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算账
楚瑶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她抬起头，仔细看了一眼走在前面的人，一下子想起了对方是谁。上一次见面，是在阿云家里，她把他绑在院子里冻了一日，看起来，他并没有学乖啊。冬日黄昏，天气冷了，楚瑶向上拉了拉领子，遮住了半张脸。旁边的人一直在劝老付，可老付阴沉着脸，也不怎么说话，脚下飞快，像是已经打定了注意，那人见说了也没用，只好摇摇头，转身回了自己的家。巷子里，就只剩下了老付一个人。楚瑶脚下快了几步，走到老付的身后，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脚步停顿了一下，回头看向楚瑶，但楚瑶遮住了脸，所以他并没有认出来。“你谁啊！”
他气势汹汹，像是随时要挽袖子给楚瑶一拳。“着什么急回家啊！”
楚瑶伸出手臂，大喇喇的搭在老付的肩膀上，接着骤然收紧，勒住了老付的脖子。楚瑶压低了声音：“你也配回家吗？”
随着声音，老付被拖进了旁边的胡同里，宁静的黄昏下，传来了老付的一阵阵惨叫，同方才被群殴的陈郎中没什么区别。楚瑶抬起脚，用脚尖勾了勾老付的肩膀，他像是没气儿了一样，只是往旁边歪了歪，楚瑶心里知道，再打下去肯定出事儿，虽然自己觉得这个爹对于阿云来讲是个累赘，可阿云会不会这么认为，楚瑶也不知道。所以她给老付留了一口气儿，楚瑶整理了一下被撕扯的衣服，往外走了几步，可又不放心，从地上捡起一块大石头，走到老付面前，一石头砸了下去。老付惨绝人寰的叫声在耳边响起，楚瑶则满意的拍了拍手上的灰，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手，知道他没办法对阿云下手了，这才转身离开。陈郎中被打的事情很快就传遍了三山镇的大街小巷，楚季早间出去转了一圈，就什么都知道了，回来兴致勃勃的跟大家讲了，大家都说这算是出了一口恶气。“只是不知道，衙门会不会管这样的是。”
梁氏喝了一口粥，问道。“那要看知县愿意不愿意费心了。”
楚季摇摇头，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样子：“他要是真为百姓着想呢，就应当将这样的人赶出三山镇，若是懒得费事，便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过去了。”
“不过闹成这样，想来今后，不会有人再去找他医病了。”
梁氏觉得，这对老百姓来说，也是一件好事。二人说话，楚季留意到一直没有开口的楚瑶，他的目光上下打量了一下她，想起昨日楚瑶一整天都在外面晃悠的事，心忽然提了起来：“阿瑶，这件事……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嗯？”
楚瑶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听见父亲问话，方才回过神来：“什么？”
“我说，陈郎中被打的事情，与你没有什么关系吧。”
楚季眯了眯眼睛，觉得自己像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啊。”
楚瑶坦坦荡荡，她摇了摇头，给拾月喂了一口稀粥：“我没打陈郎中。”
听到这个回答，梁氏放下了些心，可楚季的心却没有放下，他仿佛听到了些什么弦外之音：“那你……打了谁？”
楚瑶手里的勺子停在了半空中，她扭头看着父亲，面色复杂。她不想撒谎，但也不想说实话。好在此刻院子里传来了一阵阵的敲门声，一大清早的，也不知道谁这么早便来串门，梁氏放下手里的粥，走过去开门。门外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儿，梁氏瞧着眼熟，却一时想不起来。“楚姑娘在家吗？”
那女孩儿掂着脚，往院子里面看了几眼，梁氏没有回答，她依旧记得方才在南水村落脚时，南王府那些阴魂不散的人。所以梁氏笑了笑：“你是……”“我是给你家女人接生的人。”
阿云将脸露出来，笑了一下，但看上去十分勉强：“我想找楚姑娘。”
“阿……阿云，是吧！”
梁氏的确是将阿云的长相给忘记了，不过当初她的确是救了急，而且后来楚瑶还提过她的事情，所以她记得这个人：“快进来，外面太冷了。”
阿云没有拒绝，低头进了屋子，厢房里暖洋洋的，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饭，梁氏将阿云带了进来，先走到灶台旁：“阿云姑娘早上可用了饭？若是没有，我家还有些稀粥和烧饼，你随便吃一点儿？”
“不用了。”
阿云看上去怯生生的，靠在门口，轻轻的摇了摇头，又说了一遍自己的来意：“伯母，我想找楚姑娘。”
“阿瑶不是……”梁氏想说阿瑶不是在这里么？可是一抬头，发现拾月身边的位置空了下来，拾月正自己拿着一张烧饼啃着。“拾月，你阿娘呢？”
梁氏盛粥的动作停了下来，疑惑的看着拾月。拾月抬起眼睛，慢慢的伸出了手：“说吃好了，回屋去了。”
梁氏一听这话就明白，楚瑶应该是躲着阿云的，她想既然楚瑶想躲，那必然有其中的道理，便说道：“不好意思啊姑娘，可能阿瑶身上有些不痛快，她今日晨起就没什么精神，所以今儿怕是……”“我就问她几句话。”
水云声音虽然小，但看上去很执拗：“问完就走。”
“去吧。”
楚季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对劲儿的，扬了扬下巴，让水云自己进屋去找楚瑶。就楚瑶那钢筋铁骨一样的身子，没点儿精神算什么。“多谢伯伯。”
阿云冲楚季道了个万福礼，这倒是让楚季微微愣了一下，旁边的梁氏也愣了一下，夫妻二人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多说。水云走到厢房门口，见门紧紧的关着，便身手叩了叩门。里面没什么声音。水云回头看了一眼坐在不远处吃饭的楚家夫妇，有些为难，但还是压低了声音：“楚姑娘，我是阿云，我有事找你。”
半晌，里面还是没有什么声音。梁氏也不知道楚瑶为什么躲着水云，走过去打圆场：“她的确是身上不太好，要不然，姑娘等过几日再来？”
水云咬了咬下嘴唇，眼睛里氲上写水气，瞧着眼泪要掉下来一样，梁氏登时有些慌了，刚想安慰她两句，忽的见她用力的敲了一下门：“楚瑶！你躲着也没用！我知道是你干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