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四十八章
许白水猜测:“怀宜城外郊的田地宅子都不值太多钱……”
刚刚得知王家田产约有一万六七千白银的徐非曲:“……”
出来工作后,不二斋少掌柜依旧能得出与自己家庭财政情况相匹配的结论。
许白水:“当年不二斋愿意接下这笔生意,王老大人肯定付出了点旁的代价。”
徐非曲看着自己的同僚。
许白水摊手:“……我可以写信回家问问,不过母亲就算知道点情况,应该也什么都不会说。”
——不二斋许氏若是肯因子女通融人情,也置办不下这么大的家业。
朝轻岫点头:“依照许大掌柜的信用,自然不会透露客户的秘密。”
否则陆月楼身边又不是没有许家的少掌柜,要是回家问妈妈的办法真的能够起效,韦念安也不用卖人情给朝轻岫了。
朝轻岫:“好在如今是韦通判有心于此,她筹谋已久,对事情了解得肯定比咱们深,我到时过去问问就是。”
徐非曲欠一欠身,接着介绍:“王老大人还活着的孩子里,有两个留在江南,据门下弟子调查,这二位都惹过些麻烦,只是没有宣扬出来。”
朝轻岫:“能让你特意提及,想来不会是小麻烦。”
徐非曲:“确实有些严重,若是将王氏后人按律审判的话,官府再如何轻纵,至少也是流放之刑。”
朝轻岫目光微凝,旋即有些猜测。
王老大人逝世已久,家族已经无法庇护王家那两个孩子,若是旁人刻意高抬贵手,恐怕不是为了这二人好,而是想留个把柄在手中。
至于留把柄的人是谁,只要想着江南官场究竟是何人做主,答案便不问自明。
大夏许多富贵人家都流行熏香,通判府也不例外。
其中香料的气息清冽是一回部分原因,驱虫效果也很重要,有些人因为身体健康的缘故,还需要用香来助眠。
韦念安出身世族,自幼便颇为擅长此道,她闲时还会将白芷薄荷金银花艾菊等草药研成粉末,然后用绸袋装起来,悬挂在屋舍当中。
有人对韦念安的人品抱有怀疑态度,觉得香囊里面多半掺杂有毒物——这个猜测其实不对,韦念安有些忧郁地想,毕竟她又不是江湖上那些亡命徒,当然并非每只绸袋内都放了毒药。
而且有毒的那些,也很少会被她拿到客人有概率经过的地方。
比如今天,韦念安就什么香也没用,只让仆役在花园的水榭中设了案几。
水榭四面通风,清爽宜人,来客完全能够一面赏雪,一面与府邸主人闲谈。
有客人,自然也有陪客,在通判府中,担任后面那个角色的通常是陆月楼或者益天节,偶尔也会是秦以笃等人。
不过今天这位客人与陆月楼更熟悉些,韦念安就喊了自己义弟过来。
每次通判姊姊有召,陆月楼都到得很早。
今天他穿着银灰色的鹤氅,头戴珠冠,怀中还抱着金丝手炉,气度矜贵闲雅,全然是世族公子的做派。
此刻,他已经除下鹤氅,神色宁静的坐在韦念安下首,面上还带着恰到好处的微笑。
若是韦念安往下看的话,正好能瞧见陆月楼别在发冠上的那朵绢纱做的漂亮簪花。
这朵簪花是宫中的款式,出自朝廷发放的年礼。
过年期间,天子常会有所赏赐,有时还会惠泽一些早已致仕在家的老大人,今年韦念安活动了一下,将王老大人的名字塞了进去,为王家申请了一份年礼,折现后大约价值四十多两。
韦念安会让人将年礼送去王家。她已经打听清楚,王家的某位后人近日正准备到祖宅中居住,她可以派人趁机上门拜访,在老宅中住上两日,顺便查探下情况。
大多数情况下,王家老宅内都无主人驻守,莫说武林高手,哪怕只是一个学过两天拳脚的普通人,翻墙越户前去探查,也实在没有任何难度。
韦念安并非拘泥之人,之前就曾派遣下属去过王家老宅,还不止一次,最后甚至亲自前往,期间还有幸遇见了同样过来寻物的其他人马,并爆发了激烈冲突,却始终一无所获。
事到如今,她只好认为,除了地点外,人物也很重要。
——或许只有王家的后人,才有机会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这件事她本该自己秘密去办,但一是时间拖得太长,已经有风声流传与外,二是在见识到朝轻岫的敏锐后,韦念安打算劳动一下对方,就算还是一无所获,当成同僚外出团建也不坏。
……
朝轻岫坐在水榭中,耐心听着韦念安讲解任务背景。
今日她也穿了件棉披风,披风用的料子是银缎,看起来几乎与雪地同色。
朝轻岫很安静地依靠在案几上,她身边有熏笼,朝轻岫又在熏笼上放了两枚柑橘,准备等果子被烤热了再吃。
在橘子的香气变得明晰而清冽的时候,朝轻岫终于开口:“不知通判想要寻找的是东西是什么,用具还是玩器?”
有了目标,也能限定下搜索范围。
韦念安:“那是一本书,兵书。据说乃是当年镇北军庄老将军亲手所写。有了此书,就算不会打仗的人,也能做到用兵如神。”
镇北军是大夏以前的一支十分有名的军队,巅峰时期颇为强悍。
可惜后来被打散了,剩下的兵卒也流落到其它队伍当中。
朝轻岫:“莫非通判对兵法也有研究?”
韦念安连连摇头:“韦某是文官,要兵书有什么用?”又道,“只是我想着,若能将东西找到,再进奉给贵人,几位殿下就算不喜欢,闲时看看,也一定能够大有进益。”
她口中的贵人指的自然只有郑贵人。
朝轻岫微微沉吟,随后做出允诺:“通判既有如此苦心,又只是找东西这样的小事,那么在下愿效犬马之劳。”
韦念安忙道:“朝
姑娘是问悲门主,些许琐碎工作,本不该劳动你。只是我身边实在没有比门主更聪敏的人。”
朝轻岫:“通判此言说得太过客气,在下只是去看看罢了,而且怀宜城离永宁又不远。”
韦念安:“韦某知道门主不好离开总舵太久,若是期间有事,随时归来。”
朝轻岫:“在下明白。”
韦念安又补充了一句:“其实兵书在王老大人手上也只是咱们的推测而已,事情又过了这么久,说不定那里根本没有咱们想要的东西,若是最后什么也找不到,门主也不要放在心上。”
朝轻岫微笑。
据她查到的信息,韦念安等人盯着王家老宅已经有很长的时间,若是没有太充足的把握,朝轻岫觉得这些人未必能坚持到现在。
朝轻岫:“一两日不行就三四日,总能有查出端倪的一天。”又道,“不过我并非朝中官员,不适合往王家送节礼,到时候陆公子会陪着去吗?”
陆月楼欠身:“自然是陆某随行。”
他今天没怎么开口,大多数时候都安静听着韦念安跟朝轻岫交谈。
朝轻岫:“不过那件东西到底是王氏之物,便是发现端倪,陆公子名声清正,总不好出手强夺。。”
韦念安笑了一下。
陆月楼:“门主不知,王家后人屡屡触发大夏律法,甚至杀伤过人命,原本早该充军发配抄没家财,只是朝中有人顾念王老大人的旧情,一直没有深究他们而已。”
朝轻岫目光微动,点头:“原来如此。”
对方给的答案与她猜测的一样——王家后人犯的事,的确是被韦念安等人刻意压下的,目的就是等到合适时机加以要挟。
朝轻岫在韦念安府上坐了一个时辰便起身告辞,走前还顺手兜了数枚已烤得温热的蜜橘。
陆月楼见朝轻岫起身,就跟她一起离开。
出门前,宿霜行过来禀报:“公子的车轴断了,咱们去问韦大人借车罢?”
朝轻岫目光微动,笑道:“何必劳动韦大人,今日我也是乘车来的,陆公子若是不介意,便坐我的车子回家如何?”
陆月楼欠一欠身:“恭敬不如从命。”
朝轻岫忽然温声开口:“宿姑娘。”
宿霜行:“门主唤我何事?”
朝轻岫笑:“也没什么事。”抛了个橘子过去,“只是许久没见你了,近来可好?”
宿霜行下意识抬手接住向自己抛来的橘子,随后垂首:“在下很好,有劳门主惦记。”
在接东西的刹那,宿霜行的衣袖微微滑落,露出一小节枯瘦的手腕。
朝轻岫的目光如流水般在宿霜行身上轻轻掠过。
问悲门主的马车并不奢华,车盖是青色的,像是一抹青色的幽影。
考虑到朝轻岫本人在外部势力成员眼中的红名程度,车厢夹层中添了防备弓矢的铁板,即使两侧设有窗户,光线也比外头更暗。
朝轻岫靠在软垫上,她的上半张脸好似隐藏在黑色的纱幔后,叫人瞧不分明。
街道上行人的喧嚣声流水般淌进车中,又流水般淌了出去,留下的只有满室的沉默。
朝轻岫没有说话,她在等陆月楼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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