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也可能是球场上有黄金屋，我买了200块凌鹰赢。”
小小的玩笑，并没有让江行舟释怀，反而让他眼底笼罩上了一层更复杂的情绪，那张平时鲜少有情绪起伏的脸，难得流露出真切地烦闷。
吴千璐扫了江行舟一眼，然后感叹着开口：“今天那场球我看了报道，说是差一点儿就赢了，确实很可惜，不过也很好了，林辰野能够带队闯进总决赛，亚军也不错，而且下个赛季还可以重头来过。”
“只有技不如人的人，才喜欢说重头来过。”
“什么？”吴千璐有些惊讶，她看着江行舟，眼神里装上了几分探究。
实在是因为她很难想象，这种过分张狂的言语竟然是从江行舟嘴里蹦出来的，要知道江行舟此人，可是连买杯咖啡都要对收银员礼貌说句“谢谢”的人。
月光照映进江行舟的眼睛，不知道是月影在晃动，还是他的眼波在晃动，江行舟脸色变了变，很快又恢复成惯有的平静。
“以前听一个人说的。”
“听谁说的？”吴千璐又了然道，“不会是林辰野吧？这句话听起来很有他的风格。”
江行舟没有回答是或者不是，吴千璐就紧接着打趣着说：“行舟，要不是了解你的为人，我都怀疑你是不是林辰野的脑残粉，连他说过的每一句话都要写备忘录里面记下来那种。”
“我表现得很明显？”江行舟反问，他微薄的唇拉出了一个浅浅的弧度，看不出是玩笑还是认真。
“你是说喜欢林辰野这件事？”吴千璐侧过身，一手搭在围栏上，正对着江行舟，笑着说，“十分明显。”
“那我尽量克制一点。”
“还是算了，追星又不丢人，而且男人喜欢看球那不是一件很平常的事吗？何况全国上下有几个人不喜欢林辰野？他这种篮球天才，不知道多少年才出一个，多在国际上给我们国家长脸，就连我三岁的外甥都喜欢他，关键是他还长得帅！”
江行舟用手指轻轻点着围栏，他撇开目光，最后视线落在不远处那棵大树上，轻声说：“对……大家都喜欢他。”
所有人都喜欢林辰野，他江行舟也不例外，所以凭什么他的喜欢就要与众不同？
“不过……你们都是北大毕业的，还是同一届，要不是之前你说过你们不熟，你这么支持他，我都怀疑你们是不是曾经有过什么不解情缘。”吴千璐调侃。
“呲”的一声，打火机发出声响，火苗在黑夜中跳动，下一秒又被倒下的盖子熄灭，江行舟摩挲着指间的打火机，喃喃开口：“是有点。”
“你说什么？”听清了江行舟的话，吴千璐的瞳孔止不住放大，忍不住确定，“你说的真的假的？”
回过头对上吴千璐的视线，江行舟眉毛轻轻扬了扬：“你觉得呢？”
吴千璐审视着江行舟，似乎是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一些真切的内容，但最后她只能泄出一口气：“行舟，我不得不告诉你，你的冷幽默其实一点也不好笑。”
“那我以后对着墙壁多练练。”
吴千璐噗嗤一声笑出来：“这一句倒是挺好笑的。”
空气中弥漫着紧张的气氛，上万人的体育场内此刻静得只听得见人们的呼吸，场边的教练紧抿着嘴唇，锐利的眼神注视着场上即将发生的一切。
男解说员倒吸一口气，语调有些不平稳：“接下来让我们来看看比赛最后的32秒钟，32秒后将决定本赛季nba总冠军的归属，现在凌鹰队还落后两分，但没关系，他们有控球权，只要能够抢进一个三分球，林辰野将会带领凌鹰时隔十年重回巅峰，让我们一起祝福林辰野，祝福凌鹰队！”
“看看教练到底是怎么安排的战术，迈尔斯发球，林辰野一定会往外线跑位，寻找一个三分球的机会，他今天的三分手感很好，此前已经12投9中，把球交给他是最稳妥的选择。”
“镜头也给了林辰野特写，他眼神里仿佛冒着火，我们可以看得出他对这枚总冠军戒指的渴望，自从七年前他被凌鹰队以6顺位的高顺位选中，踏上nba的征程后，他就一直为这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球队效力，作为一个黄种人，在黑人制霸篮球场上，林辰野踏碎了所有的质疑，这些年，不负众望成为了凌鹰的主力球员，将凌鹰带到了总决赛的赛场上。”
“林辰野是凌鹰的骄傲，黄种人的骄傲，更是我们国人的骄傲，毫无意义，他是中国历史上第一后卫，我们期待他创造更多奇迹！”
“让我们屏住呼吸，比赛马上开始。”
“迈尔斯准备发球，林辰野跑位，他从中路跑到了左路，内线收紧，外线往外拉，林辰野虚晃一下，他甩开了防守球员，好的！空位出来了！赶快把球交到林辰野手里。”
“呀！迈尔斯把球给了内线的塞尔特，塞尔特今天的状态也不错，但他已经被对手盯死了啊！勾手强投一个，投进2分打加时，还有机会！”
“没时间了，塞尔特能进吗？”时间凝固半秒，“唉！球擦框而出了。”
“终场哨声已响，那这样雷狮就获得了本赛季的总冠军，我们看到雷狮队的球员已经相拥庆祝，全场也爆发出了热烈的欢呼，毕竟这是雷狮的主场，球迷们见证自己的主队夺冠都十分兴奋，天空中已经飘起了庆祝的彩带。”
“我们还是恭喜雷狮，不过凌鹰虽败犹荣，他们一路过关斩将，甚至在西部决赛中击败了上一届的总冠军翱翔者，才得以与雷狮会师决赛，一路艰辛可想而知，总决赛在没有主场优势的情况下，能与雷狮打到抢七大战，只是最后还是差了那么一点幸运。”
“虽然比赛场上用幸运这个词不太恰当，但我们还是可以想象一下，如果最后一颗球由林辰野来投，那比赛的结果会不会有所不同？其实林辰野最后的机会已经出来了，唉！可惜了，不知道教练到底是如何制定的战术。”
“但没有关系，我们回顾林辰野这七年的nba生涯，有过质疑，有过低谷，有过伤病，但他从来不会放弃，我们相信下一个赛季的他一定会带着凌鹰卷土重来，他今年29岁，对于一个篮球运动员来说，这正是当打之年，最美好的年纪，体力与经验达到了最完美的融合，我们期待下个赛季更好的林辰野。”
“虽然这个结果肯定让林辰野十分遗憾……”
镜头最后落在林辰野身上，他回头看了一眼对手的狂欢，然后向球员通道走去，汗水打湿了他的球衣，大颗的汗珠正顺着他的脸侧滑落，他没有低头，只是用鹰隼一般的眼神直视前方，五秒钟之后，他把肩头的毛巾扯下来，狠狠砸在了地上。
天生傲骨，生来就注定耀眼，一个为成功而生的男人。国内的媒体曾这样评价林辰野。
江行舟关掉视频，突然想起了这句话，的确，那个叫林辰野的男人无论走到哪里，都是极其闪耀的存在，18岁，在大多数球员还在打大学生联赛的时候，林辰野就踏进了国内最高水准的男篮职业联赛cba，从新秀第二年开始，就帮助北京队豪夺三连冠，然后高顺位被凌鹰选中，从此开启了他更加辉煌的篮球生涯。
不过事实是没有谁天生耀眼，有的人或许确实天赋过人，但他也远比常人更加努力，林辰野是北大的体育特招生，为了兼顾学业与比赛，他常常会学校与球队之间来回跑，那几年北大有一个地方总是深夜闪耀着灯光——室内篮球场，因为那个叫做林辰野的篮球疯子常常会夜深人静去练球，又或者是天不见亮去练球。
那时候北大甚至还流传着一些戏言，说，林辰野不爱江山也不爱美人，他就爱练球，谁要是想追他，不如把自己变成一颗篮球，让他多拍两下，说不定能日久生情。
江行舟看了看落地窗，里面倒映出自己的影子，似乎高了点，也瘦了点，要想变成一颗球应该相当有难度。
他不能变成一颗球，而林辰野也不能生来就成功，这七年里，江行舟隔着屏幕观看了林辰野每一场比赛，从一开始他只能在凌鹰坐冷板凳，到他投进第一颗球，再到他能够场均20+，然后一步步成为了凌鹰的主力球星，他走到如今用了整整七年，可仍旧没有得偿所愿。
差一点他就是总冠军，可是差这一点，却让他成了最大的输家。
作为一个黄种人，这些年林辰野受到了许多质疑与轻视，不管他如何努力，许多外国人仍旧放不下那高傲的偏见，今天最后那一颗球便是血淋淋的证明。
当面临选择，如此拼尽全力的林辰野竟然成了被舍弃的那一个。
想到这里，江行舟突然有一丝心痛，因为在他的脑海里，有一个男孩永远意气风发，狂傲得不可一世，面对挑衅，他只会在球场上把对方打趴下，然后扬起下巴说：“只有技不如人的人，才喜欢说重头来过，不过你们就算重头来过一百遍，也还是我的手下败将。”
或许是因为那天阳光过于灿烂，江行舟路过球场时，仿佛所有的光芒都落到了林辰野头上，总而言之，那是年仅18岁的江行舟见过的最耀眼的景象，让他许久都挪不动脚步。
然后那个连笑容里都盛满色彩的男孩转过身，跑向他，痞痞地笑着开口：“哥们儿，我今天忘买水了，刚打完球太渴了，你手里的矿泉水给我喝两口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