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章 第 70 章
陈乙无论如何也想不到, 关于红月坠落——这里面居然还有李成华的戏份——
他有些惊诧，但也安静等着李棠稚把回忆复述完。但李棠稚说到这便停下话头，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鼻尖：“后面他们就一起出去了, 我也不知道他们之后谈了一些什么。”
那时候的李棠稚还处于对人类世界的了解懵懵懂懂的时期，并不清楚自己所听到的是一桩多么耸人听闻的秘闻。
但陈乙也没有表露出失望。他思索了一会, 问：“你现在还能记得那位教授的名字吗？”
李棠稚摇头：“我只听见李成华管他叫教授, 但他的真名叫什么，我却不知道。不过我能肯定他不是林下县的常住人口, 因为我从来没有在林下县见过他。”
她的话让陈乙再度陷入沉思：地心会的人一直在观察红月——地心会的人也曾经深入过里世界？
之前陈乙以为‘地使’这种东西，其地位类似于邪/教组织里的左右护法那样。但现在看来，似乎并非是这样。
那位陌生教授曾经提到, 在里世界观测红月并带回数据的是地使。那么地心会选拔地使的标准会不会是体质？需要能保持理智进出里世界的特殊之人，才有可能担任地心会的地使？
之前在林下县遇到董维系时, 他也曾经将自己误认为地心会总部派来的地使。但一直到沼泽祭祀事件落幕, 陈乙也没能见到那位地使……反推一下，便能得到新的疑问, 地心会为什么要向林下县派遣地使？
自己撞进林下县的事情里面虽然说多多少少是因为受到了李棠稚的指引, 但是地心会不可能未卜先知到了这个地步。董维系会误会自己的身份, 只能说明董维系之前从未见过地使。
他从上线接到的消息, 也仅仅是地使会在那段时间内抵达林下县。但对于地使长什么模样大概什么年纪却是一无所知, 要么是地心会内部势力分裂严重，地使这个职位过于神秘主义，连自己人都不清楚情况；要么就是董维系身份不够, 只知道地使会在那段时间来到林下县，却不知道地使到底长什么模样。
林下县县城位置很偏, 要从外面进入林下县, 要么像他和章林江一样坐火车, 要么就是长途汽车或者自驾游——应该不是自驾游。
林下县太小了。这种小地方，一旦出现自己开着车子进入镇上的生人面孔，很快就会成为大家的饭后谈资……等等。
如果不是生人呢？
陈乙的思绪在这个地方骤然停住，原本平静的双眼也因为突然抓到了疑点而微微睁大。
回到宿舍把自己的东西收拾一番塞进背包里，陈乙连鞋子都没有换就要往外跑。
林余之见状忍不住关心了一句：“陈乙你去哪啊？最近外面……不太平，学校都发通知暂时停课了。”
陈乙：“我老家就在这附近，刚好停课，我去看看我奶奶。”
这个借口虽然有些突兀，但东南亚国家大多深受儒家思想熏陶，百善孝为先——跑回去探望长辈确实是一个令人无法反驳的借口。
林余之挠了挠头，只好回答：“哦哦，这样子啊。那你路上小心……”
“那我也去！”
正在厕所里洗脸的章林江冲了出来，抓起自己搭在椅子上的外套，边穿边追着陈乙出门。
陈乙停下脚步，困惑的看着他：“你去干什么？你爸妈和爷爷奶奶又不在村里。”
章林江理直气壮：“我也去看你奶奶啊！”
顿了顿，他又压低声音，凑近陈乙道：“我主要是不想呆在这个学校里了。这才开学还不到一周呢，又是教堂起火又是ktv虐杀学生事件的，而且更可怕的是，虐杀事件发生的那个晚上我还做了一个非常可怕的噩梦，你说这邪门不邪门？”
“总觉得继续呆在这所学校里，我的小命马上就要……”
说着说着，章林江缩起脖子。陈乙沉默片刻，点头，算是默许——章林江脸上立刻露出灿烂笑脸。
星符大学距离林下县比较近，有直达的长途汽车。两人在校门口的马路边等了一会儿，很快便等来汽车。
陈乙仍旧保持着他一贯的沉默，侧过脸注视着车窗外飞快倒退的景色。窗外的景色逐渐从陌生变得熟悉，路边的建筑物也越来越附和陈乙记忆中的故乡。
长途汽车开过县上时要经停林下中学。
陈乙在车子快要开到林下中学时，忽然开口：“等会到了林下中学，我要下车，你先自己去看奶奶吧。”
正在玩手机的章林江茫然抬起头，一副没有反应过来的样子：“啊？”
陈乙解释：“回都回来了，我去看看李棠稚。”
章林江反应过来，慢半拍的点头：“哦——”
他倒是没有说和陈乙一起去之类的话。因为章林江和李棠稚确实不熟；中学时期他和李棠稚不是一个班，跟陈乙也不太熟，只是早操大家一起跑操场时打过照面而已。
所以章林江本就没有什么理由跟着陈乙去祭拜李棠稚。
长途汽车在林下中学门口听了会，司机扯着嗓子大喊：“林下中学到啦！要下车的快点！”
车门哐当一声
打开，陈乙拎起自己的书包下车——现在不是放学时间，校门口的林荫道上孤零零的没有一个人，只有婆娑树影在地板砖上摇晃。
长途汽车在陈乙下车后便关紧车门扬长而去，只留下一串车尾气在夏日太阳光底下打滚，很快又消散在空气中。
陈乙下车后并没有去学校，他本来的目的地也不是学校。
在附近的商店购买了大号的口罩和遮阳帽，陈乙在公共厕所里进行了简单的乔装。他不太擅长乔装，加上过于显眼的外形，其实做出改变的地方十分有限；不过陈乙觉得自己之后未必会和对方相遇，所以没必要乔装得多么天衣无缝。
是的，陈乙这次跑回林下县，除了要找找本地被遗漏的地心会线索外，还有一件事情就是去进行自己之前在线上黑市敲定的交易。他和卖家约好的时间恰好是今天中午。
乔装打扮完之后，陈乙前往他和卖家约好的奶茶店。
他没有立刻进去，而是站在视觉死角处观察了一会：奶茶店临街一面的墙壁是完全透明的玻璃，陈乙站在外面可以清楚看见店里的所有顾客。
这个时间点客人寥寥无几，很快陈乙就找到了有可能是卖家的人：一个穿着蓝色条纹短袖衬衫的中年男人，带着墨镜，国字脸，高而壮，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模样。
他点了一杯奶茶却没有喝，时不时看一眼手机时间又把手机屏幕熄灭，手边放着一个黑色帆布手提袋。虽然店里没什么客人，但中年男人却十分警觉，每当有人靠近他的位置时，都能感觉到他的身体迅速绷紧进入了一种作战状态。
陈乙对他的身份确认了十之八九，才慢慢走出来，假装普通顾客那样走进奶茶店点了一杯奶茶，然后在中年男人身边坐下。
中年男人迅速不客气的开口：“小子，这里有人坐了！”
陈乙偏过头望着他，缓慢报上了卖家在线上网站的昵称——中年男人面色微变，试探性的：“喷火龙？”
陈乙：“是我。”
中年男人松了口气，又压低声音抱怨：“你也来得太慢了。”
“我们先去厕所，然后我再把袋子给你验货，在外面打开盒子也太显眼了。”
说完，他拎起黑色帆布袋，示意陈乙跟上他。
说实话，如果还有别的办法的话，其实陈乙不是很想跟对方去厕所交易。因为太怪了，跟不熟悉的陌生人进厕所，有一种章林江穿女装的怪。
但想到交易，陈乙最终还是妥协，老老实实跟着中年男人走进男厕。
乡下的男厕打扫得不太干净，味道自然也好闻不到哪里去。几乎在踏入男厕的一瞬间，陈乙眉头就皱得可以夹苍蝇了。他努力忽略空气中令人不适的气味，同时万般庆幸自己之前买了口罩。
中年男人将帆布包交给陈乙，同时从自己另外一个口袋里拿出小巧的pos机。
陈乙在帆布包里翻找子弹匣。他的视线只是稍稍离开，中年男人却骤然发难，将pos机作为武器砸向陈乙脑袋！
一般人在交易进行到重要关头，注意力难免会转移到他们要交易的东西上面；这也是中年男人为什么挑这个时间进行袭击的原因！
只可惜他的敌人是陈乙，陈乙就算将注意力转移，也不会全然忽略一个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的陌生人。所以在pos机砸过来的一瞬间，陈乙表现出了格外优秀的反应能力，脑袋偏开了砸过来的pos机，同时抓住中年男人凑到面前的手臂，给他来了个干脆利落的过肩摔。
中年男人虽然看着强壮，但在力气上却完全不是陈乙的对手，三两下便被陈乙制服。两人打斗间黑色帆布包也摔落在地，里面的铁皮盒子被磕开，从里面滚出几枚铁块，根本没有什么子弹。
见打不过陈乙，中年男人连忙求饶：“我只是想赚点小便宜！求求你饶了我吧——你私自买子/弹不也是违法行为？只要你放过我，我就假装这件事没有发生过，我们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干涉怎么样？”
陈乙没理他，只是单手捏住他下巴，强硬的将他脸掰过来仔细看了看。
是张陌生的脸。
虽然陈乙长期不住在老家，但寒暑假还是会固定回来几趟探望奶奶，所以对镇子上常住人口基本上都有印象。而眼前这个男人，显然并不是林下县的本地居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