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荣庆堂里
奶娘抱着上前,瑜哥儿也不怯场,奶声奶气唤了声,“祖母!”
贾母着实愣了下,还是低低应了声。许久没人唤她祖母了,当初她怨恨王氏逼死贾珠,故自宝玉落地就接到自己身边抚养,一手拟定宝玉唤王氏太太而非母亲,宝玉也因此唤自己老太太或老祖宗,久而久之,元春和贾琏他们也跟着这般唤了。
贾母端详他的容貌,玉雪可爱,内心有些震动,实在是像极了贾赦小时候,贾赦也是这般大时,被她祖母带去了她身边,自此母子离心,她越想心绪越杂乱,笑容也收敛了,挥挥手,让奶娘将人抱下去了。
大家还想跟着夸奖附和的话语,顿时卡在嗓子眼了,屋中的丫鬟婆子面面相觑,心中都印上了老太太不喜龙凤胎的烙印,眉眼都开始斜视,打量起两位小主子来。
王夫人松开手上紧握的佛珠,不着痕迹的轻舒了口气;邢氏的脸却是瞬间藏不住的沉了下来,眼神倔强唇角微启。
贾琬春一把握住她的手,上前开口朗声道:“不怪老太太喜爱弟弟妹妹,万岁爷也觉得他们两是吉兆呢!当初周岁时还收到了万岁爷不少赏赐呢!”她说着还不时抱拳高举,一副敬畏羡慕的样子。
贾母闻言自是附和圣上英明云云,龙凤胎自是吉兆,她爱得不行之类的。屋中众人即刻收敛了面上神色,哪里还敢有什么窥视之心。
邢氏也不想再呆在此处了,当下命人奉上送各人的礼物,几口大木箱抬进来一一打开,里间各色奇珍异玩珠宝首饰,让屋里的主子下人们全都屏息注目。
贾母的自是珍贵无比,除无数吃食土仪到收集的珍品外,还有一套玛瑙首饰并一条镶翡翠的抹额,引得她眉开眼笑,在得知那抹额是邢氏亲手绣制时,更是夸奖她和贾赦孝顺。
随后便是贾母身边的李纨,送给她的是一套羊脂白玉的的头面,做工精致,花样简单大气,正适合孀居的她,李纨收到礼物后,颇有些爱不释手,但想着王氏不知为何还未收到礼物,不敢太过表露。
此外邢氏又将贾兰的礼物也连带着给了她,一支岐山狼毫与一方刻蟾宫折桂纹样的贺兰砚,李纨当下再也克制不住了,连连道谢,对邢氏等人都亲和了许多。
紧跟着邓妈妈捧出一套赤金镶红宝石的头面,王夫人见着那沉甸甸的金子和上好的红宝石,眼中透出激动热烈的光芒,可邢氏却将首饰匣子递到了凤姐儿的手里!
王熙凤受宠若惊的接过,忙讨巧道:“还是太太疼我,您孙女也念叨着太太和她姑姑们回来呢!”
邢氏轻拍她一下,“哪就能忘得了我的小孙女哟!就是她祖父也是念叨着的。”说着又递过一个较小的匣子,打开一看是和凤姐头面类似的赤金红宝石长命锁,不仅贵重,寓意也极好,凤姐儿自是又一堆好听的话。
邢氏接着道:“你们老爷承蒙陛下器重信任,如今在外为官,老太太既看中委任你,家中你自是要管理好的,若有那多嘴多舌多事的,尽早处置才是,否则让外人看我们贾家的笑话不说,圣上发怒了也是会问责的,届时毁了先祖们多年经营的体面可就不妥了,你是个好孩子,自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的吧。”
王熙凤心中虽有些不悦邢氏说教,却也知道怕是姑妈又在做什么暗地里的手脚了,无论如何,她作为贾琏的妻子,只有盼着大房越来越好的,下面的尽可约束些,莫要在外败坏老爷的名声了,因而还是连连点头称是。
屋中众人各有所思,就听贾琬春的声音响起,“二婶婶慈和宽厚,又性情淡雅,琬儿感念婶婶对我幼年的照顾,记得您自十余年前就开始念佛,故琬儿为您准备了这木串和佛经。”
说着便捧起一本佛经并一串佛珠递过去,王氏极为失落,僵着脸正欲让身边的小丫鬟接过呢!
贾琬春美其名曰的说道,“这珠子可是出自晋阳有名的寺庙慈光寺,那佛经亦是寺中高僧亲手抄录的,希望婶婶笑纳珍惜。”
此言一出,大家无不赞叹贾琬春的纯孝与用心,王夫人扯着嘴角双手接过,不忘夸赞了好几句。
邢氏在一旁死死掐着自己的手心,谨防自己忍不住笑出声来,若是自己没有记错的话,这木珠是他们行经慈光寺时,琬儿让焦威在旁边的山上砍了一棵松木,再随意寻了一个木匠所做的,至于那高僧,长得很高新来的小和尚不知道是不是“高”僧呢!
恰逢此刻三春下学回来拜见,迎春已然到金钗之年,肌肤微丰,合中身材,腮凝新荔,鼻腻鹅脂,只是人越发沉静寡言,就连面对贾琬春这些才隔几年未见的亲人时,亦是低眉顺眼的,声如蚊呐。
贾琬春不禁有些叹气,日后她这亲事怕是有些愁,高嫁了自己降不住,可要是低嫁,且不说如今贾赦官运亨通不好低嫁,若是真嫁个好拿捏的微末人家,邢氏怕是会被耻笑诋毁。
自小和原主不对付的探春,则是在偷摸的打量着她,贾琬春坦然的看过去与之携手行礼问好,探春削肩细腰,长挑身材,鸭蛋脸面,俊眼修眉,顾盼神飞,文彩精华,见之忘俗。
八岁的惜春身量未足,形容尚小。三人的钗环裙袄,皆是一样的妆饰。
贾琬春暗想他们的脾性并不相同,也不知是否真心喜欢如此相同的装束,反正自己是接受不能的,闺蜜姐妹装也不是不行,但若是日日一样且毫无区别,她真的受不了。
贾琬春又给她们送上礼物,皆是好看的头面,款式雷同却有些许区别,皆是京中没有的式样,全是邢德全从南边经商带回来的。
虽看着没有凤姐儿的贵重,可胜在做工精致,又适合她们活泼洋溢的年岁,三春姐妹一见着就欢喜的不行,连连谢了数次。
正告辞欲走,一群人乌拉拉的簇拥着一人进来了,贾琬春暗道,“得了,这下怕是走不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