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流言四起
回府的路上,马车里。
容玠抬眼端详着面前的宋窈,眸色寂寂,默然片刻问道:“你可是在生我的气?”
宋窈正犹豫着说些什么缓和气氛,听到这话略有些诧异地抬头,下意识道:“你怎么会这样想?”
他眉心微敛,神色透着凝重,徐徐出声:“今日之事未曾和你商量便自作主张,的确是我之过。”他话音顿了顿,“你若是因此不满也是理所应当,我向你赔礼道歉。”
容玠的态度着实诚恳,她有些讶然,仔细想了想,干巴巴组织语言:“当时情况紧急,你也是不得已而为之,也……也能理解。”
“并非是不得已。”他清冷的声音打断了她,宋窈眼眸微微睁大,对上容玠冷静理智的目光。
他盯着她的眼睛,慢条斯理重复了一遍,“不是不得已,是我蓄谋已久。”
她维持着僵硬的姿势,面皮迅速发烫,心脏怦怦跳动,嗓音听上去有些艰涩:“容玠,你……”
她想了半天,堪堪憋出来一句,“你这人怎么这样?”
前一秒还在真诚地和她道歉,后一秒就直接摊牌,杀她个猝不及防,她准备了一肚子的话完全用不上。
宋窈从来没见过容玠这样的人,连坏都能这么理直气壮。
容玠眼睫微垂,唇畔勾着似有若无的弧度,宛如陈述事实般缓缓道来:“之前我就觉得薛行野对你的态度很是耐人寻味,可能会针对你使什么计策,所以提前就和陛下提过此事,当然,也未尝不是没有自己的算计。”
宋窈扯了扯唇,挑眉反问:“你现在和我说这些,就不怕我生气?”
容玠语气淡定自若:“因为你有知道真相的权利。”他顿了一下,缓缓补充,“宋窈,我早就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但对你,也没坏的那么彻底。”
皇帝本来有意给他赐婚,举手之劳的事情,又能彰显自己的恩德,何乐而不为?
但容玠拒绝了。
真要在宋窈不知情的情况下赐婚,那这件事的性质就完全变了。
比起强迫,他更希望她心甘情愿。
在明知他是怎样一个人的情况下,心甘情愿靠近他,甚至爱上他。
——
宋窈回到房间后,耳边还回荡着容玠那句话。
他说,会给她时间考虑。
无论她的选择如何,他都会尊重。
宋窈冷不丁笑了一声,其他话就罢了,最后一句话听听就得了。
从本质上来说,容玠依旧是那个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疯批,只是在她面前收敛了本性而已。
她撑着下巴,眉眼掠过似有若无的笑意。
谷雨观察着她的脸色,心里松了口气。
听了霜降带回来的话,本来还担心自家夫人会不会郁结于心,毕竟流言蜚语可以杀人!
如今看来,想来用不着她们来开解。
*
这件事并未就此结束,次日皇帝御案上就收到了不少参容玠的折子,崇明帝看着堆积如山的奏本头疼不已,一大早就把容玠召进了宫。
更甚者,京中也暗暗兴起一股以文人为首,抵制声讨容玠的风气。
惊羽皱着眉陈述着打听到的消息:“这阵仗声势浩大,看着不像是临时起意,倒像是有人故意操控舆论,甚至还有人私底下议论小公子的身世……”
宋窈眉头紧蹙,按理说这本是家事,不至于闹这么大,除非有人故意借此大做文章。
她心里大概有了数,吩咐惊羽:“你派人暗暗盯着,若是瞧见有浑水摸鱼的先记下来,查查底细看是哪家的。”
惊羽点点头转身出去。
霜降拧着眉,语调微沉:“这事恐怕是有人故意针对大人来的。”
宋窈点点头,眼底划过一抹忧虑:“等他回来再商讨。”
没成想这一等便等到了深夜。
容玠披着一身湿润水雾回府,眉眼隐隐露出倦色,他揉了揉眉心,一抬头就瞧见宋窈提着纱灯站在屋檐下。
他一怔,抬脚走过去,身上的冷意悄无声息褪去,嗓音微缓:“怎么这么晚还没歇息?”
宋窈瞧出他的疲惫,往旁边让了让,抬手示意他进去:“在等你。”
这么晚没见他回来,她难免会觉得他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容玠神色一顿,抬眼认真地看了看她,忽地低声笑了笑。
宋窈不自在地别开眼:“我猜你忙了一天还没来得及用晚膳,饭食一直让厨房温着呢。”
桌上摆的满满当当,容玠坐下来,眉头渐渐松开:“倒是为难你想的如此周到。”
他一天下来只草草吃了两块点心果腹,现下确实有些饿。
这就是府里有个女主人的好处么?
容玠挑了挑眉,执起筷不紧不慢进食。
宋窈静静坐在一旁瞧他,容玠果然是把礼仪刻进了骨子里,即便饿狠了用饭的动作也显得优雅十足,丝毫没有狼吞虎咽的感觉,瞧起来赏心悦目。
她斟酌着出声:“今日我听到了一些坊间流言。”
容玠执筷的动作顿了顿,唇畔绽出一抹笑,抬眼瞧她:“放心,不是什么大事,我能解决。”
“当真不是什么大事?”宋窈眉尖浅浅一蹙,“你可莫要唬我。”
他忽地眼睫微眨,眼底泛起似笑非笑:“你这是在关心我?”
她抿了抿唇:“是又如何?”
容玠有片刻愣怔,轻轻搁下筷子,稍作沉思:“那我会很高兴。”
他这样认真的回答反而把宋窈堵的说不出话,她噎了噎,面上微恼:“别转移话题,你还没回答我呢!”
他低低一叹,似有几分无奈:“我在你心里就如此不堪大用么?”眼里露出淡淡讥讽,他的语气透着运筹帷幄,“不过是狐狸快露出尾巴了,放心,一切都在我意料之中。”
容玠眼尾上挑,目光笔直看向她,忽然饶有兴致地勾唇:“打个赌么?”
宋窈心里一跳,下意识想拒绝,可最终还是好奇心占了上风,面露纠结,犹豫着问他:“赌什么?”
容玠但笑不语,隔了许久才慢悠悠出声:
“不急,很快你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