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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四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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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然就算捕头们觉得为难也不用担心,因为此刻桂堂东已经远远看到了侧厅中朝轻岫的身影。

    桂堂东以前跟问悲门的关系一直挺友好,这种友好也延续到了朝轻岫身上。

    ……对方的存在既让桂堂东觉得安心,又让他感到了一丝无法言喻的忐忑。

    安心在于他对朝轻岫能力的信任,忐忑则是因为桂堂东如今也慢慢觉得,问悲门主这一职业仿佛天生命中带煞,走到哪就能把意外带到哪。

    “朝门主!”

    还没走进侧厅,朝轻岫就听到了桂老板爽朗的打招呼声。

    之前每次碰面,桂堂东的态度都格外亲切,今日相见时,桂堂东的亲切里还带着无法忽视的期待。

    宾客们在听到“朝门主”三字时,也是精神微振。

    在场中人大多都跟江南武林有些关系,对朝轻岫的名声早有耳闻,知道她自出道以来,已经效率极高地处理了许多案子——她一个江湖帮主为什么会具备如此丰富的破案经验暂且不去讨论——今日既然有对方在,事情肯定能够平息。

    跟在桂堂东身后陆续抵达案发现场的捕头们也跟着放下了心——有问悲门主在,就算案件最终无法侦破,“连朝轻岫也没有任何发现”这个理由也足以敷衍任何严苛的上官。

    桂堂东大步走进侧厅,仆役们总觉得自家主君如今看着既紧张又不乏期待。

    他走上前来,先是匆忙一揖,道:“门主何时来的,桂某有失远迎。”

    朝轻岫:“朝某也才到未久,原本正要去拜见桂老板。”

    原本她是打算先喝点茶,再去找桂堂东等人吃饭。

    繁琐的社交行为不适合在尸体之侧展开,所以在简单问过好后,桂堂东就立刻切入正题,他压低声音,仿佛真有谁在旁偷听一样:“依朝门主看,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朝轻岫:“桂老板不妨先请客人们去旁边休息,免得破坏现场。”又笑了一下,“至于剩下的事情,咱们看看再说。”

    陆月楼想,朝轻岫说话时从容自若,仿佛正是本地主人。

    不过他也知道,朝轻岫的确能算本地主人。

    毕竟这里是永宁府,问悲门总舵所在之地。

    灯火下,陆月楼看见朝轻岫侧过脸,又对身边捕头说了两句话,后者应了一声,快步离开。

    与此同时,桂堂东走过来,对陆月楼道:“陆公子,这里乱糟糟的,咱们换个地方坐坐如何?”

    陆月楼:“陆某悉听尊便。”

    原本围在侧厅周围的人群被迅速疏散,在知晓发生命案后,有些客人想要即刻离开,每到这时,仆役们都会委婉提示,告诉客人暂留此地是桂老板的要求。

    倘若说到这份上还有人想走,仆役们就会再暗示一下,留人之事也是朝轻岫吩咐的。

    在江南地界上,一般人不会头铁到想跟朝轻岫对着干。

    ……起码不能做第一个跟她对着干

    的。

    而且同样作为宾客之一且能用身份压人的陆月楼也没选择告辞,立刻就跑显然不是一个适宜生存的选择。

    转移位置后,仆役们还为宾客换了新的点心。可能是觉得不安,这回提供的饮料不是茶,而是各种果子露跟酒水,朝轻岫之前惦记过的梨膏水也在其中。

    陆月楼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之所以不走,就是想看看朝轻岫究竟是如何破案的。

    上次在艰虞别院中,陆月楼其实看过朝轻岫的推理现场,不过那时对方显然是带着答案来的,而眼前这场命案属于突发事件,能够更好地体现出朝轻岫的观察能力。

    侧厅中。

    之前离开的捕快回来时手里提着个笼子,笼子中还装了数只吱吱乱叫的老鼠。

    朝轻岫观察了一下那些被普通居民深恶痛绝的小动物,随后卷起袖子,用银针取了一些毒血来,探入笼子中让老鼠舔舐。

    橘黄色的烛光照在老鼠身上。

    所有人屏住呼吸,认真观察着老鼠的反应。

    一开始,那些老鼠还在活泼地跑动,不时发出吱吱的吵闹声,过了半刻功夫,它们的活动速度便明显减缓,又过了一段时间,舔过毒血的老鼠开始抽搐,深色的鲜血从它们的口鼻中溢出,慢慢的,这些灰色的小动物便四腿一蹬,当场毙命。

    朝轻岫颔首:“毒性很强,一入腹便会发作。”

    众人都明白朝轻岫这句话的意思——既然毒性发作如此迅速,那么很有可能,死者是在庄园内中的毒。

    朝轻岫还留意到,死者倒卧的地方,有许多茶杯的残片。

    她又用银针沾了点茶水,经过某只幸运老鼠的试验,朝轻岫发现地面茶水当中同样有毒,不过毒性比血液中的要弱上不少。

    桂堂东分析:“说不定当时毒药是下在其中一个杯子里的,等杯子摔碎后,有毒的茶水跟无毒的茶水混在一块,毒性就变得没那么强。”

    朝轻岫点头。

    她估量了一下地砖上的茶水量,赞成桂堂东的推测。

    不过若是只有一杯茶下了毒的话,那就有了一个问题——凶手是随机杀人,还是瞧准了目标才下得手?

    晚上,正在休假中的云维舟被下属从家里无情地薅了起来。

    穿着便服的云维舟默默看了会天花板,在心中为自己逝去的休假哀悼。

    虽说节假日期间,六扇门中的官吏许多都得照常值勤,目好在前待在永宁府的花鸟使挺多,除了云维舟外是,尚且有伍识道杨见善以及燕雪客三位,加上如今正值新年期间,她只要每四天去衙中值守一次就行,日子过得非常轻松。

    ——除非遇见意外事件。

    比如说今天。

    云维舟接到手下捕头报告,说那位为人很慷慨豪迈而且人脉广阔的桂老板正在外城区的庄子上摆宴席请客,结果今天傍晚时分,一位宾客不知因为什么缘故暴死当场,死因极有可能是中毒。

    “……”

    云维舟:“谁那么胆大包天,居然选在永宁府中动手?”

    毕竟问悲门的总舵就在此处。江湖道上的朋友平时都很给面子,轻易不来动手。

    捕头垂着脑袋:“据说当日朝门主就在旁边……”

    云维舟闻言,默默扶住了头。

    她又问了几l句,确认当时除了桂老板跟朝门主外,连某位与通判关系亲密的陆公子也恰巧在庄子上做客,加上受邀而来的宾客中有不会武功的商人,所以此事算是同时涉及了官江湖平民百姓三方,符合花鸟对案件的侦办要求。

    云维舟在心中感慨,——虽说可能只是巧合,不过云维舟越来越清晰地意识到,朝轻岫所过之地,意外事件出现的频率似乎有点偏高……

    当然问悲门主乃正道砥柱,发生命案必然不是朝轻岫心中所愿,多半是那位凶手不懂江湖上的门道,才精准地选中了一个最不合适的行凶场地,以便将自己跟被害人一起送去地府团聚。

    听说那么多要紧人物都在,就算将云维舟的责任心跟伍识道掉个个,也必须爬起来临时加班。

    她脱下舒适的家居棉袍,换上绣有花鸟纹路的官服,骑上马,即刻赶往案发现场。

    在过去的路上,云维舟已经知道了死者的身份。

    死者名叫孔安泰,是本地一家镖局的镖头,平日跟桂家在生意场上有些来往。

    她以前没听过这位孔兄弟的名头,所以此人并非什么要紧角色。

    云维舟到庄园时,朝轻岫已经开始在问车路的话——车路就是负责给死者端茶送水的人。

    厅内光线明亮。

    桂堂东并不缺钱,何况今日特地请客,庄园各处都点满了灯烛,看起来光辉灿烂,可与繁星媲美,连朝轻岫一见之下都有些恍惚,开始情不自禁为本地的消防事业感到担心。

    站在蜡烛旁的男使看着有些紧张,刚刚他已经被捕快待带下去搜过身,又仔细问过行动情况。

    他低着头,语气里还带着颤声:“小人将托盘放到孔镖头身侧后,便退到了一边。”

    朝轻岫:“孔镖头当时有什么特别之处没有?”

    车路想了一会,摇头:“没什么特别的。”说到这里,他像是记起了什么,又补充道,“当时茶水剩的不多,小人问过孔捕头要不要换一盘来,孔镖头说不用。”

    ——托盘当中一般会放四排十二只茶杯,车路将托盘送给孔安泰时,盘中的茶杯已经被人取走了一些。

    朝轻岫的手指轻轻敲了下桌面,问:“之前你都给那些人送过茶水。”

    车路:“是何掌柜施掌柜章掌柜,还有一位穿着蓝绸的客人。”

    朝轻岫:“那就先带这位小兄弟去认一认人。”看向侧厅门口,“云捕头以为如何?”

    在看到朝轻岫正在主持大局的那一刻,云维舟便完全不着急了,甚至感觉自己可以在家里多休息一会,说不定来时能正好遇见案子终结。

    她点了点头,又客气了一句:“有劳朝门主费心。”

    碰面后,两人简单交流了一下各自获得的情报。

    云维舟悄悄询问:“事发时,门主可注意到有什么异常之处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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