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新王即位
第一次,这些居民都很淳朴,只是好奇地远远围观了一会,便四散离开了。兰律是游牧民族,逐水草而居,因此这一大片草原上分布着数量众多的圆顶毡房。王公贵族大多聚集在一起,而在达官贵族的生活区之外,才是普通的牧民居住区。两者之间有一块巨大的空缺。乌布早已安排好了一切,赵桓等人并没有被安排到贵族居住区,而是被安排到了距离这个区域很远的地方,甚至已经很靠近普通牧民了。姚轻妤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一座专门为她准备的毡房里,离王族聚居地倒是很近。她打量着这和燕国京都完全不一样的圆顶毡房,空间不小,家具虽然并不如燕国那样精致,但是朴素大气,倒是应有尽有。只是红玉和碧璃毕竟是宫女出身,见过的好东西不多但也不少,眼看着这些,眼泪都忍不住。碧璃更是小声念叨:“在宫中,殿下再如何不受宠,也不曾被这样对待过啊。大漠竟然艰苦到如此地步。”
姚轻妤只是摇摇头,并不在意这些,一路奔破,再加上被马贼劫持,她早已经累得不行,幸好老汗王并没有让她去见他,因此得以先行休息。而在目送赵桓离开后,乌布脸上的神情一变,他紧握住拳头,不用马贼头子来通知,他才看到燕国人就知道失手了。毫发无伤的燕国公主必定是被人救下来了,那个人,乌布不用猜就知道应该是本该待在安必部落的仓津。仓津为什么不在安必部落呢?是巧合还是已经看出了他的意图?乌布的心慢慢下沉,但是幸好,根据马贼送来的消息,仓津并没有回来而是继续朝安必部落赶去。乌布终于下定了决心,必须赶在仓津回来之前结束这一切!并不知道兰律内部局势紧张的姚轻妤睡得香甜,而在距离兰律不远的地方,却有一队精兵正在擦拭手中的弯刀,只等利刃出鞘!抵达兰律的第二天,乌布便告知赵桓和姚轻妤,老汗王已经决定当晚成婚。赵桓有些惊讶,但是并没有多想,只当这老汗王病中也是个急色鬼而已,对这些蛮夷之人心里多少有了些不屑。姚轻妤平静地接受了这个通知,在泪水涟涟的两个贴身侍女的服侍下,开始梳洗打扮。而老汗王派来的人并不要求她穿兰律女子的服装,她也就换上了那身大红嫁衣,在自己的房中床上正襟危坐。夜幕降临,篝火已经被点起,照亮了夜空。姚轻妤坐在帐中,因为是新婚之夜,身边并没有侍女陪伴,而毡房外面则是负责守卫的兰律士兵。外面的喧哗声一阵大过一阵,姚轻妤不知兰律的婚俗,只等着有人来请自己出去,抑或者是等待那垂垂老矣的夫君进来。但是出乎姚轻妤意料,抑或者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外面的喜悦气氛被突兀地打断了,取而代之的是兵刃相接、震天喊杀之声。她猛地站了起来,脸色发白,她不由得双手交握,咬着嘴唇,倾听着外面的混乱声响,心下十分不安,但却不知道外面到底发生何事。只是此时营帐内只有她一人,孤立无援,姚轻妤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办。听着外面越发可怕的声势,姚轻妤最后还是咬咬牙,想出营帐,但是她才掀开帘子,就看见两把雪亮弯刀横在她眼前,两个高大的兰律壮汉表情冷酷,说着生硬的汉话:“王子有令,公主不得离开这座营帐。”
王子?大王子乌布?姚轻妤心里一沉,她知道不可能强行出去,再加上她刚才匆匆一瞥,便知道发生了何事——那些相互厮杀的兰律士兵并不是她的幻觉——显然是发生了叛乱。她退回营帐,深吸一口气,不知道究竟是谁发生了叛乱。她轻叹了口气,不再去想那未知的结果。兰律的风俗她记得最深的一条便是那“父兄叔伯死,子弟及其侄等妻其后母”的律令,父妻子继,兄死娶嫂,兰律这完全违背汉人人伦纲常的习俗,让燕国女子闻之色变,而她姚轻妤,却已经置身这里,再逃脱不得。要是叛乱成功,恐怕自己就要换个新郎了。也不知是幸或是不幸,姚轻妤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的心情是如何的,她听着外面似乎永不会停歇的厮杀声还有痛苦的哭嚎声,突然就冷静了下来,反正不管最后是谁当了汗王,自己这个和亲公主想必不会有性命之忧的。她在床上坐了下来,双手放在裙摆上,脸色依然发白,但是慌乱和无措已经褪去不少。只是她不知道的是,乌布并不愿意和燕国交好,他也想过杀死赵桓和姚轻妤这些人,但是仓津却早安排好自己的人来守卫她所在的地方,那“王子有令”中的王子,其实是指四王子仓津。仓津自有他的考量,但是此刻姚轻妤全然不知。虽然不用担心生命安全,但是姚轻妤依旧毫无睡意,喊杀声响了大半夜,火光遥遥掩映在营帐外面,她心里暗暗估算,惊觉从异变开始,已经是三个时辰过去了,现在也已经进入后半夜。但是显然叛乱已经结束,依然是喧哗至极,但是兵刃相接的声音却已经消失不见。姚轻妤内心依然有些忐忑,她抓紧裙摆,暗自猜测到底谁是这场叛乱的最后胜利者。就在她思索这个时,外面的帘子却被人撩开,那人高大的身影背着光,仿佛遮住了所有的光亮,那阴影让姚轻妤忍不住惊呼。但是那人再往前几步,被营帐里的灯光照亮面容时,姚轻妤却发现这并不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人——那鹰隼一样的眼睛,仿佛抓住猎物的雄鹰一样,视线紧紧缠绕着她。正是救下她的那个不知名男人!姚轻妤大惊:“是你!”
“你居然没有被吓得乱哭乱叫,也没有愚蠢地跑出去自寻死路。”
这低沉的嗓音,正是仓津。姚轻妤不知该如何应对,索性沉默,视线在仓津身上扫过,这个高大魁梧的男人脸上身上都带着血迹,但是显然都不是他自己的,因为他此刻的状态并不像是重伤的人。只是他到底是谁,为什么会闯进来?他要做些什么?“你是谁?你要干什么?”
姚轻妤面露警惕,她的手甚至不自觉想要捂住自己的前胸,但是她最终压下了自己的念头,只是尽量挺直腰背,直视着仓津,不愿意露出怯意来。“我是谁?”
仓津低低呢喃着姚轻妤的这句问话,然后微微一笑。他看见那张白皙的脸上毫无血色,嘴唇上的艳红胭脂更称得面前的女子几乎面无人色,但是因为那微黄的烛光中和了那过分的白皙,映入他眼帘的,还是那双水剪泓瞳,那嫣红双唇。当然,他也没有漏掉那努力掩饰却依然有着轻微颤抖的娇小身躯。但是比起很多被他浑身浴血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泪水涟涟的女人来说,这位公主的表现已经很让他满意了。他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连带着舔掉了嘴角的血迹,看着这娇弱白皙的女子,慢慢逼近她,迫使她退无可退最后只能坐在床上任由自己把她圈在狭小的怀抱里。姚轻妤的下巴被这个浑身血腥味浓重的男人强势抬起,只能被迫直视着他:“你——”仓津满意地看着这双水润的眼睛里倒映着自己,大拇指摩擦着那柔软红唇,胭脂被擦掉一点,露出了粉润。他反复摩擦着那粉润的唇瓣,眼睛里是毫不掩饰的嗜杀凶芒:“大哥被我杀了,父汗也死了,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了。”
他显然还沉浸在刚才那酣畅淋漓的厮杀中,浑身都散发着好战厮杀的恐怖气息,浴血奋战的刺激感让他忍不住心悸,像是一头出笼的野兽,发泄完毕以后却无法再被关在那铁牢之后。也正是因此,他不由自主地闯进了这座营帐,想看看这娇弱的燕国女人是否害怕恐惧得哭喊流泪。但是出乎他意料的场景显然让他的理智回笼,那原本想狠狠蹂躏这软弱不堪的公主的心思竟然全部消散,他竟然只想告诉她,以后他才是她的主人。但是这番弑兄弑父的发言,却让姚轻妤大为震撼,她眼睛里闪过慌乱,大哥?父汗?原来是这样么?面前的男人竟然也是兰律的王子么?她开始恐惧这浑身浴血的凶神会不会对自己做么。也许是她的轻颤逐渐明显,仓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竟松开了对她的钳制,他声音恢复了平常的语调,仿佛那狂热已经逝去:“成婚以后我才会碰你。”
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姚轻妤自然是听懂了,只是她还没有放下心来,就被这凶神一样的男人狠狠吻住了双唇。她忍不住瞪大眼睛,双手忍不住想去推拒,却被这萦绕着血腥气息的吻夺走了全部力气。直到她觉得自己仿佛即将窒息时,才被男人放开。姚轻妤愣愣地抬手触碰自己的唇,再抬头时却只看到男人离去的背影,仿佛全身都失去了力气,与发软的四肢相对的是,她的心竟如被围捕的鹿一样四处乱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