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差距悬殊
“龙出九狱，天命中兴。”
东宫当中，太子秦言看着百晓堂送来的密报，那张俊美的脸庞之上看不出丝毫的喜怒，就像是戴着一张没有情绪变化的面具，怎么也看不透他面具之下的表情是何模样。
帮着他送来密报的手下这个时候是大气都不敢出一声，生怕触动到太子殿下的哪一根弦。
龙出九狱，天命中兴。
这句话是从前几日摘星台上流传出来魏国师夜观天象之后说出的一句卦语。
当时就已经有很多人将这句话联想到了身在九狱的皇太孙身上，而如今百晓堂这边又传来太孙殿下斩半圣，占云西，直奔东遥城的消息。
这样一来，这句话几乎已经像是板上钉钉一样安在了太孙殿下的头上。
而太子殿下和太孙殿下在三年前……
“把这消息送到太子妃那里吧。”
秦言淡淡说道，声音和表情一样，听不出半分的喜怒。
“就在半个时辰之前，皇后娘娘已经差人把这消息送到了太子妃寝宫。”
那送密报的手下吞咽着口水，小心翼翼地说道。
秦言微微一怔：“是吗？母后已经给太子妃送到了啊，孤倒是忘了，梦花间传递消息的速度是大夏之最，母后是应该比孤先收到百晓堂的密报。”
“既然这样，那便不用送了，你先下去吧。”
秦言摆摆手，淡淡说道。
可无论他的表情再如何的平淡冷漠，但那自他身上散发出的儒雅气质总是能够让人心境稍微平和一些。
太子秦言可是大夏儒宗圣人夫子的亲传弟子，在儒道之上的修为深不见底。
即便不是帝王，那也一定会是一个名扬天下的儒生。
“呸呸。”
这手下心中刚出现这个念头就立马清醒了过来，赶忙打断了这个危险的想法。
太子怎么可能不是帝王啊，他这话要是说出来，绝对会是人头不保。
想到这里，他连忙行礼和太子殿下道别，匆匆地离开了东宫。
见到他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视线当中，秦言眼中闪过了一丝晦涩不明的光芒。
他捏着手中的字条，口中不断地喃喃自语。
“龙出九狱，天命中兴。”
这可真的就像是一句魔咒。
……
而此时此刻在东宫太子妃寝宫，太子妃郑如烟将皇后遣人送来的信看完，心里的那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了地。
倒不是因为她不担心自家儿子的安危，而是因为秦途离开了九狱。
她自己的儿子她再了解不过，以她儿子那个性格，要是真的执拗下去，只怕是一辈子都不会踏入帝阳城一步。
现在他肯回京，那就已经是最好的一个消息了。
“母妃。”
而就在郑如烟刚刚把信件放下的时候，一道柔弱的女声自门外响起，紧接着，一个被侍女推着，坐在轮椅上的俏丽女孩进入了寝宫之内。
见到她，郑如烟脸上不由自主地露出了笑容：“柔儿，你怎么来母妃这里也不提前说一声，母妃都没来得及给你准备你爱吃的点心。”
“不用母妃操劳。”
女孩笑容甜美。
“柔儿只是来问问有没有皇兄的消息。”
“那你来的可正是时候。”郑如烟将信纸递给面前的女孩。“你皇兄刚刚闹出了些动静，这才有了消息。”
秦柔接过信纸，大致地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俏丽的脸庞之上露出了浓浓的笑容：“皇兄要回来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是啊。”
郑如烟摸了摸秦柔的头。
“柔儿也很想哥哥的，对吧？”
自己这一双儿女自小关系就好，自从秦途离京，秦柔几乎每天隔一段时间就会来朝自己询问秦途的消息。
一开始还好，关于秦途的消息总会有人快马加鞭地送来，但过了一段时间之后，他们放在九狱的眼线全部被秦途给撤掉，这才彻底没办法了解秦途的情况。
纵使是这样，可秦柔还是会不间断地来自己这边探寻她皇兄的情况。
她和秦言属于是政治联姻，比起公公婆婆那样至死不渝的深情，他们夫妻的关系要更加平淡一些。
公公可以为婆婆悬置后宫，一生独娶一人，但自己的夫君不是。
除了他这个太子妃之外，东宫当中还有着三个妃子。
所以，她的夫君不属于她一个人，但她的孩子却是只属于她的。
能够看着这一双儿女好好的长大，就是她郑如烟这辈子最大的心愿。
这两兄妹能够和睦相处，真的很好，她已经没有什么不满足的了。
除了……
郑如烟目光不着痕迹地看向秦柔的双腿。
若是能够将这双腿治好，那她就真的是彻彻底底的心满意足了。
“母亲，那女儿就先告退了。”
秦柔察觉到了郑如烟的视线，连忙打断了郑如烟的伤感。
自己这两条腿每一次都会引起母亲的负面情绪，这不是她想要看到的。
要是秦途在的话还好，秦途不在，她有些不喜欢这样的目光。
郑如烟回过神来，歉意地看了秦柔一眼：“那你先下去吧，等晚上的时候来母亲这边用餐。”
母亲，女儿，母妃，儿臣。
这些称呼总是在不间断的互换，在亲密与不亲密之间反复横跳。
秦柔被侍女推着离开了郑如烟的寝宫，一出殿门，她那原本甜美的笑容瞬间发生了变化，目光冷漠地瞅了一眼守在殿门口的侍女，冷冷说道：“我皇兄马上就要回来了，你开心吗？”
“回公主的话，雪鸾很开心。”
那侍女脸上表情淡然，说话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
“他派你盯着我三年，有看出什么吗？”
“殿下是遣我保护公主。”
“保护？这就是他保护的结果。”秦柔轻轻指了指自己的双腿。“他这次回来，我一定要亲手杀了他，只能是我亲手杀了他。”
雪鸾不说话了，这话她这三年听了很多次，公子离开帝阳城之前提点过她，要是公主殿下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她权当没有听见就可以了。
“我们现在回您的寝宫吗？”
雪鸾语气平淡地问道。
秦柔抬起头看了她一眼，冷哼一声。
秦途这是往自己身边派的什么人啊，无趣的很，这是把他身边最不会说话的那一个给派过来了吧。
哼。
他自己走了还要留个人在这里折磨她，不杀他杀谁？
“哦，对了，信上说，秦途现在在云州郡，接下来的目标是东遥城。”
“奴婢知晓。”
“知晓？哦，差点忘了，你们太孙府也是百晓堂密报的发放对象，你觉得他能好好的回来吗？”
“奴婢不知。”
“回答的这么快，一看就是胸有成竹。”
“……”
“他最好不要回来，他要是回来了，我肯定杀了他。”
“……”
“你怎么不说话了？”
“奴婢没听到您在说什么。”
没错，这种时候，装作听不到就好了。
这是来自公子的告诫。
……
在通往东遥城的路上，一大队黑衣骑兵带着一身的血杀气息不断地朝着东遥城进发。
但是下一秒，他们前进的步伐就停在了原地，望着那道躺在石头上的身影一言不发。
秦途目光微微瞥了这边一眼，随即嘴角缓缓勾起。
“来的有点迟，是遇到什么人了吗？”
穆红绸美眸冷肃，从灵力虎兽的旁边取下了一个袋子，然后扔到了地上。
她这一起头，剩下的虎豹骑将士也做出了一模一样的动作。
随着一个个袋子被扔到了地上，一个个圆滚滚的脑袋也从袋子当中摔了出来。
血腥味充斥在空气当中。
秦途大概数了一下地上的首级，大约有三千多个。
他直起身，盘腿坐下，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些脑袋。
“哪一支军队的？”
“云州郡黑甲军。”
“嚯，慎王叔的亲军啊，三千人，我这婶婶还真是狠下心下了血本。”
黑甲军那可是云州郡精锐中的精锐。
三千，这个数量足够让慎王府心疼好一阵子了。
“带上这些脑袋，我们马上赶去东遥。”
秦途跳下石头，他大大地生了个懒腰。
“把这些头挂在旗子上，这就是我们敲开东遥城的第一块石头。”
灵力虎兽在他的身旁逐渐凝聚，他摸了摸那虎兽的头，看着那灵力虎兽眼中呆滞的目光，他眨了眨眼睛。
虽然这经由血煞白虎经凝聚出来的虎兽确实好用，但就是没有灵智这一点让人有些喜欢不起来。
要不然等拿下东遥城之后，给虎豹骑换一批真的虎形灵兽吧？
可要是这样换的话，每一只灵兽肯定多多少少都是有些长的不一样的，这样一来，虎豹骑每一骑的造型就出现了偏差。
他有点强迫症，见不得这样的偏差。
算了，还是等以后试验一下两者谁的战力比较高之后再做决定吧。
翻身上虎，秦途舒展身体，望向了不远处的某座城池。
云州郡最重要的城池，慎王叔的根就在那里。
即便是隔着千里万里，他仍旧能够感觉到在那座城池当中汇聚着一批极为强大的灵力强者。
这些人……
“一群乱臣贼子啊。”
“我们走。”
秦途慵懒的声音响起，紧接着，三百虎豹骑应声而动，开赴东遥城。
黑色的虎兽在虚空中凝聚，一双带着血色的虎目俯瞰着这支满携杀伐之气的军队，它的目光抬起，转头看向了远方的东遥城，战争的气味，让它感到欣悦。
开战了。
……
知道吗？
即便是在玄幻世界，决定一场战争，天时地利人和也都非常的重要。
三百虎豹骑攻伐东遥，这场几乎被整个大夏关注的战争，其实从一开始旁观者心中的天平就已经有了很大幅度大倾斜。
天时暂且不提。
但论起地利，东遥城是慎王经营数十年的大本营，东遥城更是易守难攻的典范，在这座城池当中，谁也不知道慎王府布置了多少的后手。
平心而论，即便是天下一等一的名将带着三万大军攻城都不一定能够将它拿下，三百兵士，说起来就有些异想天开。
云西城那场战役可以说是军队将个人战力发挥到极致所创造出来的奇迹，能算得上是精兵战法的典范战例。
但云西城的战力又如何能与东遥城相比？
慎王妃就在东遥城当中，黑甲军更是被慎王留下了不知道多少。
两座城池的战力相比，真的是天差地别。
说人和，还是那句话，东遥城是慎王几十年的大本营，慎王在这里的地位，说的上是土皇帝也不为过，而这位土皇帝还不是张扬跋扈，欺压百姓的那种，他恰恰与这两个词相反，若是不谋反，绝对是大夏名声一等一的王爷。
在东遥城中，慎王府可谓是民心所向。
即便是这次谋反有伤到一些民心的根基，但大体而言，往年的积累终究是将这些百姓推到了一个纠结挣扎的境地。
而纠结和挣扎在一定程度上就代表了两不相帮。
这样的两不相帮指的是慎王与大夏的争斗，而并非是攻城者与东遥城的争斗。
像秦途这样冲着东遥城而来的攻伐之人，在所有东遥城的百姓当中，就是不折不扣的敌人。
即便他是皇太孙，即便他打着讨伐逆贼的大义旗号也没用。
民心只会无条件的倒向东遥城这边，谁代表东遥城，谁就是他们拥护的对象。
这一点，是秦途无论如何都无法争取到的东西。
地利人和皆在慎王府这一边，再加上双方兵力悬殊，这场战役的结局，从一开始就已经在观战者的心中有了一个明确的结果。
唯一让他们觉得疑虑的，还是之前云西城的那场攻城战的结果。
百里牧虽然算不上是当世名将，但终归名气水平还是有的，五万精兵即便算不上是慎王大军精锐中的精锐，可精兵二字还是称得上的。
可这样的配置，却被秦途带着三百虎豹骑，毫发无损的给拿下了城池。
说真的，现在有很多人都在怀疑是百里牧或者五大世家里应外合才会出现这样离谱的战绩。
根本解释不通。
一个人就算是再妖孽也一定会有一个极限。
而这件事的极限已经超出了所有人的心理范畴。
如果不是他们不正常，那一定就是秦途不正常，或者是这件事本身背后就不正常。
而想要验证到底是谁不正常，方法很简单。
只要看一看东遥城这场战局的结果如何就可以了。
如果秦途真的能够攻下东遥城，无论伤亡如何，那么自这场战役之后，他和他率领的虎豹骑绝对会成为天下所有谋逆诸侯不可忽略的一个大威胁。
若是他饮恨于此。
那么大小也不过就是一场闹剧。
此时此刻，整个大夏，不，应该说是整个九天十地，有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这场闹剧的出现。
他们无比期盼着这个在闪闪发光的皇太孙是昙花一现，绝世的妖孽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个妖孽在你不知不觉之间已然成为了一棵参天大树。
想要砍掉这棵树，你也许要付出无法承受的代价。
没有人想要看到这样的局面出现。
所以，没有人在期盼着秦途的胜利。
他们都在许愿秦途的落幕，就像是在许愿大夏的凋零。