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路上遇袭
裴衍之自那日与浩辰辞行后，离开玄龙宗便提上了日程。
他今日就会与季礼启程去平城查查悔过崖里那个老头口中的“金花”到底是谁……
烈日高升，清风拂叶，树叶发出阵阵簌簌声，时不时还可瞧见鹰跃长空，群鸟嬉戏。
007，噢，不，现在该叫梁柒了……
裴衍之与梁柒并肩而站，望着远处高山，默而不语。
007没想到他与裴衍之的分别之日这么快来临。
“宿……”
梁柒抬眼看到裴衍之似笑非笑的笑意，无奈改口道:“师叔祖。”
“哎，徒孙乖。”
裴衍之笑着应道，伸手就去摸梁柒的头。
如今007的这副身体的身高才到裴衍之胸口，裴衍之摸完头，就将手随意搭在了他的肩膀上。
梁柒这个身高，当他的人形拐杖倒也合适……
梁柒想推掉裴衍之的手，试了几下，发现推不掉，也就随他去了。
“你与季礼当真往南走？”
青龙城正南方的冰原大陆虽说终年白雪皑皑，却也是一条通往中地区域的捷径。
裴衍之摇了摇头，他只是跟浩辰说往南走，实际嘛，这是个声东击西的计策。
他打算与季礼往东走，乘坐马车走陆路。
近几日，玄龙宗周边发现的机关傀儡越来越多，裴衍之离开玄龙宗已有六年，玄龙宗的防卫能力如何，他不敢妄下定论，自然不会放松警惕。
梁柒转头向南看去，心中莫名有些惆怅，此次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见……
“天下无不散宴席……”
裴衍之看出了007的愁绪，他拍了拍梁柒的肩膀，笑道:“放心，等除了季礼身上的咒印，四处游玩够了必定回来看你……”
梁柒身体往旁一侧，躲过了裴衍之的手，“就是不知到时候我还记不记得你……”
自从进了这具身体，他作为系统的记忆正在渐渐消退，取而代之的是梁柒本体的记忆。
他知道这是天道的修正力……当他系统的记忆全部消失后，他就真正的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一员。
他曾问过自己，这是他想要的吗？心中的喜悦告诉他是，所以他认了……
裴衍之闻言无所谓的笑了笑，“你不用有负担，我记得你就行，大不了再重新认识就是了……”
马车慢慢驶过城门，马蹄急踏，车厢摇摇晃晃，里头却平稳无波……
这马车是裴衍之花重金从“千机楼”购置的。
千机楼以售卖机巧物件营生，上到日常家具，例如柜子，书桌，茶案，下到精巧玩具，例如鲁班锁，小木船……
自十年前，修仙大陆发生洪灾后，千机楼迅速崛起，如今也算是天下有名的商行了。
千机楼最热销的物件莫过于马车的车身。千机楼所出的车身不仅坚固耐用，车壁上还设计了机关，唯一的缺点就是没有窗。
季礼如今没了修为，他的身边又有机关傀儡虎视眈眈，虽然以他现在的修为护住季礼不成问题，但为了以防万一，该准备的还是得准备。
马车里只有裴衍之和季礼俩个人，车厢虽然不太宽敞，里头却也五脏俱全。
车厢里边布置得中规中矩的，坐凳上铺着厚厚的坐垫，抱枕又大又柔软。
季礼靠在那上面，看着侧边正在利落沏茶的裴衍之。
她与裴衍之待在一起的时间越长，她的记忆就恢复得更多，她记起了魔渊，记起了玉城……
她的记忆越多，她就越清楚自己自封记忆绝对不仅仅是因为有人要追杀她，肯定还会有其他缘由。
可是她就是想不起来……
裴衍之抬眼望着季礼，将刚沏好的茶递了过去。
季礼的目光掠过茶杯，落在了裴衍之那白净修长如劲竹的手指上，盯得入神。
“怎么了？”
季礼摇了摇头，“没有……”
“叩叩叩……”
门外的车夫敲了敲车厢门，轻声说道:
“老爷，到休息的驿站了……”
裴衍之闻言眉毛一挑，心里暗道，这么快？
这车厢有个既是缺点又是优点的特点，那就稳。
它稳是非常稳，稳到马车停下来了，坐在车内的他完全感觉不到一丝颠簸……
“老爷……”
车夫表示拉马车的马脚下的马蹄扎了东西，需要寻一处地方休整。
车夫既如此说了，他也就当采风了。
车夫经停的驿站似乎是新建的，门外的旌旗是新的，外墙也是新的，就连这周边的树木也是明显修剪过的……
细细闻了闻，还能闻到草木修剪的草汁味……
裴衍之用灵识探过，这驿站并无特殊之处，可这里里外外总有一种说不出来怪异……
他想着，觉得还是将季礼看紧了些。
裴衍之想着，就朝季礼身旁又靠近了几步。季礼站在了道旁的一棵小树上。她的手搭在树上，双手微曲，敲了敲。
“阿季，怎么了？”
裴衍之看着季礼搭在树干上的小手，袖口露出一小截手腕，那嫩得像那脆藕似的手映着褐色的树皮，平白让人看了想咬一口。
季礼看着裴衍之，顺势贴近了裴衍之怀里，小声说道:“这里，有阵。”
车夫牵着马车，走到了两人跟前，恭敬的说道:“二位既看出来了，那就请吧，我们楼主等候多时了……”
裴衍之闻言，一把将季礼拥入怀中，打算抽身而去，脚下一个法阵亮起，一道紫光将他们拉扯进了法阵中。
当他们脚踩实地时，他们已经到了一处洞穴。
“阿季，你没事吧。”
季礼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这里……”
季礼扫了一眼洞穴，洞中有风，明明如今还未入冬，这风速度冷意刺骨。
“阿季，冰花莲。”
这种冰花莲他们上次在冰原大陆一个洞里见过。
裴衍之将季礼拉远了些，他吃过这种冰花莲的亏。
冰花莲的幼花，有毒。他的花香会让人会产生幻觉，然后引导他们自杀……
他们是被传送阵传送过来的，这里究竟是哪？又是谁把他们弄过来这里的？
洞穴的深处传出了细碎的脚步声，紧接着出现一道低沉磁性的声音……
“欢迎二位贵客来到千机楼，我是千机楼的负责人……”
千机楼不应该是座楼吗？怎么是个洞。
裴衍之心中充满疑惑，他朝洞穴深处看去，一个高挑的男子从暗处走出。
“……负责人子期。”
“子期？”
子期眉眼微弯，“裴公子，好久不见。”
他笑着，目光落到季礼的身上，眼睛一亮。
“季渊主，我们终于又见面了！……我就知道跟着裴公子，肯定能找到季渊主。”
裴衍之往前走了一步，挡在了季礼身前。
子期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季渊主真让我一顿好找……”
子期说着，眼神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东西。
“你找季礼做甚？”
“做甚？”子期似乎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不由大笑出声:
“你问我做甚，哈哈哈哈，我自然是找到这世上最后一个拥有神力的裴家人了，裴衍之，你知道吗？你不是最后一个裴家人……”
因着王念宜的缘故，他对裴家研究颇深。他对裴家起源的了解甚至比裴家人自己了解还要深。
“你想说什么？”
子期笑了笑，“你不知道对吧，不知道没关系，我可以与你做个交易，我告诉你们一切，你们把那个孩子交给我……”
他会跟王念宜走在一起，就是因为王念宜用裴家血液的力量将他弟弟玄影那接近虚无元神变实。
于是他跟王念宜达成了一个交易。王念宜帮他救弟弟，而他子期为王念宜效力。
王念宜没有骗他，他确实是将玄影的元神凝实了，只是王念宜还没有将玄影的肉体还给他，玄影的元神就被顾仙瑶打散了。
子期感受着背后冰窖里的冷风，目光闪烁。
王念宜答应帮他复活玄影，他就没想过有朝一日还会回来这儿。结果他兜兜转转回来了。
这个洞穴的最深处是一个冰窖，这里是他弟弟沉睡的地方。在子期没遇到王念宜之前，他的弟弟玄影的肉体就放在这里。
十年前的七月初七，裴衍之被天道放弃，裴家一族的天道之契解了，裴家人蕴含的神力也跟着消失。
子期也是这么想的，所以当他再次带着玄影的肉体回到冰窖，看到先前他为王念宜效力前，王念宜给他那所谓诚意瞬间心情更差了……
裴家人神力都消失了，如今他留着这些裴家血液又有何用？
子期这么想着，随手就将那几瓶裴家血液丢在了角落，给冰花莲做肥料……
没曾想他第二天过来冰窖看弟弟的时候，突然发现冰窖角落里的冰花莲长得特别巨大，而究其原因，是因为这些冰花莲吸食了裴家人血液。
也就在这时，子期才意识到裴家人的神契的消失并不会影响原些的裴家血液，原些抽离出来的裴家血液还是有神力的！
知道此事的他非常高兴，这就意味着他的弟弟有救了。
他慌忙跑到了他丢弃裴家血液的角落，却发现那些瓶子的血液已经被冰花莲吸食得差不多光了，他倒腾来倒腾去，只回收了半瓶神血……
子期又一次陷入了绝望……
这半瓶裴家血液根本支撑不起一个大阵，如果要救他弟弟，他还需要更多的具有神力的裴家血液。
子期翻阅古籍，看了数以万本的资料，都没有找到可以完美复刻裴家血液的办法。也曾潜回知行楼搜寻了所有王念宜的密室皆一无所获。
他本以为此事再无转机，正陷入绝望之时，他收到云渺宗的信件。
许多年前，他还在天机老人门下之时，他曾为云渺宗的悔过崖修复过阵法结界。
这次云渺宗说是得到一瓶能加强任何阵法的神血，邀请他去云渺宗加固阵法。
也就是这一刻，子期才知道他手里这半瓶血液不是这世仅存的裴家血液。云渺宗掌派长老手里也有一瓶！
为了拿到云渺宗手上的那一瓶裴家血液，他接受了云渺宗的让他加固阵法结界的委托。
几日后，子期就带着那半瓶裴家血液只身上了云渺宗。他此次去是为了云渺宗那瓶所谓的神血去的。
如果云渺宗对他极其信任，愿意将那一瓶神血全部交给他，让他加固阵法，他有百分百把握偷梁换柱。
但如果他们只愿意一点点给神血，那他就用“梅花易阵”找到那瓶裴家血液的位置。
子期想得很美好，但事实上，一切并没有那么顺利。
子期到达云渺宗地界后，迟迟没有见到云渺宗的接头人。在子期再三发函后，他才知道云渺宗的长老们因为“神血”加强阵法一事出现了分歧。
他知道一个宗派中，掌权人太多，出现这种问题很正常，他只需要等，等他们沟通完就行。
子期等了许久，等来的答案却是他们不加固了。
没办法，他只能用【梅花易阵】来找寻裴家血液的位置，却没曾想另有收获，他发现季礼身上也有裴家神力……
而那时的季礼，大着肚子，明显身怀六甲……
他就算再迟钝，也能猜到季礼的肚子里怀着的这个孩子是裴家人，拥有神力的裴家人。
这怎么不令他兴奋……
可惜那个孩子还未出生，他只能等……
可老天总喜欢和他开玩笑，季礼察觉到了有人在觊觎她的孩子，她使了计谋摆脱了他的跟踪，甚至用了秘术将自己跟孩子都隐藏起来。
而在那时，他的手上仅剩的那一点裴家血液是他的底牌，他不敢算不用掉，所以他只能大海捞针的找……
功夫不负有心人，终究还是让他找到了……
“十年……整整十年……”
子期的声音有些疯魔，裴衍之听得觉得有些瘆人……
他说完就开始哈哈大笑，笑声中还有“嘎吱嘎吱”木头摩擦的声音……
木头……
裴衍之想着千机楼的机巧物件，一个大胆的想法在他脑海里浮现。
机巧玩意儿，机关傀儡……
这两个东西是不是有联系，还是说子期真的知道些什么？
“孩子？哪里来的孩子？”
裴衍之抚了抚袖子，借机在袖子底下捻了个印。
“有神力的孩子，拥有神力的孩子，裴家人……裴家人……”
“咦，孩子呢？孩子呢？孩子怎么不见了，你们把孩子藏哪了，藏哪了……”
子期说着说着，表情逐渐狰狞起来，他的双目狠辣，俨然一副疯魔的情况。
“孩子，孩子，孩子。”
子期想着，举手“啪啪”往洞口拍掌。
他只要封住洞口，他们就跑不了……
裴衍之只想说这个子期简直是个疯子……
说着说着就开始情绪暴走……
“逃吧，逃吧，反正你们逃不掉，反正你们还是会重新回到这里！我在这里等你们，等你们！！！”
裴衍之搂着季礼直直往外飞去，他不知道飞了多久，依旧没有跑出这个洞穴，明明这个洞穴也就一条路，却怎么也走不到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