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尤画师
秦镜语确定好了绘图手法后,便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 在开始绘图之前,她先是按亮了桌子左上角的一个按钮。 那是防偷窥结界的开关。 只要按下,便能在她与桌椅四周形成一道半球形的结界。 这道结界,与华夏的单向可视玻璃很像。 都是内部可以轻易看清外部的景象,但外部却无法窥见结界内的任何一点儿事物。 这样既可保证结界内的画手随时查看高台上的人像,又能防止其他画手的偷窥,可谓是一举两得。 等到高台旁的半球结界张开又关闭了十五次时,秦镜语的画终于完成了。 她最后看了一眼自己的画作,确定没有什么想改的了,便交给了一直侍立在旁的仆从。 仆从将她的画采用特殊手法加以密封后,便带着所有画作离开了。 看着对方落在地上长长的影子,秦镜语这才意识到,原来她竟是最后一个作完画的画手。 太阳都快要落山了。 夜幕马上就要降临了。 其他画手也不知去了哪里,竟不见一个人影儿。 整个空旷的平地上,只剩下了秦镜语一人。 她站在原地,眸色晦暗不明地看着那落日余晖一点点消失在城主府的高墙翘檐下,而城主府的灯则次第亮了起来,蓦地攥紧了拳头。 …… 不出秦镜语所料,她的画作进入了前两名。 在跟随仆从前往内院的途中,她的眼角余光,无意间瞥到了此次画作名列第一的方脸画师腰间。 那里有一粒小小的形莨绒毛。 这让她的心头蓦地一颤。 此物虽不是稀有之物,但也绝对不是人手一只的普通物什。 因其制作过程的不易与特殊,是以一对形莨与影莨的价格,甚至比一把中品法器的价格都要高。 而且此物的最主要的作用就是为了窃听消息,这也就导致它的存在,很是不被某些主流修士所认可。 几乎所有有关此物的买卖,都是私下进行的。 换句话说,昂贵的价格、隐秘的买卖过程、主流修士的抵制,注定了此物的流传度广泛不起来。 当初她也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得到了这么一对。 可现在,她的面前便出现了一朵形莨的绒毛。 也不知这画师身上的形莨,到底出自何人之手。 这画师,又是否清楚自己身上被人放置了一粒形莨? 若是知道,这个画师的目的又是为何? 他的背后之人又是谁? 沈思溥?还是司空完? 秦镜语想了很多,却没想出个所以然来。 不过她倒也不气馁。 毕竟气馁也没用了,她已进入城主府的内院了。 到了这一步,那就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仆从一路沉默地将他与方脸画师引至一拱形门前,便静静退下了。 秦镜语立于门外,随意地朝门内看了一眼。 只这一眼,她的目光便再未挪开过。 但见其内精金美玉,随意堆砌。 各色珍草,遍地皆是。 更有紫雾华盖,飞瀑灵泉,激起霞彩一片。 如此宝地,知道的是一处府宅内的一座园子。 不知道的,还以为来到了某处洞天福地呢。 “啧啧,不愧是‘玄越东洲小琅嬛福地’!今日一看,果真名不虚传!凌画师,你觉得呢?” 就在秦镜语看得津津有味的时候,身旁的方脸画师突然来了这么一句。 闻听此言,秦镜语心内突地一惊。 这方脸画师竟认得凌万两! 可她在凌万两的记忆内搜寻了半天,却并未发现对方的身影啊。 这是为何? 秦镜语感觉那股萦绕在心头的不适感加重了。 但她面上却没有露出丝毫端倪。 只不着痕迹地扫过对方腰间的形莨一眼,然后扬起凌万两惯有的微笑,附和了一句:“是极,是极。” 方脸画师听到她的附和,笑容一下子变得很是怪异。 秦镜语见状,内心那股不适感更甚了。 她不欲与对方过多纠缠,便不着痕迹地打了个哈哈,直接一脚迈入了园内。 方脸画师僵立原地数息,也跟着大踏步进了园内。 刚一踏入园内,秦镜语便看到了十步开外的舫宫。 所谓舫宫,也就是建造在舫上的宫殿。 与一般的不系舟类似,皆是三面邻水,一面与陆地相连。 有桨而不能划,似船而不能动。 只不过舫宫比一般的舫,要更富丽雄伟。 不仅层数更多,层高也更高。 就像秦镜语眼前的这座舫宫,便有九层高。 且每一层的层高,便有足足三丈。 再加上那绚丽高耸的宫殿尖顶,整座舫宫大约得有一百米那么高。 恰好此时夜幕降临,镶嵌于整座宫殿外的彩灯全都亮了起来,于紫色灵雾中远远一瞧,流光溢彩间,那座舫宫美得就仿若那天上的银河坠落了人间一般。 秦镜语来到这昊虚天界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壮观的美景,心内的震惊可想而知。 她在心里默默感叹,不愧是一座大城的城主,这生活享受得,真是比仙人还要恣意。 刚踏上水廊,一个留着八字胡的中年男人便从廊的另一头朝她快步走了过来。 观其穿着与通身的气势,秦镜语一下子便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城主府的总管木伯艾。 正当她打算拱手与对方见礼时,身边却飞快走过一道身影,直直插在了她与木伯艾的中间,率先喊出了声:“见过木总管!” 看着眼前撅着屁股极尽谄媚的方脸画师,秦镜语忍住了一脚踢爆他菊花的冲动,默默等在了一边。 没过一会儿,木伯艾便主动喊停了方脸画师的奉
承。 他朝秦镜语看过去。 秦镜语赶紧朝他拱手见礼:“木总管。” 木伯艾神色不动地微微一颔首,简单道了句:“凌画师。” 便再未看向她与方脸画师,而是直接侧过身,伸手示意他们二人进入房间:“城主大人与白大人早已等候二位多时了。请!” 方脸画师已从方才被突然喊停的尴尬中缓过来了,听木伯艾这般说,连忙又抢在秦镜语之前说道:“真是有劳木总管了,我与凌画师这就进去。” 说完,他又回身冲秦镜语挥了挥手,道:“凌画师,快些走吧,城主大人与白大人早等着咱们了。这次你莫要再胡乱瞧看了,有失风骨不说,还浪费了大家的时间。唉!” 方脸画师语毕,又忙不迭地转身对木伯艾道:“木总管,我们这就进去了。您好好歇着吧,不用带我们进去了。就这么点儿路,我与凌画师肯定不会迷路的。呵呵…” “无妨,就这么点儿路,还累不着我。尤画师,凌画师,里面请吧!”木伯艾对尤画师的话,根本不为所动。 仍保持着伸手的姿势,示意秦镜语二人进去。 看着木伯艾一脸威武不屈的表情,秦镜语心里痛快极了。 尤其是那句“就这么点儿路,还累不着我”的反击,更让她觉得通体舒爽不已。 就是,人家一介城主府大总管,什么样的人没见过? 用得着他姓尤的,在这儿磨磨唧唧地阿谀个不停了? 真是浪费大家的时间! 秦镜语内心狂笑个不停,面上却一副诚惶诚恐的模样。 她跟在木伯艾和终于消停下来的尤画师身后,亦步亦趋地迈上了第六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