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嘴上说着要去五星级餐厅，但最后林辰野还是选了一家地道的京菜馆，只是林辰野实在过于扎眼，才刚下车，瞬间就引起了路人的注目，为了避免被当成猴围观，他又只得退回车内。
才刚解开安全带的江行舟见林辰野又坐了回来，望了望车窗外，刚才路人的惊呼已经让不少人往他们这边汇聚，然后江行舟又默默把安全带系上了。
“还是换一家吧。”这回是江行舟先开的口。
“你说去哪儿。”林辰野转动方向盘继续往前开。
江行舟仔细思考了一下，觉得以林辰野如今的知名度，无论去哪家餐厅，估计差别都不大。
最后江行舟只能提议：“你想吃什么？我可以去买回来在车上吃。”
当然这个提议遭到了林大巨星无情地拒绝，理由是在车上吃东西会弄脏他的保时捷，清洗费很贵，虽然这种话从年薪3000万美金的人嘴里说出来，怎么听都缺乏说服力，但江行舟还是很给面子地附和了一句——有道理。
“要不我们点外卖？”
“到哪里点？不会第一天见面就想把我拐回你家吧？”林辰野的语气总叫人分不清是调侃还是嘲意。
江行舟连忙否认：“不是。”
“那就好。”林辰野漫不经心地勾了勾嘴角，看了江行舟一眼，“毕竟……我可是一个很随便的人。”
江行舟……
能把自己随便说得这么天经地义，估计林辰野也是第一人，林辰野这人原本脸皮就不怎么薄，不知道是不是江行舟的错觉，他总觉得七年的修炼，如今林辰野的脸皮厚度，按照玄幻小说里的等级划分，大概率已经是大宗师级别。
“我有一家工作室。”江行舟说，为了让林辰野安心，他还补充道，“你放心，这个时间其他人都下班了，没人会打扰我们。”
“没人会打扰我们？听起来有点意思，那行，就去吧！”
江行舟……
“我的意思是那里没有其他人，你不用担心被认出来。”
“我懂，你不用解释，而且解释这玩意儿就是掩饰。”
江行舟……
“想跟我单独相处的人很多，这不是什么丢脸的事，我这人也很随便，不过毕竟我还没有随便到……那种程度。”林辰野越说越不着边际，通过后视镜与江行舟的视线交汇，眼角上扬，还加了一句，“所以你最好还是稍微克制一下自己。”
江行舟觉得自己心里的省略号已经不够用了。
江行舟在导航里输入地址，之后林辰野没有再多话，他开车的时候很专心，稳稳当当，连带着江行舟的心跳都缓慢起来，他把头靠在车窗上，黑夜已经完全降临，万家灯火通明，在这一刻，他突然开始奢望或许在某一天也会一盏灯属于自己。
他没有想到，在林辰野回国的第一天，他们就奇迹般地相遇了，毫无征兆，让人措手不及，却又万分幸运。
自从他们毕业那个夏天，林辰野被凌鹰队选中，踏上赴美的征程后，整整七年，他见林辰野总是隔着没有温度的屏幕，而这一次，真真切切的林辰野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和自己一起奔赴同一个目的地。
纵使七年不见，但江行舟对林辰野依旧不陌生，因为这些年里，他关注着林辰野所有的动向，观察着他大大小小的变化，他了解林辰野的一切，只是林辰野不了解他罢了。
两年前，他还偷偷跑去现场看过一次林辰野的比赛，站在万千人群之中，他和所有人一样，为林辰野欢呼，可惜林辰野听不见他的呐喊。
因为在林辰野的世界里，江行舟渺小如尘埃，但纵使如此，就算他江行舟永远只能淹没在人群里，他也已经很努力了。
但江行舟也清楚，自己和林辰野之间的距离，注定隔着人山人海，林辰野不仅在打篮球这件事上天赋异禀，而且他家境好，长得好，就连性格都很开朗，在大学的时候他就有许多朋友，每每总是三五成群将他簇拥着，而他江行舟好像除了努力一无是处，他没有幸福的家庭，性子寡淡无趣，还是个男的，或许只有长得不错算是个加分项，可这在林辰野那莺莺燕燕的世界里，好像也不算什么突出的优点。
直到路程过半，林辰野才又开口：“你现在还挺出息，都能开自己的工作室了。”
“嗯，是一家出版社。”
回答完，两人又陷入无话可说的阶段，总是这样，只要林辰野不挑起话头，不接话，大多数时候江行舟毫无办法，只能沉默。
海山的工作室不大，和江行舟冷淡的风格不同，他的工作室却被布置得十分有活力，各种彩色的图书封面展示出来，给出版社添加了几分人情味。
见林辰野打量着周围，江行舟把一个q版插画立牌移到一旁，解释道：“千璐和小雪她们说，把这些摆出来能让人心情愉悦，工作才有干劲。”
或许是因为来到了自己的领地，江行舟肉眼可见轻松了不少。
“千璐？小雪？”林辰野压了压眉头。
“我的工作人员。”
“都是女的？”
“我们这一行女性的比例比较大。”
林辰野似笑非笑看着江行舟，看不出情绪好坏：“这么看来你艳福不浅。”
这话让江行舟不知道如何去接，只能回一句：“没有。”
不过这两个字在林辰野这里显然并不怎么可信，但他也懒得继续追问。
“外卖你来点吧，你应该不能随意乱吃东西。”江行舟主动把手机递了过去。
因为有些食物会干扰与体力能力有关的生理应激，所以运动员的饮食都会格外注意。
林辰野也没客气，没几分钟就下了单，转身就往旁边的沙发上懒懒散散地一靠，然后不知道从哪里拿了一袋薯片拆开开吃，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块袋装的小面包扔进江行舟怀里。
“刚才在车上拿的，饿了就先吃。”
江行舟拿着那块小面包有些怔怔发神，这是他最喜欢的口味，当然也可能是林辰野最喜欢的口味，大学的时候，林辰野总是爱把这样的小面包往他的面前放。
似乎是见江行舟迟迟没有动作，林辰野有些不耐烦地催促：“到底吃不吃？不吃就还给我。”
“吃。”江行舟连忙回应，迅速把面包拆开往嘴里放。
见对方一口水没喝，就把整块面包干咽下去，林辰野突然心情复杂，忍不住开口：“吃不下就别吃了，也不知道勉强个什么劲儿，噎出什么毛病来，我还得赔你医药费。”
对上林辰野忽明忽暗的视线，江行舟那句不勉强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能转移话题：“你之前不是说不喜欢在车上吃东西吗？那怎么会在车上放……？”
面包两个字还卡在喉咙里，看见林辰野微眯的眼睛，江行舟就知道自己这转移话题的能力实在不怎么样。
果然林辰野紧接着就说：“江行舟你知不知道有句话叫做看破不说破？”
什么不喜欢在车上吃东西，明显就是林辰野找的借口，可他江行舟还偏偏去挑破。
“那我撤回刚才那句话。”
“撤回？”
“没过两分钟，应该可以撤回吧……”说着，江行舟还自我安慰了一句，“毕竟微信都可以撤回。”
然后就听见林辰野笑了出来，就连他看江行舟的眼神都充满了探究，感叹着：“有时候，我真的很想扒开你的脑子看看，里面到底都在想些什么？”
“想你……”江行舟脱口而出，又立即反应过来，对上林辰野投过来的视线，他着急忙慌找补，“想你刚才点了什么外卖。”
“怎么？刚才生咽的那块面包没让你吃饱？”
“嗯。”
林辰野的目光始终落在江行舟身上，看似平静，但却总让人觉得全身火辣辣的，就像是猎物掉进了猎人布置好的陷阱。
不知道是过了十秒，还是半分钟，林辰野才慢悠悠开口：“点了烧烤。”
“你能吃烧烤？”
“或许有一件事你不知道。”
“什么事？”江行舟疑惑。
林辰野一脸郑重其事：“那就是，我们运动员也是人。”
江行舟……这事儿他觉得自己还真知道。
“而正常人类吃烧烤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林辰野还加了一句。
“我只是想着你可能会有忌口。”
“是有忌口，不过我就是想吃。”林辰野把双手放在自己的脑袋后面，整个人又瘫下去两分，“而且不是还有你么！”
江行舟自动把林辰野这句话理解成了，他不能吃的东西，那自己可以吃，于是十分诚恳地回应：“好，你吃剩下的给我吧。”
林辰野透黑的眸子又开始收缩，下巴微扬，维持着那个慵懒的姿势，过了好一会儿，林辰野才说：“你这阅读理解能力，当初是怎么考上北大中文系的？”
听见林辰野质疑自己的学习能力，江行舟下意识就开始自证：“我高考语文全区第一。”
江行舟一脸认真，其他方面可能不太好，但学习是真的好！
末了，江行舟觉得可能是林辰野理解错了自己的意思，毕竟林辰野的语文不太好，什么你吃剩下的给我，听起来像是林辰野故意在苛待自己。
于是江行舟眉眼一沉，表情更加严肃诚恳，解释道：“你不吃的，真的都可以给我，我这个人不喜欢浪费。”
林辰野……
看来语文好与不好这个东西是个玄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