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楼冰月
冰蓝色的发丝，纯银色的眼眸，眼前的这个姑娘俏脸精致的简直就不像是个活人，在秦途推开门的那一瞬间，几乎在场所有人都感觉到了一股刺骨的寒气朝着他们扑面而来。
秦途站在所有人身前，面对这股扑面而来的寒气，他没有丝毫的避让，反而上前一步，彻底推开了车厢的门。
端坐在车厢中的女孩转过头看向他，那双眼眸不像是小梦一般呆滞，也不像是雪琉璃一样无情，她眼中的情绪反而杂乱的可怕。
忧伤，自悔，抑郁，难过，伤春悲秋，黯然神伤。
这就是一个纯纯的负能量集合体。
女孩看到打开车门的人是他，轻声开口：“太孙殿下。”
“楼冰月。”秦途念出她的名字，脸上笑容热烈。“好久不见。”
“嗯。”
被叫做“楼冰月”的女孩只是点了点头，随即目光就再次转移到了别的地方，神游物外，这是她的日常。
穆红绸目光打量着楼冰月，黛眉不着痕迹地微微一缩。
这个女孩给她的感觉很奇怪，这是一个没有修炼过灵力的普通人，可那股依旧在侵袭着她气海的寒气却告诉她面前这人是个十分危险的家伙。
面对她，穆红绸的身体会下意识地绷紧，这是只有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身体才会做出的条件反射。
她的直觉告诉她，这家伙……是个怪物。
和穆红绸以及林浮眼中的疑惑不一样，孟流苏第一时间就认出了楼冰月的身份。
她眼眸微缩，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随即，她目光稍稍偏移，看向了旁边的堆砌的那些凛冬灵石。
她好像有些明白秦途想要做什么了。
在东遥城外造一座冰原，然后再加上面前的楼冰月……
嘶——
孟流苏身体微微一颤，似乎是被自己这个想法给吓了一大跳。
直到现在孟流苏才意识到，这场东遥城二次攻伐战到底会是一场多么惨烈的战争。
“先下来吧。”
秦途朝着她伸出手，孟流苏见此刚想要上去提醒一下他如今的伤势，可下一秒就停在了原地。
因为穆红绸拉住了她，然后朝着她轻轻摇了摇头。
这是穆红绸的一种直觉，她的直觉告诉她，这种时候，还是不要去打扰到秦途才是正确的处理方式。
楼冰月看着秦途朝她伸出的手没有任何犹豫地就伸出自己的玉手搭了上去。
寒霜在一瞬间爬上了秦途的右手，但秦途脸上的笑容却没有丝毫的变化。
楼冰月像是偷看一样，小心翼翼地在秦途的脸上打量了一番，确认这笑容的真假之后，她这才握住了秦途的手，然后从车厢当中站了起来，缓步走下了马车，她每走一步，脚下就会多出一片冰面，等到她彻底走下马车之后，整个车厢上都被染上了一层薄薄的冰霜。
楼冰月从秦途手心里收回手，就像是很冷一样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
“这里没有车厢里暖和。”
楼冰月抬起头看向秦途淡淡说道。
“进去就好了。”
秦途甩甩手，右手上的冰霜被尽数甩了下去。
他没有用灵力，这只是单纯依靠肉身力量做到的一种巧劲。
“嗯。”
楼冰月点点头，然后就接着神游物外去了。
这是一个总爱走神的女孩。
孟流苏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没错了，就是她印象中的那个人。
修行界禁忌之一。
天生寒渊体。
从一出生就被列入到禁忌序列的怪物。
想到这里，孟流苏眸光微闪。
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想起了多年之前的一个传闻，这个传闻只在小圈子当中有过一段时间的热度，后来因为没有什么证据证实这个传闻的真实性，所以这件事也就逐渐被淡忘在了帝阳城天骄的视线当中。
但是今天在这里见到楼冰月，孟流苏很自然而然地就回忆起了这件事。
当年一直有不知道从哪里流出来的消息提到过，秦途将一群足以被称的上是“怪物”的异类给聚集在了一起，而这些被聚集在一起的怪物如果联起手来，甚至可以毁掉帝阳城。
这种事情因为听上去太过于虚无缥缈，又没有具体的名单可以证明这个小团体的存在，所以这件事在过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提起过了。
可孟流苏今天在这里见到了楼冰月。
而和秦途有联系的“怪物”可能还不止只有一个“楼冰月”。
她觉得，也许当年的那个传闻并不是空穴来风。
秦途藏着的东西，或许比他们所有人认为得都要多。
想到这里，孟流苏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一道浅浅的笑容。
她想起了之前在见到谢云姿的时候，那妮子那副一脸自信的模样，就像是觉得自己已经洞悉了天下所有事情的真相。
孟流苏问她觉得秦途能够走到那一步的时候，谢云姿可是特别神秘莫测地说过，秦途的一切都在她的掌握当中。
那个时候孟流苏虽然有着七分的不相信，但秉持着对百晓堂千年累积下来的威名的尊敬，还是决定高估一下谢云姿这位当代百晓生的水平。
只不过现在的话……
孟流苏不确定谢云姿到底知不知道楼冰月的存在了。
寒渊体，这是多大的杀器啊。
……
“这里虽然比不上寒风谷，但这些天你就先凑合的住一下吧。”
秦途指挥着虎豹骑将那些凛冬灵石给小心翼翼地放置在一个装饰精美的房间当中，然后对着身旁站着的楼冰月说道。
楼冰月抱着自己的身子，扯了扯背上披着的披风点了点头。
寒渊体，这种天生体质就像是一种诅咒，这种体质的拥有者在越寒冷的环境感觉会越舒适，而在温度越高的地方反而会感觉越来越冷。
楼冰月来时候所乘坐的那个马车，整个车厢的内部都被雪汐给裹上了一层厚厚的寒风石粉，在才让楼冰月一路上安然无恙地抵达了这里。
而现在，楼冰月之所以能够勉强支撑着待在小院当中，完全得益于她现在身上穿着的这套衣服。
极北月，雪蚕衣。
收集极北之地的月光再加上天山顶的雪蚕产出的丝线缝制出的一种超珍贵的灵器。
就可以这么说，如果这要是换到乱世开启之前，光凭着这套衣服，楼冰月就能够买下半座云西城。
而这套衣服……
是秦途送她的。
由此可见，太孙府真的是财大气粗。
因为这屋子里太过于冰冷的缘故，最终进到这房间里的人也就只有秦途和楼冰月两个人。
穆红绸站在门外随时等待着秦途的指令，而孟流苏则是坐到了院子里一个人饮茶。
以她的修为，进那屋子里纯粹就是找罪受。
她可不是秦途那样的第九境，更没有万法避趋的万法道和人皇圣体护身。
更何况，隔着屋子，秦途和楼冰月的声音很清晰地就传了出来，她能很好的感知到秦途的一举一动，也就没必要进去监督他有没有乱来了。
房间里。
秦途坐在楼冰月的对面，先是搓了搓手给自己斟了一杯热茶，然后这才抬起头看向她。
“知道这一次叫你来是来做什么的吗？”
楼冰月听到他的声音立马回神：“知道。杀人嘛。”
说起“杀人”两个字的时候，她眼中那复杂无比的情绪来了一次剧烈的翻涌。
“这次你可能会杀很多人。”
秦途端起茶抿了一口，语气平淡地说道。
“我明白。”楼冰月垂眸。“反正我不就是为了杀戮才会被生下来吗？”
她的父母献祭了自己的命把她给生了下来，从一出生开始，她的一切就只是为了杀戮。
为了大夏，为了秦氏，她可以做任何的事情，杀任何的人。
这就是她父母在信上留给她的遗言，也是她一辈子都该背负起的使命。
她楼冰月，是为了皇室而生的……兵器。
察觉到楼冰月的情绪变化，秦途也没说些什么，而是直奔主题：“如果我将整个东遥城外都布满冰原，你的控制范围最多可以到多远？”
“五万米。”
“极限？”
“还能再远，但……精细水平不会高。”
“不需要多么精细。”
“那就七万米。”
“好。”
秦途点点头，在脑海当中大概盘算了一下这座冰原应该建造在什么地方才能够既做到影响不到东遥城，又要很好的对六王联军造成伤害。
回答完秦途的问题之后，楼冰月没有再一次陷入到走神的状态当中，而是目光在秦途身上打量了几眼之后，这才开口问道。
“你身上有很严重的伤势？”
“嗯，蛮严重的，用不了灵力的那种。”
秦途点点头。
“那为什么不叫阿妍姐姐同我一起来。”
“有孟流苏在，不用担心。”
秦途随口说道。
倒是外面的孟流苏听到楼冰月的话微微愣了一下。
阿妍？
这是什么人？
听楼冰月的话，她比自己的医术还要高超？
不可能吧，她自小便开始行医，行医多年从未听说过能够和“阿妍”这个名字对上号的医者。
再说了，虽然孟流苏平日里是个很谦虚的人，但是一旦涉及到医道上的问题，她比谁都要骄傲。
能够被楼冰月唤作是“姐姐”，那这人的年纪大概率和她差不多。
可在同辈天骄当中，孟流苏可不觉得有人能够在医道上胜她一筹。
“孟医生的医术就算是再高超也需要时间，这种紧要关头，还是阿妍姐姐出手比较适合吧。”
屋子里的楼冰月继续说道。
秦途放下手里的茶杯，摆了摆手：“阿妍的身子骨已经不适合长途跋涉了，如果真的要她从帝阳城来一趟东遥城，那么她半条命就没了，况且，林重那边也不能少了她。”
嘶——
听秦途这话，他也认为这个叫“阿妍”的人比她医术要强？
“这阿妍是谁？”
既然疑惑，孟流苏就忍不住直接开口问了。
以她和秦途的关系，问出这样的问题也不算是突兀。
她刚问出这个问题，屋子里就传来了秦途戏谑的声音：“哦~外面的那位大夫吃醋了。”
“吃你个头。”
孟流苏毫不客气地回怼道。
“我可从未听说过帝阳城有这样一位水平高超的医者。”
对于秦途的伤势她再清楚不过了，她现在采用的方法就算是她外公来了也没办法说个不是，已经是用时最短的方案。
她真的不相信会有人能够比她更快地治好秦途。
“别在意。”
只见从屋子里渗出来一颗脑袋，秦途趴在地上朝着孟流苏这边看了过来：“阿妍只能治疗伤势，对于治病，解毒，防疫这些事情是半点都不擅长，她的医道水平很差的，比不过你。”
“只能治伤？学的这么偏门？哪一位前辈的弟子？”
孟流苏皱着眉头问道。
“无门无派，是个孤家寡人。”秦途笑着说道。“她也没有接触过半点的医术，和楼冰月一样，她们只是体质特殊一点而已。”
又是特殊体质……
孟流苏脑海当中闪过众多尽量能够和秦途对的上号的体质，但似乎每一个都不是很符合秦途所透露出来的这些条件。
“我知道你不会轻易告诉我具体的内容，我只问一句，这种体质我知道吗？”
“no，你不知道。”
“那就明白了。”
既然不知道，那就不去庸人自扰了。
说实话，在得知这个事实的时候，孟流苏心里是闪过一丝失落的。
就像是秦途在修行一道上的一骑绝尘，将九天十地的天骄尽数甩在身后一样，孟流苏在医道上的成就比之也差不了多少。
站的越高的人就越会期待遇到一个能够势均力敌的对手。
只有这样才能够在一次次比拼当中应证自己的道途，提升自己的水准。
现在的孟流苏已经到了一个瓶颈，她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过突破了，当初外公突破这个瓶颈所用的方法就是用时间去堆积，用经验去巩固。
孟流苏不想要这样。
其实她也明白，用秦途的话来说，她这叫“飘了”，是好高骛远了，但……
年轻嘛，心境就算是再沉稳，但终究还是有些飘忽不定。
这种情况，也许真的需要某些事情来让她冷静冷静想清楚一些道理才行。
这种事，谁也帮不了她，也只能让她自己解决了。
而就在他们两个人聊着天的时候，却不知道坐在秦途身后的楼冰月却是意味深长地看了秦途一眼，用只有她自己一个人能听到的声音小声呢喃道。
“到底是不能，还是不愿……”
她总觉得，重伤这件事，秦途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