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变生肘腋
往回走的路要轻松的多。不管怎么说，这次祖陵之行，还是如愿解决了自己功力尽废的问题，活骷髅的事情也有了头绪。该来的总归会来，但有准备和没准备是两个概念。
鬼方城不是当年的阿修罗，有天险可守，武力值和训练程度也要远远高于当年那些只会使用能量武器的阿修罗。有了当年的教训，只要把活骷髅挡在鬼方城外，不让他们有进化成罗刹的机会，事情应该不会发展到不可收拾的程度。
但最重要的问题却还是没有答案。这些活骷髅到底什么来历？如果说是善尽树生出的，那善尽树为什么要灭绝阿修罗？
合理的推断，世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仇恨。那么就要看谁从上次的灭绝中获益最大。只有妖族。
大灾变之前的众相山是自治的，也没有活祭圣树和上交龙晶的规矩，更没有七宝城对妖族的俯首帖耳。虽然还不知道妖族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仅从这些，也隐隐能看出大灾变的背后，很有可能有着妖族的影子。
可现在已经是妖族执掌众相山，为什么还会有活骷髅出现的事情发生？妖族灭绝现在的阿修罗毫无道理，并不符合他们的利益。而且在见识到重明她们的手段后，烈山彦也不认为妖族灭绝阿修罗，需要用这么麻烦的手段。
一路思索着，不觉已回到了进入的地方。从里面看，这是一道舱门。烈山彦伸手欲推之际，忽然一怔。
当年的阿修罗进出飞船，肯定不会像自己一样，直接穿壁而过。那么自己为什么可以做到？风雷盾是阿修罗的终极防御武器，自己为什么可以轻易穿过？
他之前一直认为这是金果的原因，这枚神秘的金果自出现以来，给了他太多惊喜，他习惯性的觉得它无所不能了。可在读过阿修罗的记载后，他觉得，自己一直不大重视的这个计都身份，怕是有更多的秘密。
手在接触到舱门的瞬间，他就毫无阻碍的出现在了飞船的外面，和进来时一样，风雷盾对他完全没有影响。
浩郁狩和计双灵都守在外面，看见他出来，明显都放松了很多。赶忙迎上几步，却不敢接近风雷盾。
烈山彦走到近前，浩郁狩迫不及待的问道：“少主，你没事儿吧。”
烈山彦点点头：“一切顺利。尽快返回鬼方，咱们回去路上再详谈。”
回到修罗场的一路，烈山彦都有些不适应这种平静了。他最近一直处于一种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每一刻都觉得会有事情发生。现在没事儿，他反倒有些不习惯。
他暂时还不想说话，因为他觉得有必要让脑子休息一下，猛的吸纳了这么多信息，消化它们必须有一个过程。
他开始把注意力转移到手心的烙印上。说不清是杀剑还是破灭玄铁的作用，走出飞船后，他明显感觉到和血月间的联系又恢复了，血月的力量开始再次进入他的身体。
这种力量非常微弱，但却有效的打破了体内真气和南明离火的平衡，这个意外发现让烈山彦欣喜不已。他迫不及待的运起杀剑诀，不出所料，在血月气息的影响下，磨剑的速度比之前快了一倍还多。
就在回到修罗场这一路，真气已冲破了两道关卡，相对体内纠缠的无数气脉来说，虽然微不足道，但对他而言，这已经是了不起的进步。之前预计要半年才可以恢复的力量，如今最多三个月就可以了。
久违的力量再一次在体内运转，纵然这力量还比不上他刚开始修炼时，可好的开始就是成功的一半。他甚至已经开始期待，当他力量恢复时，以杀剑的性质，配合破灭玄铁的威力，和重明比还是天渊之别，但猝不及防之下，毕方只怕会栽个大跟头。
乌勒一直守在修罗场，双眼直勾勾的盯着门户。烈山彦被浩郁狩负在背上，拉着计双灵走出门户，差点被他吓了一跳。那双眼睛里的渴望和期待，都到了饥饿的程度，似乎连眼睛看上去都有一种绿油油的感觉。
浩郁狩和烈山彦都是心机深沉之人，当下想到乌勒这是因为一直觉得自己罪孽深重，无比渴望这次修罗场之行能有收获，减轻一点自己的负罪感。也不以为异。
计双灵到底年轻，被乌勒的眼神盯着，顿时吃了一惊：“乌勒大人，你怎么了？”
乌勒被她问的一愣。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却也顾不得那么多，急急问道：“烈山彦，你的实力恢复了没有？”
烈山彦刚从浩郁狩身上下来，正回头看着逐渐消失的门户，听他一问，苦笑着随口应道：“哪有那种好事。不过好歹有了一线希望了。”
浩郁狩和计双灵听他一说，顿时也来了精神，顾不上其他，忙凑到他身前询问详情。
烈山彦笑道：“赶回去也不急于一时，我饿了，先吃点东西，边吃边说吧。”
他的神色凝重了起来：“这次的发现非同小可，正好要先和你们商量一下。”
乌勒一边从身后的包裹里取出食水，一边仍急切的问道：“可以施展太清决了？”
烈山彦接过食物，往嘴里塞去，一边含糊不清的漫应道：“完全施展还早，不过已经恢复了一线，要想尽复旧观，怕是--”
他的话音忽然顿住，不可思议的看着乌勒：“你怎么知道我修炼的是太清决？”
太清决在众相山高层里并不是什么大秘密，在鬼方城就更不用说了，烈山秀都快把这东西传到烂大街了。问题是烈山彦从在众相山扬名开始，所有人都认为他是计都，根本就没人知道他修炼的是太清决！
就连他本人，也是在计无伤说过之后，才知道自己修炼的叫太清决。就算有人误打误撞的想到他也可能身怀太清决，这个人也绝不可能是乌勒！
乌勒却一反之前的表情，露出了一个极为灿烂的笑容：“已经恢复一线了？太好了，这下可省了大事儿了。”
计双灵还在云里雾里的看着两人，浩郁狩却是已经察觉出不对。他可是身经百战的宿将，心念方动，都不用多想，八臂一起展动，闪电般攻向乌勒。他出手就毫不容情，手上全是杀招！
乌勒身形不动，眼中忽然闪过一丝碧光，浩郁狩急扑的身体骤然一顿，随即就像被抽光了空气的口袋，软软倒在地上，双目紧闭，生死不知！
计双灵大惊失色。她也不是寻常女子，铠甲一变，头盔浮现，就要往上抢去，却被烈山彦伸手挡住。
烈山彦心中惊骇莫名，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看着乌勒。
浩郁狩的能力如何，他是心中有数的，就算自己全盛时期，不动用屠龙一击，只怕也奈何不得他。可在乌勒面前，竟连一招都使不出，就生死不知。这份能耐，浩郁狩口中的烈山秀，怕也不过如此！
乌勒看他拦住了计双灵，笑着说道：“和聪明人打交道就是这点好，省心省力。”
他扫了一眼地下的浩郁狩，轻笑道：“你放心，他只是晕过去而已，半天之后就会苏醒。”
他笑容逐渐收敛：“你要是乖乖配合，什么事儿都不会有，说不定还有你的好处。如果不听话呢，我也不会杀他，我这人做事向来痛快，怎么也得杀光鬼方城所有人，这才符合我的身份不是？”
即使以烈山彦的心性，听他此话，脸上也不由自主的抽搐了一下。他强自镇定：“请教，尊驾到底是谁？想要我做什么？”
“乌勒”没有理会他，而是对计双灵道：“小姑娘，麻烦你好好照顾这老家伙，我还有事，就不多停留了。你要乖乖的，我现在还不能完全控制自己的力量，你实力太弱，搞不好会死呢。”
他指了指身后的魔魇，对烈山彦道：“大侄子，时间还有，你先骑上去，边走边吃，吃饱了咱们再说话好了。”
烈山彦被他这一声大侄子雷的外焦里嫩。他勉强镇定心神，交代计双灵照顾好浩郁狩。他看了看“乌勒”，开口道：“这位前辈，我还有一些关于活骷髅的事情，想对计姑娘做一下交代，能否容我半天时间？”
“乌勒”冷哼一声：“有什么好交代的！我的事办不成，就算你老子活过来，也救不了这些阿修罗！我的事成了，别说众相山，你想要离恨天我都给你！别啰嗦，快走！”
烈山彦无奈，只得交代计双灵，等浩郁狩醒后，自回鬼方城。他自己则骑上魔魇，跟在“乌勒”身后，向修罗场深处继续进发。
两人一直朝着修罗场深处前行了数十里，烈山彦一路无话，只是慢慢吃着手里的食物，脑子则在飞速运转着。
又走了数里，烈山彦忽然问道：“前辈，不知您是螣蛇部的哪一位？咱们这是要去哪里？”
“乌勒”回头看了看他，啧啧道：“阿秀当年给我吹牛，说是他要生个女儿，一准比重明漂亮，要是生个儿子，肯定比他自己都聪明。”
他叹了口气：“看来这小子还真不是吹牛啊，看到你，我都想生个儿子了。”
烈山彦脑中似有一道闪电划过，失口道：“莫呼洛迦！”
他可不认识什么螣蛇部的人，只是和自己父亲烈山秀熟识，又能直呼重明大名的人，除了蛇首莫呼洛迦，还能有谁？！
“乌勒”没有回头，可话语中透出强烈的傲意：“当然是老子！除了我，谁能把寄魂大法用到这种程度！阿秀就没给你说过？当年他仗着能打，满世界欺负人，可就是拿我这一手没招！”
他不再理会烈山彦，从魔魇上一跃而下，顺手把烈山彦也提了下来。回头看了看来的方向，眼中碧芒又现。两头魔魇如同中邪一般，蓦然加速，向修罗场深处狂奔而去！
他似笑非笑的看看烈山彦：“你那俩手下都是死脑筋，肯定会追来，我这事儿太大，谨慎点儿没坏处。”
他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司天盘。可这司天盘明显要比烈山彦之前见到的精致许多，除了镶嵌的宝石外，还有缕缕金线，在盘面上构织成复杂的花纹，对应着不同的刻度。
他对烈山彦勾勾下巴：“大侄子，把你那太清决用一下呗。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怎么用，你肯定在重明那里见过用法。”
烈山彦肉在案上，只得依言照办。他回忆着那天青鸾的操作，将手指按在司天盘上，将那一缕微弱的真气输入。
一颗宝石骤然亮起，而盘上的金线也开始随之闪光，在某一个刻度上停了下来。
莫呼洛迦在看烈山彦操作的时候，难得的露出一丝紧张之色，直到司天盘亮起，才变成了激动，他低呼一声：“成了！”
将烈山彦往腋下一夹，双足顿地，如苍鹰般飞起，向着司天盘所示的方向低空掠去！
他飞行的速度极快，几乎不在那日飞辇之下。烈山彦只觉冷风迎面砸来，眼睛都睁不开了，说不出的难受。只好合上眼睛，闭紧嘴巴，咬牙硬撑。
莫呼洛迦似乎察觉了他的痛苦。这厮的确了得，在急速飞行中，张口说话竟丝毫不受影响：“大侄子，你且忍着点。这副躯体资质太差，我能用它施展出神通已是不易，可没法护住你了。”
烈山彦自然没法说话，只在心中狂呼：“他是怎么做到的？在众相山居然不受法则压制？”
烈山秀出身神秘，不受压制也就罢了，重明不受压制是靠了妖族圣器之力，莫呼洛迦凭什么？
他觉得自己应该知道答案的，可被冷风灌的实在难受，头痛欲裂，根本分不出心神去思考问题。
他几次怀疑自己就要晕过去了，可他体内那道真气和掌心的破灭玄铁遥遥呼应，虽然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却始终源源不绝，让它保持着意识的清醒。
就在这种痛苦的折磨下，那缕真气反倒有了壮大的苗头，又一处火劲与真气的纠缠节点被悄无声息的破开，破灭玄铁的印痕微微发热，只不过烈山彦此时被冷风吹着，完全忽略了这种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