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九章
“我现在欠你一瓶矿泉水，外加一顿烧烤。”
看着林辰野发过来的消息，江行舟一时之间捉摸不透林辰野是什么意思，犹豫再三回了句：“没多少钱，你不用转账给我。”
可发出去，江行舟读了两遍，又觉得这句话怎么都有点假客气，故意催账的意思，刚犹豫要不要撤回，林辰野那边就又过来一条消息。
“想跟我要钱啊？想得美！”即使只是文字，也能让人清楚地想象到林辰野那欠欠的语气，“江行舟，有件事忘了告诉你，这几年，我有了点小小的改变。”
“什么改变？”
“就是现在……我特别喜欢占人便宜。”
江行舟……
果然林大巨星的脸皮厚度还是被低估了。
不过看着那对话框，江行舟还是忍不住轻轻笑出了声。
最后江行舟回复：“那就欠着吧。”
如果欠着，是不是我们之间就能存下一丝联系？哪怕只是一瓶水，一顿烧烤的联系，也好过我这些年看不到头的孤寂。
江行舟拉开门，走到阳台，与不远处那棵参天大树无声对望，他沉默，树也沉默，巨大的树荫却能把月光和灯光一同揽下，不知道过了多久，江行舟才喃喃开口：“怪不得大家都说你很灵验。”
林辰野去美国的第一年，背负着国人对篮球的希望，奔赴更耀眼的赛场，有一天江行舟偶然路过那棵大树之下，看见一个女孩正对着大树虔诚许愿：“希望我爱的人能够回到我身边，我会一直等他。”
看着女孩专注祈祷的模样，江行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那一刻，他还有些羡慕女孩，至少她还能有一个愿望，一个能让她说出口，去努力祈求的愿望，而他江行舟却从来不敢说什么等待的话，因为他知道那个人永远都不会来他身边，他的愿望不是愿望，是奢望。
可是他还是没忍住，对着大树说——可不可以让他记得我？
我只是想让他记得我，哪怕只是一个名字。
不久之后一叶孤舟在小说在网络上爆火，成了网文届当之无愧的黑马，很多人都说他是天才横空出世，超高的热度，也给他带来了以前从未有过的巨额财富，没过两年，江行舟成立了海山，选择工作室地址的时候，江行舟再次与那棵大树凝望，然后毫不犹豫在它旁边落址。
如果说林辰野是林间的参天大树，那他江行舟就是江中央的一叶孤舟。
林辰野在高不可攀的山巅之上，而江行舟在深不见底的江水之中，那是无论如何努力也跨越不了的距离，但至少参天大树与一叶孤舟，还能在这人世间两两对望，让参天大树听听一叶孤舟的愿望。
所以当今天林辰野叫出江行舟名字时，就在那一瞬间，要不是极力克制，江行舟几乎就要红了眼眶，他十八岁就喜欢上的男孩，在他二十九岁这一年，走到了他的面前，又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在过去那许多年里，他每一年都对着大树的那个愿望，终于得以实现……
屋内，黑胶唱片机里流淌出舒缓的音乐，窗帘把落地窗遮挡得严严实实，隔绝了外面的世界，坐在沙发上的男人随意地调换着电视频道，却始终没有一个让他满意，最终还是惯常地选择了体育台。
林辰野回到酒店房间，就听见钢琴曲和球赛解说员激情澎湃的声音互相交织，眉头不由得一拧，然后径直走过去把唱片机关了，那动作迅速得没有丝毫要跟人商量的意思，怎么看都有点像挑衅。
“林辰野，你打扰到我陶冶情操了。”坐在沙发上的男人开口。
林辰野也不客气：“要陶冶回自己房间去，少来我这里碍眼。”
“你以为我想坐在这里等你啊？不是说好今天晚上拍之后要用的宣传照嘛！结果造型还没做完，你人就跑了，就你那速度，我还得找个短跑运动员才追得上你。”男人十分不满，继续控诉，“幸好北京晚高峰摄影师也没到，我打电话让人回去了，要不然不用等到明天，今晚你耍大牌的消息就得在人业内传遍。”
说话的人叫盛睿，林辰野的经纪人，两人当初在cba当过短暂的队友，不过林辰野是主力，盛睿是替补，后来盛睿在训练中不慎伤了跟腱，便从此放弃了篮球生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就是，自己天赋不行，还一碰就伤，继续下去就是自寻死路。
于是盛睿果断退役，转行做了经纪人，没过两年便混得如鱼得水，在圈内小有成就，林辰野与盛睿原本私交就不错，之后林辰野帮助北京队豪取三连冠，又被凌鹰高顺位选中，踏上赴美征程，身价大涨，两人便一拍即合，开始了合作，而林辰野也不负众望，在nba的表现同样亮眼，更是在国内掀起了一阵篮球狂潮，国内有的媒体甚至把林辰野评为“五千年难遇的天才后卫”，其商业价值更是水涨船高，盛睿便跟着一起赚得金盆满钵。
不过林辰野的代言虽不少，但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比赛或者训练，商业上的工作几乎都有盛睿处理，林辰野不爱参加商业活动，但该有的拍摄一向都十分配合，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中途跑路的情况。
“大野，你当时看见是谁了？”
林辰野似有若无地笑了笑，往沙发的另一侧一躺，一副稀松平常的模样，回了句：“一个老同学。”
“一个老同学你这么紧张？”
“我什么时候紧张了？”
“你就装吧你！”盛睿直接开怼，“你当时那模样跟丢了魂儿似的，跑出去的时候，差点把人化妆师撞倒。”
“我当时只是着急上厕所。”
“那我也没见你往洗手间跑啊，难不成说，这么多年，我都没发现你有在大马路上上厕所的习惯？”盛睿从茶几上拿了一颗苹果往林辰野怀里扔，语气调侃，“作为青少年的偶像可得注意素质！”
林辰野一手把苹果接住，啃了一口又朝盛睿扔回去：“不甜，赏你了。”
盛睿无比嫌弃地把苹果扔一边，又饶有兴趣地打量了林辰野一番：“大野，你该不是见到你那个白月光了吧？”
纵使林辰野装得很好，但盛睿还是准确地捕捉到了林辰野眼神中的恍惚。
“什么白月光？”林辰野做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白月光呢，通常是指心中可望而不可及的人，一直喜爱，却无法触碰那种。”
“怎么，背百度百科显得你很有文化？”
“我这点文化，怎么能跟你这个北大毕业的高材生相提并论啊！”盛睿嘴上谦虚，但笑容却张狂。
“知道还不闭嘴。”
不过盛睿却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实在是因为太好奇，和林辰野相识也有十年了，原本以为像林辰野这种要颜有颜，要财有财，年纪轻轻就大有成就的男人，生活必定是香车宝马、花天酒地、纸醉金迷，环绕的美女要装满三个夜店才行，可偏偏林辰野是个超级柳下惠。
其他球星晚上去泡夜店了，林辰野在练球。
其他球星早上从某美女房间出来了，林辰野在练球。
其他球星跟女友结婚了，林辰野在当伴郎，当完伴郎继续练球。
其他球星孩子都出生了，林辰野准备带着人家孩子一起练球。
后来连盛睿都以为林辰野想把球娶回家当老婆，直到盛睿在林辰野的包里看见了一本书——《万水千山走遍》，书没有一丝褶皱，可以看得出拥有他的人十分珍惜，每一次重大比赛，林辰野都会把那本书带上，像是某种执念，起初盛睿还打趣林辰野，说他故作深沉，可盛睿心里清楚，林辰野不是什么文艺青年，能让他这么做的原因，只能是这本书对他而言含义特殊。
盛睿想要去拿那本书一探究竟，每次刚伸出手，就会被林辰野无情拍开，然后被对方不耐烦地警告：“拿开你的脏手。”
于是盛睿戏笑问道：“这么宝贝，该不会是你的心上人送的吧？”
盛睿还能清楚地记得当时林辰野一愣，然后整个人开始烦躁，回了句：“关你屁事！”
而这几个字也让林辰野替盛睿证实了答案，只是任盛睿再怎么窥探，也无法从林辰野口中套出有关于那个心上人的丝毫消息，这么多年也不见林辰野身边出现什么特别的人，盛睿便只能把那个心上人归结为白月光，可望不可及，干净得透明，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
就在盛睿都快要失去探究的耐心时，今天的林辰野却一反常态，突然着了魔似的去找寻一个人的身影，盛睿才明白，其实那个人一直存在，存在在林辰野心底，只是骄傲如林辰野，面对一份没有得到的爱情，怎么可能宣之于口？
“还真是让人好奇，你那白月光到底是谁啊？”盛睿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是不是个绝世大美人儿？看把你迷得神魂颠倒的。”
一般面对盛睿的这类言论，林辰野要么懒得搭理，要么恶言回怼，可这一次林辰野却沉默了几秒，然后不急不缓地说：“是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