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平凡
半夜，说不清是什么原因，李至动作迅速地重新爬了起来，拿出手机询问同事发生车祸女子的情况。
意外的还有救！
麻木的身躯似乎拥有了一点活力。
他连忙赶到了医院病房之外。
已经脱离了危险期，透过窗，李至看到了那个脸上长着胎记的女子，躺在床上，闭着眼。
不知为何，李至忽地笑了出来，心情如释重负。
即使里面的人与自己毫无关系。
透过另一边的窗口，他似乎看到了天空多了一抹色彩。
两天后。
李至捧着一束花来看望她。
“听说是你救了我。”病床上，女子绽放着笑意，感激中又带着不好意思，下意识将头发挡住了自己左脸上的胎记。
“我叫柯嫣。”
李至一呆，笑容苦涩，自己真的有帮助到她吗？他一度在怀疑，即使外面传言着是自己见义勇为。
“都是医院的功劳，医生才是真正救你的人。”李至捧着那束康乃馨，还没放下，淡淡地花香慢慢弥散在房间。
“还是要谢谢你。”柯嫣被他盯着有些不自在，将头发重新理了理，避免胎记露出，目光期盼，试探性地道，“那这花是给我的吗？”
李至“啊”了一声，他其实并不是一个擅长交际的人，愣愣地点点头，将花递了过去。
柯嫣肢体僵硬，接过了花，她从来没有收到过别人的礼物，此刻忍不住露出欣喜的笑容。
“你笑起来很好看！”李至不知道此刻该如何开口，看到她的侧脸，心情似乎好了许多，笨拙地夸赞了一句。
“是是吗？”柯嫣更深地低下了头，这大概只是表面的客套话吧，毕竟自己的脸自己知道，胎记就如刺穿心脏的一把刀，让她无时无刻自卑，很少受到夸奖的她此刻心里也有欢喜。
无言。
气氛僵持了下来。
“那我便不打扰你休息了，祝你早日康复。”李至开口。
柯嫣闻言，先抬起头，又紧张地低下头，脸色带着失望。
“好好好，再见。”
就在李至要离开房间的时候，柯嫣又叫住了他。
“你会再来么？”
李至闻言一怔，扯出不算笑容的笑容：“当然会的。”
柯嫣松了口气，嘴角自己都没察觉的微翘。
“那再见。”
“再见。”
待他走后，她又忍不住一个人胡思乱想。
心里忍不住忧愁，自己领养的孩子现在还那么小，虽然已经从其他人得知这几天会有人照顾，但心里还是有牵挂，而且医药费的事情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全责是轿车司机酒驾，但自己作为一个感染者，不公平的待遇，不知经历过多少。
轻轻叹了口气。
孟鱼作为西八街一所餐厅的服务员，虽然负责的事情很多，但她很喜欢这份工作。
她已经在这个餐厅干了很久，从上学时的兼职，到现在的全职两个月。
感觉自己的运气还不错，遇到了这么好的店长。
店长是个端庄的中年女人，平时总会坐在店里看着街道发呆，孟鱼是仅有的店员，和店长一起经营着这一家咖啡店。
孟鱼
“孟鱼，你真的不读书了么？”
店长坐在前台，看向入口的玻璃转门，夕阳正从天空慢慢洒下，地面被染上一层金辉。
孟鱼穿着围裙，站在前台里面，面色恬静，手脚利落地清洗着杯具。
店长的话让她的动作一顿，不知该如何回应，摆在她面前的如今是命运的岔路，迷茫与困惑有时萦绕在她的心间。
可是啊！
她没有办法，高中的昂贵费用不是她一个人就能承担下来的。
本来普通人若是父母双亡的话，可以每年领到一笔助学金，只是她身患病症的身份，让她失去了名额，连带着自己连尝试觉醒的资格都没有。
她想起来那天帮助自己的人。
只是自己如今浑身狼藉，已经没有心思去挂念别人，她觉得很愧疚，那个人毕竟帮助了自己。
藏在心里的痛楚，让她下意识地排斥这个世界，不想和任何人接触。
“我可以借你这笔钱。”店长轻轻地说。
孟鱼摇了摇头。
就算自己真的借到了这笔钱，自己真的可以改变自己的未来吗？
不确定的东西真的是很可怕。
其实内心已经早有答案的她，下意识地不愿意去细想。
作为患上元素病的人，最好的情况就是能活在这个世界上，像自己这样的普通人，更何谈改变自己的命运，连奢望都显得珍贵。
她已经没有选择的余地。
赤裸的现实就像触目的鲜血让她深深地恐惧，她已经思考到了很多年以后，自己依旧卑微地活在这个世界。
自己会孤独地一直生活，感受不到温情。
会一个人去感受长长的黑夜。
每次度过一些所谓有意义的节日，看着别人成群结队地相伴，她的内心总是会深深地害怕，自己只是黑夜下一只无法被察觉的蚂蚁一般，无关紧要。
因为孤单和别人异样的目光真的是太可怕了，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怎么撑下来的。
只能转移自己的注意力，让自己忙起来，忙到无法思考自己。
“你好，能帮我来杯咖啡么？”
一个漂亮的女人走了进来，气质淡雅。
轻风吹过，淡淡的清香慢慢飘过鼻子，孟鱼一愣，连忙拉出职业的笑容。
上完咖啡后，重新回到前台的孟鱼轻轻呼了口气，眼光瞥向一旁一直发愣的店长。
她一直没有动过。
她重新微微闭着眼，打算偷个懒，摸个鱼也不算过分，只要不影响工作。
“你好！”
孟鱼撑住脸的手用力一抖，吓了一跳。
这人走路怎么这么安静。
她重重吐出口气，视线聚焦，看清了少年的模样。
面色依旧惨白，头发有些乱，眼底平静如水。
虽然不太妥当，但她感觉这个人有绚丽的过往,看起来比自己好像还小一两岁。
说不好听点，在大人眼里，自己和他这样的年龄都只不过是小孩子。
是他。
那天帮助自己的人。
孟鱼想起自己没有对他感谢的事情，现在被人亲自找上门来，她有点尴尬。
“嗯是你呀，想喝什么，我请你喝吧！上次还没有好好感谢你！”孟鱼拉出一个职业的笑容，想要将饮品作为答谢将那件事揭过去。
她孑然一身，生活拮据，说是家徒四壁都不为过，她并没有很大的能力，勉强生存已经拼尽了全力。
但是话说出口后，她有些后悔，心里羞愧，自己似乎正慢慢成为了曾经最痛恨的那些世俗而又卑鄙的大人们，她痛恨自己。
“要这种咖啡就行，谢谢。”清淮开口，指着菜单上的一行小字。
似乎没有察觉到她的小心思。
孟鱼悄悄松了口气。
咖啡厅不大，复古特色，天花板亮着淡淡的黄白灯光，墙壁和桌面都装饰着淡雅的花朵，还有一些古旧的照片。
坐在前台，孟鱼四处晃动的眼眸时不时被少年一个人喝咖啡的背影装满。
她有些坐立不安。
好在，他只是喝完之后就正常离开了。
松了口气。
静待片刻，孟鱼在手机上打开了便签，找到上次他留下的号码，她搜索了一下。
清……淮？
好怪的名字。
点击。
添加了好友。
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快要五点，下班就是这个时间。
将东西全部收拾好后，和店长告别。
“杨姨，再见。”
“嗯。”
杨姨坐在阳光旁，一动不动。
孟鱼已经习惯，将东西全部收拾完便离开了。
今天是发工资的日子，孟鱼决定好好犒劳自己一下，买点葡萄吃，那是她最喜欢的水果。
记得小时候，母亲还在，就曾经带她吃过一次葡萄。
酸甜酸甜的，好好吃。
从此她便记住了这个味道。
只是后来，自己就再也没有吃过。
她弯了弯嘴角，连带着心情都愉悦起来，心里期待着。
水果摊前。
因为孟鱼第一次来买水果，她悄悄观察着其他人，不自觉捏紧了手。
有点紧张。
一个小女孩跑到了她身旁，孟鱼下意识地躲避，因为要是等下被她的家长发现她的孩子靠近了一个感染者，自己恐怕要挨不少白眼。
要是有些脾气暴躁的，自己难免会受伤，所以她很小心。
幸好小女孩并没有不依不挠地靠近她，回去找了妈妈。
呼！
她松了口气。
小女孩的妈妈将一大袋水果递给了水果摊老板。
这得好多钱吧……
孟鱼暗暗咂舌。
眼神开始在葡萄身上挑选，她相信自己会找到最甜最好吃的。
但她没有上手去触碰。
忽地，一道尖锐的声音在门旁响起。
那是有感染者靠近的提醒仪器。
水果摊老板脸色一下子阴沉了下来，把目光转向了孟鱼，因为这里暂时没有其他人。
“赶紧滚蛋，有病的，还买什么，别脏了我的水果。”
孟鱼连忙赔笑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连忙退后了好几步，吐了口气。
孟鱼默默转身，忽地有些疲惫，大概是刚上完班的原因。
一阵轰隆的声音让她抬起了头。
本来湛蓝的天空开始变得阴沉，乌云慢慢聚集在了上方，应该要下雨了。
葡萄还是下次再买吧，今天就不吃了，不然等下要是淋雨回家就不好了。
“你也来买水果吗？”
她转过头。是刚才光临过咖啡馆的人。
清淮。
孟鱼下意识攥紧了手，紧张起来，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这个人，不是那么有底气。
点点头，她神情有些尴尬，自己才刚被水果摊的老板赶走。
“我知道那里有一家，更好吃，而且会便宜一点。”清淮往身后指了一个方向，提议道。
面对着他真挚诚恳的眼神，孟鱼不知道为什么这个人似乎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魔力，自己好像不是很想拒绝他，但又有些顾忌自己的身份。
一时愣在原地。
“跟我走吧。”
就在她发呆的时候，就已经被拉走了。
她忽地意识到了什么，羞红了脸，低低看着他拉住自己胳膊的手。
很奇特的感觉。
心跳也加快了，身体的温度都上升了许多，微微发热。
“”
孟鱼拎着装着葡萄的袋子，和他告别，看着离去他的背影。
今天好像没有那么糟糕。
她从袋子中捏出一颗，塞进了嘴里。
孟鱼的脸色微微变化。
因为太甜了。
甜得让她不习惯
口袋里的手机发出震动，她拿出来接通。
王主任。
临城一中的王主任，孟鱼在自己小学的时候被他教过一学期课，有时候会帮助自己。
“我帮你找到了愿意给你捐助的人，他说愿意给你包下高中的所有费用。”
她纳闷着，真的会有人愿意帮助自己？免费给自己提供学费，孟鱼不是很相信。
王主任再发来的一条链接，确定信息后，让她彻底相信了这个世界上真的有好人存在。
“是谁？”
“这个人不愿意透露自己的信息。”
孟鱼有些奇怪，目光怔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