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试探
云友真人穿着紫袍，目光幽深，手持一柄长剑，剑刃寒光四射。
他说话的语气和蔼可亲，周遭的杀气却不是那么回事。
云友真人对他们存了杀意！！！
裴衍之召出凌云剑，目光紧紧盯着云友真人，态度不敢有一丝松懈。
他虽然也进入了化神界，但跟云友真人还是差了几个小境界。
云友真人眼睛嘴角上扬，瞬间便消失在了原地，瞬移到了两人面前，寒光一闪，直斩而来。
裴衍之持剑格挡，季礼矮身，右手召出钢刀朝着云友真人挥去。
云友真人蹲身长腿一抬，踹向裴衍之，手上长剑精准的挡下季礼密集的招数。
季礼虽是用刀，但她师从云渺宗，又习剑多年，刀法多少带着云渺宗的路数。
所以对云友真人来说，看穿季礼的招数太简单了，他几乎能预测季礼下一招攻他那里……
季礼也瞧出了异样，但下反其道而行，侧身一个虚晃，刀刃挑剑攻之。
云友真人虽说不管事，但教习剑法的长老都是他跟云翼教导出来的，更别说他还指导过季礼。
季礼这点小把戏，他早已看穿……
云友真人将计就计，卖了个破绽给季礼，然后立刻身体前倾挥剑直刺季礼喉咙。
几乎同时，裴衍之已经到了云友真人背后，挥剑而下。
云友真人嘴角一抿，身影微侧，收剑转身挡下了裴衍之偷袭，随即扬剑往前一挥，招数行云流水，裴衍之与季礼同时后仰单手撑地，一道剑光从他们头上险险经过。
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冰窟中的岩壁又被轰出一个大洞。
季礼回头望了一眼，画于岩壁的阵法已被毁去大半。
云友真人眼睛微眯，他还是小瞧眼前这两个人的实力。看来除掉这两个化神界还是需要费点功夫。
也就季礼转头那一瞬间，云友真人已经跳到了季礼面前，一剑直斩季礼脖颈。
裴衍之却是更快的一剑横在面前挡下了这一招，随即主动进攻抬脚直踹云友真人小腹。
“大师公，突然动手可非君子所为……”
云友看着裴衍之的嬉皮笑脸不语，扬剑又是一挥，剑气裹挟着杀气朝着季裴二人呼啸斩去。
季裴两人相视一眼，足尖轻点，朝着洞外飞去。
阵法已毁，他们现在已经没办法通过冰窟的传送阵直接到半山腰。
何况这里又黑又窄，根本施展不开。若是打得激烈弄塌了悔过崖，他们还有被活埋的风险。
云友真人见两人往外逃也不恼。他非常从容，慢悠悠的朝着两人逃离的方向走去。
剑尖在地上划过擦起零星火花，剑刃与地面的撞击声在地道中回响……
悔过崖外一片狼藉，洞口外的花草树木全部被乱石掩盖，旁边的思过崖已整个轰平……
刻着“悔过崖”三个大字的石碑倒还在，只不过只剩下了“过崖”两个字。
裴衍之眉头紧锁，悔过崖外的战斗比他想象中还要激烈，他四下扫视之际，季礼已经一个纵身落到了一处碎石堆上。
只见季礼扬刀利落的挥下，“轰隆”一声，碎石齐飞，季礼在烟雾朦胧中拉出了满脸是血的颜回。
裴衍之眉毛跳了跳，“颜回！！！”
颜回身上的法衣早已破烂不堪，泥土跟血粘成一坨，脚下的靴子也只剩下一只。
季礼两指并拢，点了颜回的四个要穴，颜回瞬间有了意识，一口鲜血就吐了出来。
“看来我命真大……”
颜回说着，嘴边的血不断往外溢，季礼直接往他嘴里喂了一颗丹药道:“命大不大，还得看看你能不能熬过这一阵。”
颜回上一秒还在感慨活着，下一秒还未理解季礼此话何意，下下一秒猝不及防的疼痛直接让他痛到眼前一片发黑，声音都发不出来。
而此刻，山洞内的剑刃击地声突然停止，紧接着一个长条形的东西被扔了出来。
裴衍之本能挑剑斩之，剑刃即将挥出之际余光瞥见来者腰上挂着的熟悉玉佩后生生改了剑锋，只听见“砰”的一声巨响，石碑上的“过崖”两个字也不复存在。
“浩辰……”
裴衍之迎上去扯住浩辰的脚踝却也没能将他拉住，两人冲了出去撞在了季礼旁的石堆上。
“砰”的一声大响，连带着“淅沥淅沥”一阵小响，一大阵烟尘往四周荡开。
裴衍之从石堆中爬了起来，浩辰却是躺在石堆中一动不动。
裴衍之以为又是一个满脸血污半死不活的极危伤员，心脏刚悬起一半，转头瞧见浩辰一脸生无可恋的神情心又放了回去。
“原来你没事啊！”
“我没事你就这么不开心？”
浩辰抱怨了一句，从石堆坐了起来，满眼的惆怅又继续道:
“不开心没事，你还有更不开心的。裴兄，你的游山玩水养老生活要泡汤了！”
“养老”是裴衍之在玄龙宗经常提起的一个词。
浩辰要说，裴衍之却不愿意听。
他拒绝道:“你别说话……”
浩辰从地上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尘，并未理会裴衍之的话，而是继续道:
“裴兄，这炼灵转生术关乎到天下苍生，你就是再想袖手旁观，也袖手不得了……”
裴衍一副不赞同的模样道:“云翼这炼灵转生术炼的是各大宗派的灵石矿脉，他们只是想飞升，又不是屠戮众生，我如何袖手不得？”
“裴兄可想过若这炼灵转生术真的能做到不经雷劫，以人力召出飞升天梯，这后果会如何？”
一旁身子能动弹的颜回闻言立马爬了起来，长腿一迈站到裴衍之身后，加入话题道:
“后果能如何，不就是云友云翼他们两个飞升了，还能如何？”
云友是颜回的师傅，以前在外人面前，他都是尊称为云友真人，在熟人面前也会称之为大师公，现在直接呼他大名。
颜回身上的衣服依旧破破烂烂，可身上的伤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季礼谈不上是药修，医术不算高明，可偏偏出手，总有奇效，只是她喜下猛药行险招，赌的成分居多。
就比如刚刚颜回那个状态，寻常医修都是在伤者能承受范围内妥善治疗。
而季礼直接就是一招置之死地而后生，往严重了治。熬过了活蹦乱跳，熬不过就熬不过了。
颜回想想就害怕，若是他刚刚一口气没续上来，他怕是疼死在那里了。
浩辰看着颜回满身血污的模样眉毛微蹙，听他说话铿锵有力，眉头又舒展开来，目光转而在季礼与裴衍之两人之间来回扫视:
“非也。他二人借着全部灵石矿脉之力不经雷劫飞升，断的是众修士的飞升路。”
飞升的资源就这么多，云翼跟云友如果真飞升了，那就单单他们两人就已经用掉绝大部分资源，余下的又能给几个人分？更别说外头还有魔渊虎视眈眈……
万事万物都遵循此消彼长的规律。灵气匮乏了，那浊气必定会疯长。
别的暂且不提，就单单以浊气为食的噬魔蚁来说，浊气的增长必定会使得噬魔蚁数量大增。
届时他们必会因为繁衍环境不足从而向外延伸，开始可能是大山，后面可能森林，再后面就是村庄城镇。
噬魔蚁只是最低阶的魔物，事实上，这个速度只会更快……
颜回面如土色，季礼跟裴衍之却是面色如常。
浩辰又道:“你们修浊的对这个感触不大，但那些毫无反抗之力的平民呢？”
裴衍之闻言觉得不快，道:“这世上本就是适者生存，优胜劣汰……”
浩辰这句话多少带着点道德绑架，什么叫我们修浊气的人感触不大？
浩辰摇头，温声道:“日月一族禁修浊气本质上是浊气短期内带来的实力爆涨使得修心不足的人的欲望不断膨胀从而为所欲为……”
裴衍之应道:“所以，就因为我们能在修习浊气中保持本心就不能袖手旁观？这是什么歪理？”
浩辰提一口气似乎想骂，又憋住了，口气略微有点冷漠的质问道:
“修道之人最注修心的尚且如此，凡尘生灵更不必说。你当这世上人人皆是如你这般清浊不惧吗？”
裴衍之被易浩辰这么一说，也冷静下来，心想浩辰这口气怎么越说越冲？
若是换成别人，例如颜回，或者林平之这般说话，他早就拉着季礼直接走人了。
但这个人是浩辰……
一来，他与浩辰相处多年，了解浩辰为人品行，知道他真的是为天下苍生;二来浩辰是日月族人，知道一些常人不可得知的东西很正常。
只是他没想到浩辰会对他的袖手旁观这么激动。
所以，浩辰也是得知这炼灵转生术是天机老人利用云友云翼成的局，知道若是炼灵转生术成功，天机老人便成为比天道更高一级的天地法则？
裴衍之双手抱胸，试探性道:“你知道这真正使用炼灵转生术的另有其人？”
易浩辰没否认，“嗯”了一声。
裴衍之心中了然，怪不得他会对自己袖手旁观意见如此之大。
归根结底，是因为日月族人属于天道这一派，所以才会同仇敌忾，阻止天机老人通过炼灵转生术成为天地法则。
颜回动了动手脚，扭了扭脖子，身上的骨头咔咔作响，疑惑问道:“真正使用炼灵转生术的另有其人？那是谁？”
季礼走了过来，朝颜回扔了一瓶补气丹道:“与其担心那是谁，你倒不如说说何人伤的你？”
颜回名义上被逐出了云渺宗，实际上却是与大户人家嫁女无异，时不时还可以回娘家看看，娘家人还很欢迎。
按林平之先前所说，在他们进来之前云渺宗就只有云友跟云翼两人。
云友是颜回的师傅，即便云翼脑袋发颠要杀颜回，云友必定也会拦着些。
颜回苦笑，“这云渺宗里除了我们就只有那两位，你说是谁？”
云友连林平之都舍得下杀手，更别说他了。
季礼闻言嘴角一挑，“看来除了名，你也跟泼出去的水没差别……”
颜回张了张嘴正想反驳，却发现找不到可以反驳的话，眼睛里的光黯淡不少，“我也没有想到他们真在布局炼灵转生术。”
颜回说得落寞，之前多信誓旦旦，现在就多打脸。实际上如果不是自己亲眼所见，亲耳所闻，他依旧不会相信。
大抵是天意吧！恰巧他与浩辰落下时，正好目睹云翼用法术将护山大阵的收集的灵力导到另外一个大阵，也恰好听见他们的下一步计划……
他现身质问他们如此行径置万千生灵于何处，可笑的是面对他的质问，云友真人直接想杀人灭口，这是他最尊敬的师傅……
如若不是林平之出手，毫无设防的他怕是当场命丧两人之手。他这一身伤，便是他曾经最敬重的师傅打出来了……
颜回抬眸间突然想到什么道:“平之呢？”
他当时和浩辰只顾着跟云友真人周旋，根本没有分不了心关注林平之的状况。林平之跟云翼真人对打，不会真出事了吧？
浩辰抬头看天，原本的高亮的光阵已经变得暗淡，光阵边缘处的天空也能隐约看到劫云。
“以平之的本事，与云翼周旋问题不大……眼下棘手的是，云渺宗的护山大阵要破了！”
云渺宗的守山大阵一破，正中云翼的下怀。别说云渺宗的弟子会进来不说，恐怕外头那些追着灵气团而来的修者也会跟着进来。
届时那聚灵大阵再启动一次，蓄积的灵力就够了。
颜回抬头，也发现了天上的异样，一句“我操”脱口而出，引得裴衍之连连注目。
颜回跟浩辰这么些年来从他这里学了不少词，“我操”便是是其中一个，虽然人家也不知道这个词是什么意思，但完全不影响使用。
“想想办法，不能让那些人进来。”
颜回推着身后的易浩辰，催促他想办法。浩辰跟他一起出现在云渺殿，云翼的计划他也一清二楚，自然知道护山大阵破了有什么后果。
他们说来真被云翼耍得团团转。
他们还未进云渺宗时候，时时刻刻都在想办法破解护山大阵，削尖了脑袋想进云渺宗，云翼不让你进！
现在好了，马上护山大阵瓦解，他们又开启忧愁云翼的阴谋希望阵法好好的。
饶是一向淡定自持的浩辰也抑制不住烦躁，脸上生出几分古怪之色。
他本来没想掺和这么深，这里又不是他的玄龙宗？他怎么不让别人进来？再说了，他是玄龙宗的宗主，拦着别人家的弟子不让他们回家又是什么理？
可是不帮又不行！
这不仅仅是“幕后之人”的事，还是玄龙宗的事！
他瞧过悔过崖里头矮台上刻着的小字，那是日月一族的文字。
上面大致意思是若是计划顺利，便会屠尽玄龙宗全宗为日月族报仇。
浩辰很感激他们的重情重义。只是此时的玄龙宗不是彼时的玄龙宗，要是真毁了，毁的可是自己人。
他本来答应帮林平之一把是出于情谊以及自己的一点私心。结果没想到悔过崖还藏着这么多的秘密。
更甚者，他出力了还得庆幸他还好出力了！！！
他现在感觉有点像吃了屎还得说屎好吃，别提有多恶心了。
浩辰看向季礼，“你也知道这幕后之人的真面目。”
他笃定季礼肯定知道内情，不然季礼不会打断颜回的追问，她到底想干嘛？
季礼道:“知道。”
季礼神色自若，一副无所谓的模样。
浩辰神色一凝，道:“你可见过那洞中矮台下的刻字？这炼灵转生术一旦成功，且不说其他，第一个遭殃的便是玄龙宗。”
言下之意，玄龙宗有你的骨肉在，他也逃不过这一劫。
季礼不语，她确实因日月一族的法术与天道有过接触，但这不代表她就得替天道办事。
她跟天道的交易在她身上的千丝万缕牵灵术解开的那一刻就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