑枝姐姐嫁给了二夫人名下一个绸缎庄的掌柜的大儿子，如今的日子过的很是得意，不用再伺候人了，家里还有小丫鬟伺候她呢，我将来要是能有桑枝姐姐这般造化我就知足了。”茯苓很是羡慕的说道。
“那还真是，我也听说咱们府里这些嫁出去的丫鬟过的都还算不错，就是嫁人后再回到主子身边伺候，也能做个管事媳妇什么的。”连翘也接着说道。
“这些人就是想不通，这姨娘是那么好当的，说的好听是府里的半个主子，可是过的还没有主子身边得脸的大丫鬟过的好呢。你看看大房里的那三个姨娘，每天天不亮就要起来到大夫人屋外候着，等大夫人起床后还要服侍着净面漱口，吃饭时也要站在大夫人身边布菜。
后抬进府的花姨娘原想仗着大老爷的宠爱和大夫人打擂台，结果怎么着生生把怀了三个月的孩子给折腾没了，而且听说以后也不能再有孩子了，现在不也老实了吗。
就是生了孩子的李姨娘和胡姨娘也不见的过的有多好，我听说该有的份例不是被克扣就是些残次品，你说说这姨娘当得多糟心。”
“连翘姐姐你怎么知道的这么多啊？”绿叶好奇的问道。
“都是听我娘说的呗，我姐进到府里当差后，我娘就总是叮嘱她老实在主子身边伺候，不要起旁的心思，通房丫鬟，姨娘之类的更是不要想，那都不是好去处。我进府之后，我娘又开始叮嘱我，我听的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连翘翻了个白眼说道。
“还是你娘想的明白，你爹是跟在二老爷身边的人，你娘是二夫人身边的管事娘子，你们姐妹将来必能有个好去处。”茯苓羡慕的说道。她的老子娘都在宋府的庄子里种地，没能力替她谋划将来，她也只能尽心服侍主子，希望主子将来能给她寻个好去处。
兰叶和绿叶都是后买进府的，在府里更是没什么根基，以前一直在厨房里干活，哪能接触到这些弯弯绕绕，就是进到三小姐院子里这半年的时间才了解了很多事情，许多以前认为很好的人和事，其实暗地里还有那么多的不堪。
兰叶此时已经彻底打消了做通房和姨娘的念头，只想着也能像茯苓说的那样能嫁个管事就是再好不过了，发还身契被主子放出去做个自由身她是不敢想的，大户人家里除非你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于主家有功，或许还有可能被除去奴籍，其他的是别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