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 监国
宋窈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心下百感交集，勉强稳了稳心神，上前一步郑重道：“诸位请起。”
岑御史清了清嗓子，紧接着抛出后面的话：“国不可一日无主，咱们还得尽快商议出对策才是啊。”
容玠轻挑眉梢，徐徐看了眼宋窈：“公主乃正儿八经的皇室血脉，依臣之见，由殿下暂理朝政再合适不过。”
这话一出，顿时掀起轩然大波！
大臣们交头接耳——
“这怎么能行？公主殿下到底是女子……这这，这于礼不合！”
“况且公主也没有经验，如何能肩负如此重任？”
……
容玠目光微冷：“女子又如何？本相倒觉得并无不妥。”
他一出声，反对的那些人神色讪讪，不敢明着和他呛声。
如今林甫之起兵谋反，淮山侯锒铛入狱，岑御史态度暧昧，放眼朝中，谁还能和容玠匹敌？
和他对着干，那不是明摆着找死么？
可不敢归不敢，众人心里多有不忿。
宋窈神色未变，突然出声：“诸位不同意此事，我想无非有两个原因，一是对女子生来具有的偏见，二是不相信我的能力罢了。”
数道目光落在她身上，她平静弯了弯唇角，继续道，“可崇明帝身为男子，他又将这江山治理的如何？”
众人面面相觑，哑口无言。
宋窈眼里划过一丝讽意，“北梁犯我国土，身为男子的他却退避三舍，不敢与其正面交锋！人家打到家门口来了，还要笑脸相迎，生怕别人不够尽兴。可见男子执政又如何，男子一样会犯错，决定成败的从来不是性别，而是个人能力！”
一片寂静中，她笑了下，嗓音颇冷，“崇明帝不敢做的事，我敢！我并不觉得自己会比他差。诸位若是不相信我的能力，何不拭目以待？”
她这一番话说完，周遭鸦雀无声。
容玠长久地凝视着大殿正中央的宋窈，她眼底掠动着明亮炙热的光，比星辰还要耀眼，他唇角倏地一勾。
岑御史连连点头，本来他还只是看在容玠的面子上才答应了这件事，可如今听完宋窈这番言论，倒是发自内心有些期待。
先不说能力，至少魄力这方面，她并不比任何人差。
不少人面露沉思，内心逐渐动摇。
也有人试图垂死挣扎：“御史大人觉得如何？”
岑御史摸了摸胡子，老神在在地开口：“本官觉得并无不可。”
问话的人顿时一脸失望。
连向来古板的御史大人都没意见，那他们自然也插不上话。
最终，经过一番商讨，大臣们少数服从多数，决定暂时由公主监国，丞相辅政。
……
散朝的时候，岑御史经过宋窈身边，笑眯眯地道：“公主，既然您已经恢复身份，也不好继续住在容大人府上，还是早日搬进宫里为妥。”
容玠一顿，眼神犀利地望过去。
岑御史眉毛微挑：“看来容大人也觉得我说的有道理。”
说完，他也不顾容玠难看的表情，哈哈大笑着走了。
宋窈觑了眼容玠的脸色，语气迟疑：“御史大人这是……”
后者面色微冷，轻轻一哂：“这老家伙是防着我呢。”
虽然答应得痛快，岑御史到底担心容玠会借着宋窈牢牢把持朝政，于是才想着将两人分开。
容玠收回了视线，薄唇紧抿，明显能看出不虞：“不过他说的也不无道理，你如今的身份，还是住宫里更妥当。”
他在渭水的时候还对着那妇人说好事将近，哪曾想一转眼，心上人成了金尊玉贵的公主，前方的路势必会阻碍重重。
容玠心里不由生出一丝窒闷。
——
朝堂上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一道旨意颁发下来，公主监国的消息迅速传遍。
众人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公主很是好奇，不过一听说她的身世，又纷纷转为唏嘘。
……
天牢重地。
“殿下，这边请，您小心台阶。”
狱卒小心翼翼赔着笑，手里提着灯照路，与她上次来时态度截然不同。
身后，宋窈拢了拢披风，抱紧了怀中的暖炉，目光打量着四周。
她上次来还是来探视容玠，如今故地重游，心境却完全不同。
“殿下，那边就是了。”
宋家夫妇听到动静，惊恐地抬起头——
最先没入眼帘的是一捧衣角，纯白的披风不掺杂任何杂质，上等的皮毛所制，一针一线都别出心裁。
等那人的身影完全显露出来，半明半昧的光线将她的脸切割成两半，一半光明圣洁，一半晦暗不明。
吴秀芹瞬间瞪大了眼，尖声道：“宋窈！”
隔壁牢房的崇明帝听到这个名字，原本颓靡不振的脸色瞬间一变，死死抓住门上的木桩看了过来。
“大胆！竟敢对公主殿下不敬！”狱卒当即拔出了佩刀指着吴氏。
吴秀芹吓了一跳，身子下意识往后缩了缩。
宋窈抬起手，唇角微弯：“你先退下吧。”
狱卒连忙谄媚地拱手弯腰：“那小人就在旁边候着，殿下您有什么就唤一声。”
等狱卒走远，宋窈的目光落在这对夫妻身上。
在牢里被关了两日，整日提心吊胆，他们的神色都有些憔悴。
她若有所思一笑：“爹娘，好久不见。上次见面时间仓促，还未来得及好好叙旧。”
吴秀芹眼睛忽然一亮：“窈丫头，你是来救我们出去的吗？”
宋有根眼里也燃起希望，激动的老泪纵横：“爹就知道你是个好孩子！不会不管我们的！”
“救你们？”宋窈语调微扬，缓缓摇头，眸色幽幽，“我可没有那么大的本事，我是来送你们最后一程的。”
吴秀芹嘴唇蠕动一下，瘫坐回地上，像是不敢置信：“你，你这话什么意思！”
宋窈垂眼轻笑：“宋太医当年犯下的事，足够你宋家满门抄斩，他老人家早早地去了，倒是免遭受苦，你们二老，可难逃一死啊。”
两人面色大变，仿佛听到了什么噩梦，脸色灰白。
吴秀芹咬了咬牙：“不，不可能！那老头子犯下的过错，凭什么让我们承担？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宋窈哼笑一声，拖长了语调：“你们当真毫不知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