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死地
一名将军听到狂章的话，实在忍不住接口道：“大统领。那天计都大人被活骷髅差点逼入绝境的情形，看到的人可不少。依我之见，树立计都大人的威名，还不如尽快建立大统领的威名来得有用。”
狂章冷冷的看着他，“你们以为我是在替计都造势？你们可以问问乌战，在凌天关前，以一当万，只身击溃那迦大军是不是假的？解怨场里，苏波那现出天国真身，被计都一招击灭，是不是假的？我也不怕告诉你们，对计都出手的，是我妖族的老师毕方，那是妖将第一人！就算他，也差点在计都手上吃了大亏！”
“总管为什么叫计都大人少主？因为他的父亲就是亲手建立鬼方城的烈山秀大人！烈山秀大人是谁？那是在妖族可以和各位殿下平起平坐的存在！你们在鬼方已经待傻了！凭你们，也敢质疑计都的威名？计都是阿修罗的信仰，他只会保护阿修罗。如果你们自己放弃了信仰，等于放弃了自己阿修罗的身份，计都为什么还要保护你们？！”
他说到这里，用凶狠的眼神盯了计双灵一眼。计双灵身体一颤，随即会意。走上前去，对众人道：“我可以证明大统领的话。”
她身上铠甲迅速变化，转瞬间就出现了八臂的模样，一股强大的气势在府内散发开去。
她收起铠甲，从容道：“我就是在凌天关的八臂那迦。当日我借助族中秘法，发挥出的能力远胜现在，可竟不能挡计都大人一击之力。计都大人不仅是阿修罗的信仰，也是那迦至高无上的图腾。”
她出身那迦这事知道的人极少，狂章能知道，还是因为他初到鬼方时精神颓丧，烈山彦为了让他振作起来，什么办法都试过了，其中就包括让计双灵现身说法，不止是八臂那迦的事情，甚至都含糊说了计无伤的存在。
计双灵居然是八臂那迦！这种放在平时荒唐之极的事情，在这种氛围下，反倒起到了镇定人心的效果。
狂章趁热打铁，对众人道：“须弥会也好，七宝城也罢，从来都是阿修罗自己的事情，妖族高高在上，什么时候关心过这些？可这次羽部的大人们不但亲自出了手，甚至连王女殿下都屈尊驾临了鬼方城。你们觉得她在羞辱计都？笑话！告诉你们，就算在妖界，多少大人物想让王女殿下羞辱，都没那个机会！”
“这不过就是计都大人一个小小的考验，可怜，你们竟连这种考验都过不了关！我的身份你们都清楚，就算鬼方城真的被活骷髅毁了，我会没地方去吗？至于你们，就凭信仰动摇这一条，死了也是活该！”
众人被他这一连串的话轰的有点无所适从，可他说的声色俱厉，摆的又全是事实，不由自主的就恐慌起来。
狂章长叹一声：“唉，只是你们该死，这鬼方城的民众何辜？我这次出言点醒你们，虽然可能救了这些民众，可还不知道计都大人会不会谅解我的一番苦心呢。”
穷桑忍不住道：“大统领宅心仁厚，计都大人定能体谅。”
狂章摇摇头：“罢了。大不了请老师提前解了计都大人的禁制就是了。哎呀！”
他一脸懊悔，好像一不留神又说错了什么，忙转移话题道：“多说无益。阿纱支，你和计都大人最是亲厚，这就带人前去死亡沙海另一侧吧。务必挑选精锐，轮流看图，日夜不歇，累了就在魔魇上睡好了。不要耽搁，长风，你这就和阿纱支去挑人。”
阿纱支又不是真傻，如何听不出他话里尽是不尽不实之意，有心想问，却见狂章不经意间给他递了个眼色。犹豫了一下，还是跟长风赶往了府外。
穷桑等人还在品位的狂章的话，听他不小心露出的意思，好像计都大人不是能力全失，只是被妖族下了禁制，而且随时可以解开？还没容细想，却听狂章又道：“牧守们去安抚民众，把我刚才的话传到每个人，并尽快筛选人员，筹备物资，准备撤离事宜。”
“穷桑，你带将军们挑选断后的士卒，还有，所有防务在此期间绝不可松懈！”
狂章随口吩咐，却无一处遗漏，显示出了极高的处理政事能力，就连冷眼旁观的浩郁狩也不禁心中暗服。眼见他将多数人都安排妥当，府中只剩了浩郁狩、摩利和计双灵三人。
摩利最早听他说话，还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越往后听就越觉得不对，狂章说到后来，在他听起来，那就是完全在云山雾罩，胡说八道，甚至说是虚言诈喝，蛊惑人心也不为过。要不是计双灵一直拦着，他早就忍不住出言质问了。
如今一看没了外人，他抢上前去，“狂章！你在干什么！”
狂章扫了他一眼：“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这种时候，你最好闭上嘴！现在已是生死存亡的时候，我没时间和你辩论你那套理论。”
他脸上浮现出一片杀气：“就属你们这种人难缠。别逼我杀你！”
浩郁狩伸手把摩利拉到一边，问道：“狂章，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狂章满脸的凝重，沉声道：“这场雨有古怪！我这几日看遍了鬼方城的所有河流。流速已经降低了一半，而且还在继续下降，而水位也在不断下降！”
摩利一时还没明白，浩郁狩和计双灵何等聪慧，顿时醒觉，浩郁狩的声音都有些发抖：“你是觉得，暗河正在逐渐断流，而且，这现在的雨，是河水所化？”
狂章点点头，“我前几日去了离鬼方最近的扎营地，表面上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我在那里停留了一天一夜，能够感觉到，那里的生机正在被死亡沙海一点点吞噬。暗河应该是正在断流。”
摩利这下也听明白了：“暗河断流？那还等什么，赶快趁雨没停全力蓄水啊！”
计双灵却是一脸惶急：“如果真断流，你也蓄不了一辈子的水！地图全靠暗河指向，如果暗河断流，鬼方城前有活骷髅，后有死亡沙海，就此即成死地！”
狂章正色道：“这还只是我的猜测，但确实有这种可能。若如我所想，暗河终将断流，这场雨又是河水所化，那用不了多久，不仅是水，就连紫果失去了活水灌溉，粮食也成了问题。”
他蹙了下眉：“修罗场现在进不去，兵器消耗也是一个问题。你们现在该知道我为什么要抢这个统领了。这种时候，最要紧的就是人心，不能再令出多门了。”
浩郁狩好容易冷静下来，摆摆手道：“少主信得过你，我就信得过你，这一节无需多说。你有什么主意？”
狂章苦笑道：“活骷髅就算不能变成罗刹，单是这无穷无尽的数量，在绝地之中，耗也耗死了鬼方，我能有什么办法？”
他忽然对计双灵深施一礼：“计姑娘，这次只怕要有劳你了。”
计双灵一怔，却听狂章道：“现在的情况，也只能守得一日算一日了，但真要是我不幸言中，那肯定是守不住的。只有期待外援。”
“我还是坚信烈山彦是天定之人，不会出事，早晚必能回来。可也不能全指望他，我现在能想到的，是我的妻子画眉。”
“我要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全力备战，身边离不得总管。要在鬼方城有绝对权威，必须有自己的亲卫，也只有摩利可以帮我。我派阿纱支离开，本意就是让她去找画眉，他和画眉相熟，本人又没有涉及须弥会之乱。可这家伙，我要是把实情告知他，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离开。只有烦劳计姑娘一路相随了。”
解怨城，圣树台。
烈山彦一声清啸，身子原地不动，向上拔起了一丈多高，轻飘飘一掌拍出，一道火劲应手而出，将身前三尺内焚成一片真空！
这可不是南明离火，，而是他体内的杀剑剑气！
这是他到达解怨城的第八天。体内的所有火劲终于被全部化解，与他其他的真气一道，全部化作了剑气。功力不但尽复旧观，还有了质的飞跃。按他自己的评估，现在遇上天国真身的苏波那，不用屠龙一击，单凭剑气就能取胜了。
他脸上殊无喜色。已经可以确定，金果是融入了他的身体，因为现在他能感觉到自己体内，正孕育这他以前无法想象的巨大力量。可这力量，有九成以上，都被用来磨剑了。
掌心的破灭玄铁，已他能感受到的速度成长着。他的剑气也日渐强盛，而且逐渐带上了各种不同的属性，比如刚才用太清决施展出的火劲，但以霸道性质，已不在毕方的南明离火之下。
可比起他想做的事，这点实力远远不够！
他沉着脸，走到圣树台前，闭上双眼，在心中默念：“出来！”
一道庞大的意识转眼即临。他在心中问道：“老罗，现在什么情况了？”
那正是他在善尽树下沟通的意志，他嫌弃苏质怛罗波姹罗这名字拗口，索性就叫他老罗了。自那日之后，他和老罗的沟通越发顺畅，是凡有圣树台的地方，他都可以随意召唤。
老罗咕哝着：“这名字真难听，你不考虑换一个吗？”
烈山彦怒道：“你一树精，知道什么难听好听了!快说！”
老罗无奈道：“已经断流一多半了。估计再有几天，就会完全断流了。鬼方城那边我感应不到，但从善尽树那边，我察觉到罗刹已经开始移动了。”
烈山彦烦躁的说：“你就是个废物，一点办法都没有？”
老罗道：“给你说过多少遍了，现在掌控善尽树的，是孔雀王遗留的力量。别说我一个残存意志，就算我全盛时期，他也是想毁就毁。我能有什么办法？”
烈山彦沉吟道：“既然是孔雀王的意志，那么重明怎么能做到让暗河断流的。”
老罗耐心解释：“重明身怀斩青锋，那本来就是妖族圣器，和孔雀王一脉相承，一些简单的操作，她还是能做到的。当然了，让暗河断流这种事儿，本来她也是做不到的，归根到底，还是你那个父亲干的好事。”
烈山彦蹙眉道：“又关他什么事儿了？”
老罗道：“他当时不知用了什么手段，把善尽树和修罗场的联系完全斩断，硬生生造出了一个你嘴里的鬼方。你父亲确实厉害，他击断的地方，善尽树到现在都没法连接起来，。”
“这样做的好处是，如果再有罗刹出现，死亡沙海就成了罗刹和阿修罗的双重绝地，谁都不可能在那里面生存，这也就让鬼方成了一座末日之城，不受罗刹袭扰。本质上，和当年的计都身化修罗场是一个道理。”
烈山彦迷惑道：“我得到的信息，罗刹是可以通过死亡沙海的，并且经过死亡沙海后，才会彻底蜕变为罗刹。”
老罗轻叹道：“所以说你父亲厉害呢。他虽然不像计都那样，能以自身能量造就修罗场和剧毒荆棘，可他一出手，就彻底截断了善尽树和死亡沙海的联系。罗刹能通过死亡沙海，靠的就是善尽树在沙海中的能量。”
烈山彦道：“你这说不通，活骷髅明明是从修罗场来的。”
老罗道：“那是你造的孽。你在凌天关前觉醒了计都能量，后来又进入了泽国。如果只是这样，最多唤醒一些上次大战残留没有彻底消散的活骷髅。可你后来又穿过了修罗场里的鬼门，这就等于给修罗场的封印彻底打开了一条裂缝，善尽树就是通过这条裂缝，将罗刹运送到修罗场的。”
烈山彦越听越是烦躁。打断他的话头，“别啰嗦了。你现在能调动几只罗刹了，赶紧放出来!”
老罗讶然：“你知道的，我现在已经可以调动十只了，你确定都放出来？”
烈山彦不再理会他，身形后移，全神提气戒备。
圣树台处忽然灰雾涌动，十只全副武装的罗刹蓦然从台内跨出。他们只顿了半刻，就察觉到到烈山彦的位置，长矛闪动，准确无误的封住了他全身上下的所有要害，一齐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