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小样，不扒光膀子还真干不过你
烈山彦的耳边失去了所有的声音，整个世界在刹那间变得一片血红！
时间的流速忽然慢了下来。烈山彦看到乌战望向他惊恐的眼神，他张大了嘴巴，像是要狂呼，却又被某种力量定格在了那一刻。前方四臂和乌战他们纠缠在一起，六臂向烈山彦扑来的瞬间也被定格，他的脸部因疯狂和兴奋显得有些扭曲。烈山彦甚至可以清楚的看到他用力挥舞长矛时贲张的肌肉和发白的指节。
所有人都像是被泡在一个粘稠的血池里，从头到脚蒙在厚重的鲜血里，一分一分的缓慢挪动。烈山彦的眼神望向远处的天空，那雨、那天、那云也是红的，就连血月也失去了光泽，成了血海中漂浮的一叶孤舟。
长矛贯入的地方钻心的刺痛，他感到心脏似乎已经停止了跳动。他想结出一个手印，试试能不能调动真气压住伤势，却发现自己连一根指头都无法动弹。
又要死了吗？他的识海如同地牢那次一样，又放光明，瞬间就进入了内视状态。一根长矛穿过心脏，从后背贯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这种伤都死定了。奇怪的是自己现在怎么还有意识呢？三世为人，对于死亡这种事情，自己应该没什么恐惧的。
答应过翠羽！
脑中忽然掠过一个念头，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忽然想起了自己不愿死去的最大理由。识海中泛起巨大的求生欲望，他想起了那颗小心脏。意识急忙向下移去。
那颗小心脏果然有动静，他在极其缓慢的蠕动着，正是这种蠕动，保持了烈山彦的一线生机，让他现在还能维持意识。但这种蠕动太过轻微，仅仅能够维持他意识不灭而已，下一刻随时可能停止。
小心脏上面的微血管同时发亮，一支魔蝶的虚影出现在胸膛内，但转瞬即灭，魔蝶虚影消失的瞬间，烈山彦忽然感到被长矛贯穿的心脏轻微的颤动了一下，但很快又了无生息。
需要更强的能量补充。一个念头蓦的出现在烈山彦识海中。那颗小心脏上猛的伸出无数微血管，就像一根根触须，向身体各处探去。有无数血气自血管内快速输往小心脏里，蠕动似乎加快了一些，但远远不够。
小心脏忽然停顿了一下，烈山彦有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好像是一个饿了一辈子的人，忽然看到前方出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美食！下一刻，无数的微血管疯狂舞动起来，相互纠缠，形成了两支手掌的形状。然后双手背对，右上左下。双手中指、无名指互勾，左手由里向外旋转，掌心向天。最后双手食指与小指互勾。
这些微血管居然在他体内结了一个反天印。
六种手印中，光明诀、雷祖印、三山决、九色莲花印皆主攻伐，五品莲花印守内宁神，烈山彦皆有所成就。只有这反天印，他虽练得精熟，但始终达不到口诀上形容的“神游天地，化万物为己用”的效果。
反天印一出，烈山彦忽觉有一股庞大无匹的能量进入自己体内。这能量不仅庞大，而且带着强烈的杀伐之意，恍惚间竟如置身于尸山血海之中。让他吃惊的是，这能量居然是来自于他脸上的面具！
即使处于内视状态，烈山彦仍然清晰的感应到，那张面具好像“活”了过来，在输出能量的同时，面具内壁就像变成了温热的液体，在他的脸上流动。面具和他的脸完全贴合在一起，就像长上了一般。
小心脏吸收了足够的能量，微血管形成的手掌慢慢散去，又收回到小心脏里面。然后就是一下有力的跳动！
这次只跳动了一下，烈山彦的意识就被震了出去！
这次意识震出，和上次在地牢中不同。烈山彦发现自己的意识被一分为二。留在身体上的一半，感到胸口的剧痛骤然传来，同时还伴随着无法压制的熊熊怒火。而另一半意识，却好像浮在了空中，静静的看着大地上近乎静止状态的一切，无喜无悲，陷入绝对的冷静。
他在空中的意识，看到了自己脸上的面具，面具上的三张脸突然发生了变化，原本微睁的双眼如活人般完全睁开，里面射出奇异的红芒！没等他进一步观察，两个意识就又合二为一，全部回到了自己的身体。
他的心脏重重的跳动了一下，却不知是那一颗在跳动。庞大的能量随着这一下跳动，充斥了他的四肢百骸，他有一种感觉，现在的他，一拳就可以击碎这片天地。他觉得胸前的长矛很碍事，于是扔下长刀，伸出双手，抓住矛杆，一点点的向外拔出！
周边的一切瞬间恢复了正常的速度，震天的喊杀声又重新回到了耳中。从长矛贯穿胸口到现在，烈山彦体内发生了惊天的变化，可在外界，仅仅是一瞬间。贺拔部战士和那迦都杀红了眼，甚至没有注意到他受了重伤。
只有乌战和那名六臂那迦注意到了他。乌战惊恐的想要扶住他，而那名六臂那迦则是敏感的注意到了他面具上的变化，不由自主的停住了脚步。
烈山彦吃力的拔着长矛。心中的怒气和杀意却是越来越重，他忽然仰天暴喝了一声，将长矛从胸口完全拔出。长矛离体的瞬间，他的伤口就已愈合，同时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身上发出，在那一声暴喝中，他的上衣和披风碎成了粉末，和四周的雨水一起被四散震开，正在搏杀中的阿修罗和那迦，包括乌战在内，全部被震倒在地。
烈山彦甚至没有低头看一眼自己的胸口，只是随手将长矛抛到了一边，矛锋划过倒地的三名那迦，血光飞溅。然后他就赤手空拳向着那名六臂那迦走去。前面的四臂倒地了，后面的也被那一声暴喝和飞溅的雨水吓的愣了一下。看到烈山彦走来，挥动兵器就向他身上砍去！
烈山彦面具上的六只眼睛放射着诡异的红芒，每个看到的人无不心中一寒。他在刀枪丛中缓步而行，看似不闪不避，可无论是链锤还是长刀，在即将落在他身上的时候，却奇怪的落在了空处。他手中虽然没有兵器，但身体的每个部分都像是无坚不摧的神兵，在对方兵器落空的瞬间，他或是轻巧的一撞，或是漫不经心的抬手一抚，被他碰到的那迦立刻就软软倒下。
他迈出了七步，身后再无一个活着的巨蜥武士！
距离六臂只有不到十步的距离，烈山彦面具上的三张脸孔忽然同时嘴角微翘，展现出一个讥诮的表情。
到目前为止，烈山彦展现出的战力，并不见得就高过六臂多少，可这名六臂的眼中，却露出了极其恐惧的表情。他狂吼了一声：“计都！”
扔掉手中的三支长矛，转身就向巨蜥的方向跑去。
烈山彦的脸上依旧保持着那个讥诮的表情，不紧不慢的走上前去，弯腰捡起了一柄长矛。他抬头看向六臂逃跑的方向，面具逐渐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六只眼睛也缓缓阖上。
他的手臂一扬，寒芒在血月下一闪，仿佛完全突破了空间和距离的限制，下一刻就出现在了六臂的背后，将他牢牢钉在了地上！
烈山彦转过身，向魔魇骑们走过去，他赤裸的上身肌肉线条分明，冷雨漫天而落，到他头顶时却像被无形的力场挡开，没有一滴落在他的身上。乌战为首，所有魔魇骑双眼中全是狂热之色，他们一起单膝跪地，深深埋下头去。
这是阿修罗战士最高的礼节，代表毫无保留的臣服！
烈山彦走到乌战身边，伸手捡起自己的宝刀，顺手扯下乌战的披风，用刀截去了一块，胡乱披在自己身上。然后平静的道：“都起来吧，骑上你们的角魇，去毁了那迦果树！”
既然连六臂都杀了，下面的路也不会有什么危险，二百多骑士就放慢了速度。一来是恢复体力，二来平复心情。刚才一场搏杀，大起大落，伤亡虽只有数十人，可发生的一切，对魔魇骑的体力和精神都是巨大的冲击。
烈山彦让乌战带队，自己一个人落在了后面。他也想借这短暂的时间梳理一下自己的心情。那颗小心脏在短时间内两次变异，让他的实力突飞猛进。地牢那次，只是让他在身体力量上有了重大突破，认真说起来，并没有太大了不起，只是让他一个人类，在纯粹肉身上，达到了阿修罗精英战士的水准。
可刚才这次却截然不同，他的力量并没有太大的增长，变化是在更深层次上。他的意识归一后，似乎能清晰的把握天地间的规律，在敌人每一击刚刚展开时，他就预见到了之后的所有变化，并相应做出最准确的应对。
他落在对手身上的每一下，都是当时情况下对方最薄弱的部分，他的力量虽然没有增长，但却更加凝练。如果说原来他能一拳击碎一块大石头，现在则是可以一拳在石头上穿一个洞！与之相伴的，是他在战斗中变得更加冷静，或者应该说是冷酷。杀戮机器，这个前生网上经常看到的词，用来形容现在他的状态，再合适不过。
地牢中的变化，肯定是那只炼心蝶带来的。烈山彦甚至怀疑，那只炼心蝶本来就是会里用来提升他实力的工具，只不过连狂章也想不到，炼心蝶被他整只消化掉了。这次的变化，则肯定来自脸上的面具。
这张面具绝不寻常。这可不是说它能提供海量的能量，也不是指它在战斗中“活过来”。烈山彦真正在意的，是六臂和乌战他们看到面具变化后的反应。特别是六臂喊得那一声“计都”。那是用纯正的阿修罗语言喊出来的。
须弥会这次交代给他的任务，绝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莫名其妙的拔擢，突如其来的任务，还有近乎刻意塞给他的面具。烈山彦隐隐觉得，自己好像陷入了一个局中。布局的是谁？目的到底是什么？现在的信息还是太少。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须弥会要从凌天关取回的那样东西，在这个局中是一个关键，而他脸上的面具，就是另一个关键。
乌战他们停在了前方，应该是到了地方。烈山彦催动魔魇，向前奔去。面具下，他的脸上露出一抹傲然的笑意。在目前这张棋盘上，自己还只是一只小小的棋子，但无论如何，实力提升的总归是自己。两世的经验，识海中的手印，甚至说自己那颗突然出现的小心脏，他不信那些所谓的棋手连这些都能掌握。那么，就接着往前走吧，不到最后，还不知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呢！
冷雨已经停了，天空中乌云散去。走到队伍的末尾，烈山彦闻到一股扑鼻而来的浓烈香味。这那迦果单只一盘，就已经清香满室，现在整整两棵树，还真是要命了。他甚至都听到身旁魔魇骑拼命吞咽口水的声音，如果不是摄于他的威严，估计这帮家伙早就扑上去了。这种香味，对他这个人类还好，对这些阿修罗，实在是难以抵抗的诱惑。
这条小路并不长，总共也就三十里，这里已经是沼泽的边缘。两棵那迦果树孤零零的长在沼泽边缘，如果是平时，或许还有那迦在树旁看护。可现在，除了被他干掉的，其余那迦只怕都集中在了凌天关，这里已是空无一人。烈山彦心里一动，好像有什么念头要蹦出来，却又把握不住。
听着队伍中越来越响的吞咽口水声，他对乌战吩咐道：“大家都辛苦了。你们先把果子摘下分食，然后再毁树吧。”
两棵树上总有近千枚果实，够大家解馋的了。
战士们小心翼翼的捧着分到的果子，万分不舍的往嘴里送着。乌战捧了一把那迦果，一边递给烈山彦，一边低声道：“大人。我有一个想法，或许能更快拿下凌天关。”
烈山彦眼前一亮，随手示意他把那迦果收回去，嘴里问道：“有什么主意你只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