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兔子
因着刚才的闹剧，杨明海怕有损皇家尊严，便让舞女退下，聿王忙着对付褚芜，看了看，没说什么。
此时，帐内又有些空荡荡了。
聿王便又拍了拍手，“平乐侯走了，我们继续帮他庆祝。”
“杨明海，让她们继续舞。”
“是。”
帐中又是一片奏乐之声。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小，褚芜一直沉闷不悦地走到马棚中，士兵本来准备如往日和他再闲聊一阵子，看到来人不似平日，一把砍断拴马的绳子，跨上马便向塞外奔去。
马棚的士兵都吓到了，不知道一向随和的将军今日为何如此。
马跑到了外面，褚芜紧皱的眉头才舒展开来。
已不复刚刚的愁眉苦脸。
压抑住的嘴角再也控制不住。
没想到，自己还能遇见她。
当年遭伏击，一万大军皆困于险境，部下拼死掩护他逃了出来。
马也被箭射中，倒在地上挣扎着失去了生命。
自己在荒漠上走了三天三夜，终于在一片绿洲前倒下，身边还有一匹同样饿得发昏的狼。
本以为自己将要沦为狼的口中之物，正叹人生无常，还是得向命运低头时，一个世家的马车从这边路过，车内跑出一个女孩，求着姐姐无论如何都要说服众人救他。
荒漠之中，遇到满身血污又是来历不明之人，众人谁知是当朝王爷，只觉那是亡命天涯之徒，并不想给自己带来麻烦。
褚芜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女孩的姐姐将她踹倒在地，女孩还是坚持地要往他这边来。
朦胧中，小女孩在他耳边软语，“我叫柳苏昼，我姐姐叫柳莺儿，你醒后记得来找我哦。”
最后醒在一间破屋中，等他有力气起来时，女孩已经不见了踪影。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找她。
在边疆遇到，褚芜一直以为她们是附近大臣的女儿，派人前去探了很多次都没有结果。
本以为有缘无分再也找不到了。
没想确是当朝丞相之女。
听到柳莺儿的名字时，心里便隐隐觉得不一般。
果然，妹妹叫做柳苏昼。
心里的疑问被证实时，褚芜感觉自己就是天下最幸福的人。
但在聿王面前，自己若是想要得到最终结果，绝对不能以平常方式。
这是褚芜验证过多次得出的经验论断。
两兄弟年纪相差虽然很大，但自从记事以来，便是母亲带着聿王、虞见青和自己生活在关外。
那时聿王还没有成为皇帝。
是先皇的第二个儿子，是他的二哥。
作为最小的儿子，又常年不在朝中，每年只有夏天和冬天才回到朝中，褚芜理所应当地得到了很多宠爱。
有人夸他活泼机灵，姐姐们也爱围着逗他，哥哥们喜欢看他射箭，一支支连中红心的箭，引来父皇和哥哥们的接连赞许。
但一同前来的二哥站在一边，一动不动沉着脸。
那天，父皇送了褚芜一对兔子。
常年在关外，褚芜看到的都是些灰兔，对于南方通体洁白无瑕的小兔子甚是喜欢，甚至晚上睡觉都不放开。
但不知道为什么，二哥好像特别恨那几只兔子，每当褚芜与他们玩耍时，二哥都会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观望。
一天，二哥伸手找褚芜要了一只。
褚芜尽管非常不舍，但是也不想让二哥终日郁郁寡欢，觉得兔子能给二哥一些好心情，便大方将兔子借他几日。
没曾想，当天下午，去府上探望时，便发现那兔子不见了，桌子上摆着一盘刚烹好兔肉。
褚芜当场就要拔剑与他理论，被母妃拦住了。
母妃拼命拦住褚芜，挡在二哥面前，哭诉着“他和你同根生，生母去世得早，过得十分不易，你是他的家人，你要多包容他。”
褚芜不得不放弃为兔子报仇。
由于褚芜实在太过伤心，这件事最后以聿王赔礼道歉结束。
至于赔礼，聿王送了一条褚芜最害怕的响尾蛇。
至于道歉，也是来自最亲的二哥的一句，我讨厌你。
那条蛇早已被侍卫拿去放生，至于那句话，刻在褚芜心中好多年，渐渐也被磨出了茧。
这么多年，出了无数个兔子。
褚芜怕母亲伤心，一直谨从母亲教诲，事事为二哥着想。
当聿王问起自己要选哪家小姐时，十年前小白兔的景象，不知如何又浮现在脑海里。
出于直觉，褚芜选择赌了一把。
幸好他赌对了。
聿王果然还是同从前一样。
专门挑自己不喜欢的。
突然觉得有些好笑，总以为平定天下，不图任何身外之物，就可以维持兄弟和睦，让聿王彻底放下对自己的戒心。
聿王始终还没有变。
不知道这样的关系还能再维持多久。
自己只求所爱之人平安。
秋天的落叶满地金黄，时不时飘落在褚芜扬起的披风上，褚芜回头望着皇都的方向，眼中尽是说不出的情绪。
天一亮，柳苏昼便和水生上了路。
回头看了眼充满罪恶的院子，柳苏昼仍是心有余悸。
水生一路上，像个叽叽喳喳的小鸟，在一旁说个不停。
柳苏昼开始还认真地回应着。
但水生说的全是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从东家的寡妇说到西街池塘中的一只青蛙。
柳苏昼实在不想再进行如此没有营养的对话。
稍停一步，岔开了水生的话题。
“你这个性格像谁？”
“我这个性格？”
水生仿佛得到了一个重大的课题，开始在脑袋里面仔细盘算了起来。
自己性格像谁呢？
爹？爹好像没有我这么多话。
那如果像娘，娘又比我话多太多了。
一时间陷入了深度思考。
柳苏昼终于获得了短暂宁静，也有时间来思考接下来的去处。
无论如何，自己来到这边的主线还是要做，继续找男人谈恋爱。
但不能像之前一样盲目了。
但也算明白了一点，以自己的命格，碰到真命天子的几率，简直就是彗星撞地球。
好在褚芜给的启动资金已是非常足够，暂时不用愁生活来源。
但感情的事情，十有八九都是靠天收。
真爱也不会把我是真爱写在脑门上，也不如种庄稼，种瓜得瓜种豆得豆的，男人，他太了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